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吹拂著，帶來微涼冷風，能讓人冷靜下來一些。
黛芙娜和諾拉壓低身體，左右都是坐滿客人的桌子，不算是很顯眼，歌德沒有看到她們。
歌德看著大海。
他的眼眸裡有金色光芒流出，很快就被列蒂西雅感知到，回頭製造一點夜幕把這光芒隔絕起來，不讓其他人看到。
歌德獲得莫諾託的視角。
莫諾託在客船餐廳，在窗邊角落的位置上坐著，面前就是瑟姆尤恩，拿著報紙和酒杯，繼續偽裝富有商人。
莫諾託看向餐廳中央。
夢娜維妮和蒂娜在一起吃晚餐，這是蒂娜多天來第一次走出房間，明天他們就會下船，在島嶼等待未來號。
在莫諾託的視角裡，亞伯坐在蒂娜身後的另外一個方向，他們隱隱將蒂娜包圍，阻斷任何可能的危險靠近。
歌德滿意點頭。
與莫諾託交流幾句，即將切斷聯絡時，格雷德姆忽然發起了聯絡申請，語速極快地開口：
“主人，柯克家族有問題！”
……
柯克家族位於克頓達克北郊，在一塊不知道什麼時候獲得，但早已失去法律保護的封地上，有一個非常古老的城堡，以及配套的大型莊園。
這種城堡現在只是造型特殊些的古老建築，在古代是尊貴的象徵，但在現代看來，它窗戶太小，採光不夠，潮溼陰冷，已經被時代所淘汰。
類似的古莊園在克頓達克北郊很常見，各個時代都有，大多是擁有非凡家族的祖地，族人可能會在夏季過來住住，平時都住城市中心的獨棟。
格雷德姆住在距離莊園兩英裡外的，克頓達克城區的邊緣街道上。
他已經去莊園外踩過點，看一眼就回憶起城堡的全部構造，畢竟他曾在那裡住過很久，後來成為序列4，還是家族的最強者之一。
格雷德姆一陣感嘆。
離開這裡時他還是序列4，再回來卻變成了序列7，黎明互助會把他的墳給挖了，也不知道族人有沒有替他修好。
感嘆一聲，他就立刻拿出紙筆，開始繪製構造圖，魔藥儲藏室在城堡地下一層，序列6魔藥一定有，甚至序列5魔藥也可能有。
不過也不一定。
據格雷德姆所知，柯克家族在二百年的境況每日愈下，如果照那個速度衰落，那現在很可能連序列6魔藥也沒有。
唉。
格雷德姆再次長嘆一聲。
如果沒有魔藥的話，那就偷幾件血族途徑的非凡物品吧，柯克家族就算再衰敗，這種東西總是有的。
因為血族途徑的非凡物品非常特殊，其他途徑也用不著，賣不出好價錢，族人是不可能會賣的。
他不是沒有良心。
他的是有一些良心的，但他是偉大主人的信徒，是血族未來的希望，是血族重新獲得神眷的唯一機會。
看看黑夜眷族活得多舒服，他們柯克家族當年也是月亮眷族，但現在對比一下，卻悽慘得讓人心中悲痛。
家族沒有希望。
非凡物品和魔藥讓家族用了也是苟延殘喘，還不如給他，等他進入高序列，到時家族想要什麼東西都行。
所以他不是偷。
這叫借用，有借有還的。
不過仔細想想，非凡物品還不如墳地裡的始祖屍體，那些屍體是真正的好東西，而且也好借一些。
黎明互助會能偷得。
他格雷德姆也能藉藉。
想到這裡，格雷德姆再次起身，連夜出門前往柯克莊園，上次他踩點了城堡，這次他要去踩點祖墳。
但當他在夜晚靠近莊園時，卻看到了非常詭異的一幕，莊園門口的鐵門前站著兩排血族成員，為首的血族有序列4，是格雷德姆認識的熟人。
這人叫佩徳利·柯克，是柯克家族的老祖宗，當年格雷德姆還是低序列時，他就已經序列4，和格雷德姆也有血緣關係，算是格雷德姆的長輩。
格雷德姆還以為他早就死了，這不是瞎猜，而是算出來的，照歲數算他就早該死了，沒想到他居然還活著。
他們像是在迎接什麼人。
格雷德姆藏在非常遙遠的另一個莊園的樹林裡，用非凡望遠鏡觀察，同時申請和歌德聯絡，於是歌德也看到了這一幕。
“你認為你不會被發現？”
歌德開口詢問。
格雷德姆這種類似的行為已經做過很多次，但每一次的結局都是被抓，歌德很難再信任他的話。
尤其是在挪移類非凡物品都被帶去保護蒂娜，同時格雷德姆也沒有攜帶油畫的情況下，歌德實在是不太相信他。
“主人，血族途徑沒有這種感知視線的非凡能力，佩徳利只有序列4，不是高序列，他們不可能發現我。”
