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娜穿著女僕裙披著斗篷，長馬尾拖在胸前，抱著一個小本子，精緻的小臉上掛著濃郁的茫然，聲音柔弱地開口：
“歌德，你在做什麼啊？”
窗外的路燈將微弱的光芒傾瀉進房間內，但完全不足以將房間照亮，歌德的身影隱藏在黑暗中，黑得只有一個輪廓，他眼角殘留的那抹濃郁金光，隨著時間流逝緩緩消散無形，顯得極其詭異。
即使在黑暗中，蒂娜也能確定，眼前的黑影是歌德，不管是感覺還是味道，他都是歌德。
但他變得很陌生。
蒂娜從未見過這樣的歌德，應該說她從未見過使用能力的歌德，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神秘而詭異。
“你看到了什麼？”
歌德悄然把右手手臂藏在身後，雖然汙染已經隨著契約形成而收回，但歌德還是擔心有殘留的汙染味道。
“啊？”
蒂娜沒聽清。
屋外喧鬧的聲音一直在持續。
源源不斷的普通人在經過南斯路，絕大多數人遇到危險的第一反應就是跑向正神教堂，當他們跑到大教堂後，又在黑夜執事的指揮下分流向西方撤離。
“你看到了什麼？”
歌德往蒂娜身前走了幾步，走到她的面前，低頭俯視著她的眼睛，同時提高聲音再次發問。
“我，我看到你的眼睛裡有金色的光，你還在說話，不知道和誰。”
蒂娜下意識地把腦袋偏向一旁，這個距離實在是太近了，而且現在的歌德有點怪怪的，他的聲音很大，一點都不溫柔，像是在兇，她不敢和歌德去對視。
“……”
歌德沉默。
他看著蒂娜因為躲閃而露出的雪白脖頸，她的脖頸很細，很修長，也很脆弱，能看到若有似無的青色血管，好像輕輕一掐就會斷掉。
她現在就像是一隻小兔子，而弱小的動物總會犯這種致命錯誤，在慌亂時把最脆弱的部位暴露給敵人。
“你聽到我說了什麼？”
歌德輕嘆一聲微微後退，伸手在蒂娜腦袋上揉揉，實在是裝不下去了，他怎麼可能會對蒂娜下手。
他要是真下得去手，那恩斯港的汙染襲擊，也根本就輪不到黎明互助會去做，他早就做完了。
雖然下不去手。
但如果蒂娜真的發現了什麼，歌德會考慮把她抓起來，透過未來號運到外海，某個無人知曉的小島。
然後花錢蓋套豪宅把她養起來，好好地養著，想吃什麼吃什麼，再弄一個她喜歡的大花園，壘個城堡都無所謂。
他不差那個錢。
唯一條件就是不能離島。
如果實力足夠，列蒂西雅都可以是同樣做法，但歌德暫時沒那個實力。
“我什麼都沒聽到，外面聲音很大，你說了什麼？”
蒂娜重新抬頭看向歌德。
她還不知道，她距離美好夢幻的和平生活，只差了一點點優秀的聽覺。
黑夜途徑序列9對聽覺的加強，還是沒有強過屋外逃命人群的喊聲。
“我的神眷能力是感知危險，我剛才感知了一下，剩下的出去再說吧。”
歌德松了口氣轉身走進房間。
恩斯港還在水深火熱中，他只需要確定蒂娜沒有聽到他的話，同時沒有察覺到汙染痕跡就夠了。
而且他只有一萬鎊。
這些錢可能暫時也不夠壘城堡。
“小姐沒有回覆我，我告訴她我們要去幫助普通居民。”
蒂娜捧著本子小聲開口。
“你就在這附近幫忙吧，我去東邊看看，如果情況有變，你立刻往西面跑，我們隨時保持聯繫。”
歌德拿起自己的執事外套，從口袋拿出黑色小本亮了一下，他和蒂娜同屬列蒂西雅旗下的執事，也可以聯絡。
“我不能跟著你嗎？”
蒂娜望著歌德問道。
“我保護不了你。”
歌德穿上黑夜制服快速下樓，領著蒂娜走出房間，再次來到南斯路上。
“去吧，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叮囑完這句，歌德轉身走向紅霧，他知道汙染源頭大概的位置，如果正神教會還不知道這個資訊，那他可以去隱蔽地提醒一下。
另外他想接觸一下汙染。
在他的直覺裡，他從來都沒有把汙染當做是危險的東西，甚至經常產生和汙染碰一碰的念頭，這到底是不是錯覺，他可以去嘗試一下。
一路逆行小跑。
歌德在十分鐘後，成功從十六區跑到到第十三區，一路上從人潮湧動到普通人稀少，再到此刻幾乎沒人，只有一些正神教會的執事在協助普通人撤退。
這已經是汙染邊緣。
眼前是一幅末日景象。
淡淡的紅霧瀰漫在冷清的街道，路燈傾瀉的暖黃色柔光，將暗紅色紅霧照得詭異而美麗。
街上到處都是人們遺失的物品，腳上的鞋子，裸睡之人裹著身體的被子，還有錢包，和翻倒的小吃攤。
歌德緩緩走進紅霧邊緣。
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
就在十幾分鍾前，他的手臂被更加濃郁的，來自最源頭的汙染給汙染過，這讓他對稀薄紅霧毫無反應。
這可能類似預防針。
歌德繼續往紅霧濃郁的深處走，紅霧裡有淡淡的血腥味，除了被他主動吸入的那部分外，其他紅霧不會主動靠近他。
那些被吸入的，進入體內的霧氣，似乎被靈魂中的魔偶契約所吸收，也沒有給歌德帶來任何影響。
他真的不怕汙染。
得出這個結論後，歌德抬頭望向半空，那些隱匿於漆黑天空中的人影，正在佈置某種東西以控制汙染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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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的寂靜街道上，也偶爾有一些黑夜執事在救人，如果把視角抬高到半空，整個紅霧邊緣應該分佈著不少救人的執事，歌德在其中應該並不顯眼。
沿著紅霧邊緣，歌德從各種陰暗的小巷裡穿過，朝著之前感應到的，格雷德姆的位置走去。
大概三分鐘後。
歌德本能地抬頭看向蒼穹，他忽然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天空中的星辰和明月消失了。
什麼都看不到。
空中是一片純粹的漆黑。
徹底的寂靜黑夜降臨於恩斯港上空，悄無聲息地將原本的蒼穹替換，成為寂靜無聲的恐怖夜幕。
在這樣的夜幕中，爆發於恩斯港一角的紅霧顯得渺小，就像巨人腳下的雜草，掀不起任何波瀾。
歌德迅速向汙染邊緣撤離。
這一定是黑夜教會的高階眷者出手了，如此恐怖的效果，很難想象是什麼級別的存在出手製造。
有這種人出手，歌德不必再以身試險，只需要立刻返回南斯路。
返回的路上，歌德從街道角落救下一個瘦弱的年輕人，後者剛剛睡醒，完全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就被歌德一把扛起，當做行動合法的證明，混進了人群之中。
……
夜幕向著城市壓下，紅霧被壓縮在固定位置無法擴散，又過了不久，紅霧不知不覺間消失在城市半空。
歌德找到蒂娜，在南斯路一起觀看這場事件的結束，汙染的源頭，格雷德姆的血液，應該會被黑夜教會徹底摧毀。
想到這裡。
歌德悄悄感知了一下格雷德姆的位置，卻發現後者居然已經不在恩斯港，而是乘船出海，前往恩斯港的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