熱鬧的院子裡,立即就安靜了許多,十幾個都督都指揮,全都把目光向門口看去。
只見一身玄紅兩色棉甲的小旗官,頭盔都被打掉了,嘴角淤血,棉甲的束帶都被撕開了,掙扎著站在了門口。
“陶成?”
一個叫楊能的指揮使起身,向少年走去,語氣不滿。
“這裡是總兵大人與諸位都指揮使議軍國大事的地方,你瞎鬧什麼,趕緊走。”
說著,楊能就要把陶成拉走。
叫陶成的少年明顯有些畏懼楊能,不過他還是扯著嗓子喊了:
“你想幹甚,包庇楊俊還不夠,還想要阻塞忠國公的言路嗎?”
“這裡是朝廷的宣府,不是你楊家的宣府!”
蘇城眉毛一挑,似乎、好像,機會來了啊。
坐著的孫勇暗暗用腳踢了石頭一腳,目光向陶成的方向示意一下。
石頭立時就跳了起來:
“楊能你幹什麼?”
“這裡是公爺的總兵府,不是你楊家的大院,你想幹什麼,當著諸位袍澤的面,殺人滅口嗎?”
正準備動手拉扯陶成的楊能立即就不敢動了,這頂大帽子扣下來,他可擔不起。
楊信在旁邊打著圓場:
“這陶成是一位都指揮使的兒子,也是軍中小旗官,失蹤了些日子,楊能只是想問話,並無其他。”
蘇城也不說話,目光微眯,看著楊信。
楊信後面的話就說不出來了,湖弄人也分物件,這位是戰場上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論戰場的敏銳性,伯父可能都不如,自己又怎麼能湖弄的了他呢。
楊能還想要掙扎一下:
“陶成,沒必要的話就不要說了,總兵大人正在議事,可沒工夫聽你胡說。”
陶成惡狠狠的盯著楊能,也不說話。
楊玉領著兩個親衛,把陶成架到了蘇城面前。
蘇城看著伏地的陶成,笑著問了:
“是因為何事,才讓你一個小旗官冒死衝我的總兵府?”
跪在地上的陶成一下就哭了起來,聲音哽咽嘶啞:
“公爺、公爺、求您給俺做主啊,給俺家死了的親人做主啊。”
石頭挑釁似的看了一眼旁邊的楊能,臉上滿是不屑,以權謀私的小人,打仗是有兩把刷子,但還是小人。
楊能苦笑一聲,沒有回應。
孫勇的目光掃過周遭情形,見到楊信、楊能,還有幾個楊家一系的將領都是臉帶苦澀,頓時就明白了。
這可是公爺掌控宣府軍伍的好時機啊,公爺帶來的那些個千總營官隊官們,有了升官的契機了啊。
“說說吧,陶成,究竟是誰的命,讓你不顧安危硬闖總兵府?又有哪些人,敢在宣府的地界上攔著你硬闖總兵府?”
陶成恨恨的看了旁邊的楊能一眼,聲音嘶啞:
“回將軍,俺是原獨石衛指揮使指揮使陶忠的兒子,俺爹因為醉酒多說了幾句話,就被都指揮僉事楊俊攜私報復,直接把俺爹打軍棍打死了。”
“俺爹就算再結怨於他,也是一個指揮使,他楊俊憑什麼打死俺爹,就憑他爹是宣府總兵楊洪,他哥是宣府副總兵楊信?”
“俺不服,這個叫楊能的,要強逼俺低頭,把俺關在牢裡半個多月,還是俺爹的袍澤見勢不妙,偷偷放了俺,讓俺來找公爺救命。”
總兵府內,一片安靜,除了火把嗶波燃燒的聲音,再無一點兒聲息,披甲的將軍們都是正襟危坐,生怕甲頁摩擦帶起一點兒聲音,引得總兵看自己。
蘇城看向苦笑的楊信,語氣如同廳外的寒風一樣凜冽:
“楊副總兵,此事你有何要說的?”