格雷德姆小聲回答。
“……”
歌德沒有再開口，只是透過格雷德姆的視角靜靜觀看。
但直到他和列蒂西雅嘉斯艾琳走到沿海路盡頭，又緩慢向回折返時，格雷德姆那邊才忽然有了些動靜。
一輛馬車從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出現，格雷德姆根本沒有看到這輛馬車，它似乎是憑空出現的，從某個視線死角直接駛出，緩慢地走向柯克莊園大門。
這輛馬車顏色皎白，是兩廂的華麗馬車，裝飾尊貴一塵不染，由兩匹潔白的高大馬匹同時拉動，比埃利奧斯的馬車檔次要高不止一個級別。
格雷德姆沒有直視馬車。
他認為這馬車可能是某種挪移類的非凡物品，車上的人一定身份尊貴，因為這種非凡物品非常罕見。
他們靜靜觀看。
馬車緩緩停在莊園前。
以佩徳利為首的柯克家族成員，同時低頭行禮，持續一分鐘也沒有抬頭，像是不敢直視馬車內的人。
片刻後馬車車門開啟，一條裹著柔軟白袍的長腿伸出，她赤著腳，在皎白的月光下，這只腳彷彿夢幻般雪白。
一個女人走出車廂。
她背對著格雷德姆，格雷德姆看不到她的臉，但她身上的潔白素袍非常少見，就像是舊時代的神職人員會穿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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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單薄的順滑布料經過簡單縫製，非常寬鬆地貼服著自然的人體曲線，雪白皮膚從寬鬆處大片露出，隱隱能看到那優美的半個圓弧，但卻顯得純潔又神聖。
“這個人和月亮有關。”
格雷德姆當即得出結論。
月亮途徑的人就是這樣穿的，但讓人不解的是，為什麼她要穿成這樣出現在克頓達克，換件衣服做些偽裝不行嗎。
歌德沉默觀看。
這個女人在走下馬車後，並沒有走進莊園的意思，而是從車廂內拿出了一個盒子，輕輕放到佩徳利伸出的雙手上。
佩徳利全程低頭，直到盒子放到他的手裡，他還是低著腦袋。
女人做完這一切後，輕輕開口不知道說了什麼，緊接著，佩徳利和他身後的所有血族都同時開口重複這句話。
女人微微點頭，回頭走向車廂，終於讓格雷德姆用餘光看到了她的臉。
但格雷德姆卻根本沒去細看，因為他的血液在加速，剛才他們說的那句話，讓他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歌德細看這女人的臉。
但也沒什麼好看的，因為這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歲月留下了特殊的韻味，但歌德和格雷德姆的追求和品味不同，所以看了一眼就移開目光。
“你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歌德發現了格雷德姆的異常，他此刻的情緒非常復雜。
“我會閱讀唇語。”
格雷德姆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停頓片刻，強行讓聲音穩定下來才繼續開口：“主人，他們剛才說的這句話我非常熟悉，所以我一下就能看出。”
“什麼話？”
歌德面無表情地詢問。
“這句話有六個字。”
“一切為了黎明！”
格雷德姆渾身顫抖。
他明白了，他什麼都明白了，他這是讓自己的家族給賣了！
他在二百年前晉升失敗，被柯克家族封印在棺材裡假死，去年被黎明互助會從墳裡挖出，然後當做非凡材料使用。
他還以為是黎明互助會太強，柯克家族根本無法察覺，但現在看來，柯克家族早就和黎明互助會勾搭在了一起！
他的墳墓被挖，是柯克家族和黎明互助會的交易！不，柯克家族可能就是黎明互助會的成員！
甚至。
二百年前他忽然獲得晉升機會，同時服用序列和序列魔藥，加上血族某位始祖的血液。
