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邊界處，劉晉元吞嚥著口水，隨著徐長卿的目光看向天空，他沒有徐長卿等人的感知力，但他能從三個人的情緒裡發覺了異常。
“敢問幾位仙長，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少山此時閉上了眼睛，劉晉元的確幫了他，讓他看破了自己的執念，也明白自己所執著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他的執著的從來不是世界真假，而是所見所知方為真實，不見不知則是虛假，看劉晉元疑惑，李少山也開始解釋。
“世間萬物，皆是來自形、聲、聞、味、觸，所見為形，所聞為聲，嗅味可明，觸之則喜。”
“何為真，萬事萬物皆可驗證則為真，若不可知，不可驗證，則為假。”
“這，便是我的執念！”
徐長卿此時看著天空，耳中聽著李少山的解釋，心頭疑惑，因為只要是人，理解世界差不多都是這樣的。
一個真實的世界是可以接觸的，而做夢人人都會，但不可接觸，自然是假的，想不明白，徐長卿便主動問道。
“他只是問你一個問題，卻讓你破除了自身的執念，這又是為何？”
李少山聽著徐長卿的問題，隨後滿心懷念的說道。
“那自然是，大地是平的這件事，是這個世界獨有的規律，也是我無法靠現實情況，驗證的規律。”
“它，本該是假的，但它卻在我面前變成了真的。”
“可這個世界是真的，那麼我需要承認我曾經經歷的其他世界是假的，所以我的過去和我的現在，產生了真假衝突。”
徐長卿此時才聽出李少山說了什麼，滿面苦楚的問道。
“其他世界？”
“天地之外還有天地，世界之外還有世界，師兄，我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只不過是一個過客！”
徐長卿點頭，他終於明白了李少山的來歷，此時只能苦笑道。
“過客？難怪你身上的因果如此乾淨，乾淨到只連線了人間，原來你來自天外。”
“那你的不可知之道又是怎麼回事？為何我感覺到大地幾乎要破碎？”
殷若拙此時已經感到了天地正在變化的方向，主動提醒道。
“師父，師叔的道並沒有破壞大地，而是...天道在完成的盤古未完成的開天闢地。”
劉晉元聽著這話，驚訝起來，他當然知道開天闢地，這種傳說神話故事，在這個世界屬於歷史知識，便問道。
“開天闢地？難道天地還能重新開闢嗎？”
殷若拙聽到劉晉元的問題，沉默不語，而李少山只是笑了笑，隨後回答起徐長卿的問題。
“我一直執著的認為只有我所見所聞，所知所想才叫真實，此時才明白，不可見，不可驗證的，也是存在的。”
“就如同這個世界的人永遠無法驗證大地是圓的，但我卻知道，大地一向是圓的，只不過你們無法驗證而已。”
“現在，天道正在讓大地變成它應該成為的樣子，也就是，變成圓的。”
說到這裡，李少山仰頭望天，心中忽然感覺到一股荒謬感。
他沒有想過，自己隨意悟出了道，居然對天道產生了影響。
愛因斯坦曾經畫了個大圓，他說，圈裡面的是已知，圈外的是未知。
深深的長嘆一口氣，李少山身後的巨石變幻起來，逐漸的長出了人臉人身，而內部，居然依舊是一個世界。
隨著他的第二身體逐漸虛化，而他的本體也逐漸恢復成了常人大小。
這，便是道嗎？
身化天地，隨後融入天地。
徐長卿此時無法關注李少山的身體和修為的變化，他只是緊張的看著天空，隨後他感覺到了大地在微微震動。
這股震動傳播的極為微弱，但徐長卿已經感覺到了恐懼，顫聲問道。
“我還是不懂？”
“師兄，未知是一種恐懼，人生於世間，總是會恐懼未知，最終會停在某個自己恐懼的邊界上，不敢前行，因為他不明白，踏入未知會獲得什麼。”
“這個世界的天道...也是如此。”
“我經歷的很多世界的天地是完全開闢過的，天地蒼穹也是無邊無際的，而這個世界的天地，是有邊界的。”
“盤古在開闢天地之時，本該開啟整片混沌的，可惜，她停下了。”
徐長卿聽到這話，似乎明白了什麼，隨後看著逐漸升高的天空。
“那現在...”
