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玄宗皇帝與貴妃的足跡，遍佈長安各大宮殿。
任何一處所在，都有可能藏有妖貓的行蹤。
是以，惠果大師便在這所有的宮殿裡，都佈設了能夠感應妖氣的陣法，用以示警。
而且，對於長安城內的興慶宮、長安城外的華清宮這兩處所在，更是重點關照，設下了不止一個法陣。
因為經過惠果大師與慕容白的數次商討，對妖貓而言影響最大，留存了最多他對貴妃的回憶的所在，也便只有這兩處位置了……
惠果大師是在興慶宮中聽到的慕容白的“死訊”，在第二天一早，由白居易親口告訴的他。
“那妖貓已墜魔道，不分青紅皂白便害了雲樵兄的性命，還請大師施展法力，斬妖除魔，以正乾坤。”
一夜跋涉，才剛剛趕回長安城中的白居易，不等回家收拾，便帶著滿身的疲憊，尋來到了惠果大師這邊。
誠然，在知曉了當年的諸般故事以後，於他的心裡確實也很是同情貴妃與妖貓的種種遭遇。
但妖貓，卻畢竟害了先帝的性命，害了自己的好友，陳雲樵。
昔年的諸多苦難，並不是妖貓能夠濫殺無辜的理由。
而在現今的長安城內，也只有青龍寺惠果大師有那個能力，去將這作惡多端的妖貓收拾掉。
白居易卻並不知道，惠果大師的真實身份，其實便是白鶴少年中的丹龍。
如果他知道了此事，恐怕此時站在惠果大師面前的白居易，就不會是此時這般的恭謹神態了。
聽著白居易言語間的鄭重味道，惠果大師心中暗歎，卻也不好在此時便將所有真相全數對白居易言明。
他抖了抖眼皮，輕誦一聲佛號出來，“阿彌陀佛。”
隨即，緩聲對白居易說道，“貧僧既接了天子旨意，便定要同那妖貓見個高低。”
“白左使一路疲憊，還是暫且回去歇息吧。”
儘管白居易心裡還有其他的話想說，但惠果大師到底是佛門高僧，長安名人，他不敢放肆，在衝著惠果大師行了個佛禮之後，便自殿內退了出去。
白居易確實是告了假，從宮中走了出去。
但作為慕容白的好友至交，此行慕容白因他所求之事而亡，於情於理，他都該往戈陽郡公府一行，向春琴報喪。
春琴到底堅強。
聽到白居易所言，雖是心神大震，踉踉蹌蹌的幾欲墜倒，虧得身後的侍女及時扶住，才能繼續保持站立的姿態。
但她終究也未像其他的尋常女子一般，聽到丈夫亡故便開始尋死覓活，就此失了方寸。
雙手緊緊同身旁的侍女握在一起，連指節都有了些發白起來。
春琴強打精神，將眼裡的盤旋的淚花忍住，衝著白居易輕聲問道，“夫君只是墜下懸崖而已，不一定就真的會就此死去，不是嗎？”
又或者說，這一問，其實是春琴在說與自己，讓自己的內心，不至於就此完全陷入絕望中去。
白居易聞言，忍不住悲聲道，“可……雲樵墜崖之前便已被那妖貓重傷，他……”
“你畢竟並未親眼看到他的屍體，不是麼？”
白居易不由語塞，他的面上帶出了濃濃的羞愧神色，“嫂嫂，抱歉，我……”
才說到一半，剩下的言語，他卻再也無法敘說下去。
慕容白因他而死，本就已經很讓白居易心中愧疚。
更何況，自己的好友此一回，還落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畢竟，那可是足足千米高的懸崖，從那般險峻的高山頂上墜落下去，想要尋找到屍體所在，無疑，要比登天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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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只當春琴在埋怨自己，此時哪還敢再多言語。
卻未想到，春琴隨後開口，聲音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有禮。
“樂天，你回吧。”
春琴緩聲向白居易說道，“你不像夫君，並未習練過武藝，連夜趕來報信，身子必定要吃不消的，趕緊回去歇著才是。”
“我會在家中等夫君回來，便連萬軍叢中，那凶神惡煞的吐蕃賊人也難以傷他分毫，不過區區妖貓……不過區區妖貓而已，又怎能真的害了他的性命？”
淚水，終於再難忍耐，自春琴的眼眶裡滾滾滑落。
她哽咽著將面上的淚水拭去，再艱難開口，衝著白居易道一聲“失禮”。
白居易眼見到慕容白重傷墜崖，此時又瞧見春琴這般哀慟模樣，心裡實在絞痛的厲害。
他只當一切全都是自己的過錯，若無自己昨日一大早便跑來慕容白這裡問詢相邀，慕容白卻也不會跟著他去尋什麼貴妃的遺體，尋什麼當年的真相。
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好友啊！
此時的白居易，哪裡還能夠再在這裡逗留下去？
可同春琴告別，走在大街上的白居易，卻也無法真就如惠果大師、如春琴所建言的那樣，當真去回家睡覺歇息。
他睡不著。
失魂落魄的去尋來劉禹錫、柳宗元等好友，將慕容白已然身死的噩耗告知。
他們幾人同慕容白之間的關係全都非同一般，聞此變故，眾人自是一起飲酒消愁，緬懷哀思，最終全數醉倒在了酒樓當中……
以慕容白的身份，在權貴遍地的長安城裡雖算不得頂尖，卻也是近些時日裡的風雲人物之一。
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瞧著似乎還得了新皇永貞天子的垂青，前途不可限量。
盯在慕容白身上的有心人不少，是以對於慕容白的“死訊”，也便只在短短時間裡，便傳遍了長安官場。
有人歡喜有人憂，慕容白“死後”在兵部與龍武衛留下的兩個缺，已經叫不少人瞧在了眼中。
好在永貞皇帝那邊在聽聞慕容白之死的訊息後，倒是發自心底的感到悲傷與惋惜。
慕容白早早的便投靠了還是太子時的李誦，對於這個家學淵源本領不凡的年輕人，永貞天子是準備要大用的。
誰曾想，竟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莫非，當真是天妒英才？
“陳愛卿是如何去的，查清楚了麼？”
段知源聽到天子問詢，急忙上前，將自己所知的情報詳詳細細的說與李誦來聽。
“啟奏陛下，已經查清楚了。”
段知源也忍不住嘆息出聲，道，“陳將軍此次，卻是被那妖貓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