以序列4的級別，揹負血族命運強行晉升序列時，血族就已經是黎明互助會的成員，這一切都是陰謀……
“……”
歌德沉默。
血族成員高喊一切為了黎明，這件事還真是讓他有點沒想到，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柯克家族的情況，他們都是瞭解的。
從列蒂西雅那裡，歌德已經得知，黎明互助會襲擊恩斯港時，並非只有女巫途徑的邁科蕾娜斯出手，還有月亮大祭司克洛麗娜斯和幾頭非凡野獸等高序列參與。
這個黎明互助會是月亮途徑和眾多從屬的互助會，但不一定獲得月亮允許，很可能是為了月亮而私下建立。
既然如此，那血族加入其中也一點都不奇怪，只是血族實力弱，只能為互助會貢獻一個格雷德姆當材料。
“回去早點休息吧。”
歌德稍微出聲安慰格雷德姆一句，他遭到家族背叛，這種感覺應該不好受。
“沒關係主人，我沒有感到難過，只不過這一次，要變成有借無還了。”
格雷德姆忽然微笑。
他心中本來就不太多的，對家族的眷戀和良心在此刻完全消散。
血族加入黎明互助會這種邪惡組織，甚至參與恩斯港襲擊，已經是走上了邪路，不論衰敗到什麼程度，底線都不應該觸碰！
佩徳利這老狗已經活了太久，他會帶血族走向滅亡，血族需要重新清洗，用一代人的鮮血清洗。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現在的關鍵還是想辦法潛入城堡，把魔藥和非凡物品偷走，有佩徳利這個序列4在，這個事情不是那麼容易，需要他好好設計一個方案。
那輛馬車緩緩離開。
歌德和格雷德姆簡單交流。
讓格雷德姆自己決定是否繼續行動，讓他自己設計方案，可以和亞伯拉赫罕等人商議，除非類似今天的情況，不然歌德是不會參與的。
格雷德姆點頭。
偷魔藥這種事情，主人當然是不可能也不能參與的，若不是剛才的發現十分驚人，他也不可能打擾主人。
歌德切斷聯絡。
眼前依然是達斯島的安寧夜晚，街上的行人享受海風，列蒂西雅和嘉斯艾琳原地站在前方，回頭看著他。
夜幕下的二人同時回頭等待一個男人，引得不少路人注視，很多男性羨慕地打量歌德。
其中也有人知道列蒂西雅是他們達斯島的黑夜主教，此刻看向歌德的眼神就更加古怪，是一種說不清的眼神。
但列蒂西雅毫不在意，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根本沒有解釋的意思，甚至還想再做點什麼，讓誤會更深一些。
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像是一個機率的問題，她只管隨手扔下骰子，讓命運決定歌德能不能繼續當隱秘執事，能當或不能當，她都可以接受。
和嘉斯艾琳一起的效果，好像會更好一些，下次可以去克頓達克的街區走一走，也和今天一樣。
想到這裡，列蒂西雅看向嘉斯艾琳，上次嘉斯艾琳好像穿著歌德的大衣，而歌德的大衣，可不止一件……
歌德無奈上前。
他一個非凡者，又不可能走丟在島上，但她們卻非要等他，一旦他超出她們身邊十米，她倆就停下來等。
周圍人的目光他能感受到。
萬一時間長了，島上居民還以為他是吃軟飯的黑夜執事，亦或者起些類似感情騙子的老稱號。
“發生什麼了？”
列蒂西雅看著歌德詢問。
“沒什麼。”
歌德搖頭。
“那我們回家吧。”
列蒂西雅用正常聲音開口，沒有刻意壓低，也沒有可以刻意大聲，就普普通通的，像是每天都會發生的日常。
“……”
歌德沉默。
而這一幕，也讓不遠處的黛芙娜和諾拉再次低聲耳語，主要是黛芙娜又有了新想法，悄悄在諾拉耳邊開口：
“你說歌德今晚幾點睡？”
“黛芙娜！你關心人家做什麼？你好煩，喝酒好不好？”
諾拉把吸管塞進黛芙娜的嘴巴，讓她不要再說這些奇怪的話，即使要說，晚上回去再說也不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