“是的，我悟出的不可知之道化解了她的恐懼，她明白了混沌這種不可知之地也可以是她的一部分，所以，她重新動了起來。”
李少山說到這裡，停留了半晌。
他從內心裡就抗拒悟道，也一直以為自己恐懼的是幻夢破滅，千年經歷化作黃粱一夢，可現在看來，那是自己的本能在恐懼開天闢地的後果。
他見過盤古開天闢地，他也用過開天闢地這個招式，那是一種決絕，可以放棄生命的決絕。
而這個世界的盤古，只是撐開了天地，她並沒有徹底開天闢地，她只是撐開了這片天地，然後便精氣神化成了天地人三皇。
李少山在這片天地之中悟出了不可知之道，在他悟道之後，他的道就被天道感知並瞭解了。
所以天道明白了，混沌之外就算是未知，依舊是這片天道的一部分，所以...她開始擴張了。
她在代替盤古，開天闢地！
這種擴張是一種規則，會讓仙劍世界的物質界變得和李少山經歷過的無垠宇宙一般無二，這件事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一種好事，因為會出現大量的星球，也會出現大量的資源。
天道無私無我，所以她並不會覺得，開闢天地會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可對於現在的人族而言，卻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因為，大地會重組，它會變成李少山熟悉的...地球。
可這也意味著，大地會產生巨大的震動，天崩地裂，山塌海嘯，都只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和天地相比，凡人總是渺小得如同蟲子。
這件事只要能夠有道之人就能看明白，可對於徐長卿來說，不可接受。
這代表著他的行為將要殺死了一個紀元的人族文明。
“師弟，所以我錯了嗎？”
徐長卿滿臉哀傷，他不會死在大地的變動之中，因為他是仙人，這次大地的變幻只會是弱小的人類和妖怪的悲劇。
對於神魔仙鬼而言，只是一次福利更新。
李少山也不想接受這種結果，可算來算去，他也沒有辦法改變天地發生的自我變化，他甚至無法預知，這片天地的擴張會持續多少時間。
“師兄，有些事情，人力不可...等等。”
李少山正打算勸慰一番徐長卿，畢竟，天地擴張是好事，這個擴張就算對人族而言也不算多壞，畢竟此界的人族死亡也只是變成鬼罷了，不過一兩代時間，就能恢復。
可李少山話沒說完，他就發現了身體上的異常，他的外掛...好像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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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李少山悟出了不可知之道後，那個能幫他看透體內一切的外掛，消失了。
他已經無法看到自己身體內部的各種結構，但這不代表他無法控制體內的各種能力，相反，他控制的更加熟練了。
閉眼感知了一番，他現在控制身體內部更加潤滑，但也更加模湖。
如果說靠著外掛控制的時候，他是一個機器人控制者，那麼現在的他，就是一個真正意義上完整的...人。
人能控制四肢和五官各自任意行動，但這種控制並不需要人主動看見自己的身體。
想到這裡，李少山再次搖頭，隨後呵呵笑了起來，嘆息道。
“原來，我不是沒有靈魂，我只是...不能看見靈魂。”
“是啊，沒有人能看見自己的靈魂的，就像人是看不見自己的後腦勺一樣，只不過我太想看見自己的靈魂，所以才有了，可以看見的外掛。”
“執念成魔。”
“你好啊，我的陰魔魂。”
隨著一聲陰魔稱呼出口，李少山體內氣息再次和天地交融起來，而隨著他的表情微變，隨後滿臉哀傷的說道。
“陽為心之所向，陰為情之所需，求生卻需死，原來，我，真的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