楊信起身,跪地,聲音苦澀:
“回公爺,此事信無話可說,願意認罰。”
楊能也起身,跪在了地上:
“此事末將也有參與,願意認罰。”
楊能話音剛落,旁邊的幾員將領紛紛起身,跪在了地上,聲音雖不整齊,但都頗為堅定:
“末將也有參與,願意認罰。”
跪在地上的楊信臉色一下就變了,楊能啊楊能,你是真能啊,以為攜裹眾將就能威脅公爺了,你這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楊家在宣府的實力,這一下子就被你抽掉一大半啊!
公爺這種血裡雨裡打出來的總兵官,雖然年齡小,但是麾下怎麼可能會缺能征慣戰的兵,你這是給人家送權利啊。
“啪”
桉幾被蘇城直接一巴掌拍的稀碎。
跪在地上的諸位將領懵逼的看著好好的紅木桉幾,直接碎成了一片木頭。
孫勇、石頭、衚衕、老謝全都站了起來,懵逼的看著蘇城,第一回見公爺這麼生氣,還挺嚇人的。
蘇城的語氣凜冽:
“怎麼,想要憑著人多勢眾,就來威脅我來了?”
“來人,把這些跪著的人都給我拉下去,關入重囚牢待勘。”
“他們不是說自己有罪嗎,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犯了多少罪,敢合起夥來,在總兵府給我這樣一個下馬威。”
伏在地上的楊信心中哀嘆,完了啊!
楊俊做的事,說破大天去,也逃不了被處置的命,現在一下攜裹進去這麼多人,還有那些牽扯了但是不在這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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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的勢力,要被從宣府連根拔起了。
一眾軍將們被帶走,司務廳內的氣氛一下就蕭條下來了,幾個老人雖然是從微末就追隨蘇城,但也沒見過蘇城發這麼大火氣,一時間都有些畏懼。
孫勇見眾人都那目光盯自己,只得無奈開口:
“公爺,這事兒對咱們宣府,不是什麼壞事?”
蘇城點了點頭:
“對,不是壞事,把這件事從頭到尾拔起來,一併牽扯出來的人、事都要清算清楚,孫勇,這事就交給你了。”
孫勇一臉懵逼,這叫個什麼事兒,我剛來,就落了個重擔子在頭上。
蘇城看了一眼跪地的少年陶成,吩咐著:
“你暫且先留在我的親衛隊吧,待此事勘察清楚,再決定你的去留。”
陶成伏地磕頭:
“謝公爺救命之恩,謝公爺主持公道。”
蘇城揮了揮手,張勇領著人下去了。
蘇城起身,看著廳外的夜色,開口吩咐著說了:
“孫勇,我以宣府總兵官的身份任你為宣府代理副總兵官,徹查此事。”
孫勇喜出望外,立即應了:
“末將領命。”
半個月後,大雪紛飛。
總兵府司務廳前,孫勇向蘇城稟報了此桉的始末。
蘇城聽了之後,站在廳前的門廊下看雪,思索著此事該當如何處理。
楊玉披著雨披,從大雪中走進了門廊,向蘇城行禮:
“公爺,這是兵部侍郎,十二團營總兵官,昌平侯楊洪的私信。”
蘇城微微愕然,看了楊玉一眼。
楊玉嘿嘿笑了笑:
“是楊信的管家送來的,他走俺的關係,去牢裡看過幾次楊信,俺就認識他了。”
蘇城無奈搖了搖頭,自己身邊的親衛,不知不覺就這樣被沾染了。
拆開信,看了一眼,蘇城突然就沉默了。
旁邊的孫勇有些奇怪,公爺的情緒怎麼一下就變了,楊洪在信上寫了什麼,讓公爺這麼難做。
能讓公爺這麼為難,楊洪看樣子付出了不少啊。
蘇城把信遞給孫勇,語氣蕭索:
“這是昌平侯的私信,邀請我在年節述職時,到昌平侯府過府一敘。”
“馬上要過年了,我還是一個人在這宣府過,大勇,你從軍這麼多年,難道就沒想過娶房媳婦,給你老孫家傳宗接代。”
孫勇摘下帽子,撓了撓頭,說出的話讓蘇城是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