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微微點頭。
追蹤金錢來源這種任務，對歌德來說不算很難，但對蒂娜來說卻非常非常難，幾乎不可能獨自完成。
既然特羅恩是在海上獲得這筆錢，那主要的調查方向，肯定是尋找他出海所乘坐的船，可以去克頓港尋找線索，亦或者從那三個女人身上尋找資訊。
碩大的港口。
每天都有數不清的人和船進出。
對於有些怕生的蒂娜來說，讓她在這種環境，尋找在年初入港的船，幾乎就是在折磨她，而且也很危險，萬一她被人騙走或者搶走該怎麼辦。
蒂娜沒有類似經驗。
在此之前她所做的任務，大多是數窗戶這種，都不需要和其他人溝通。
就算列蒂西雅暗中幫忙也沒用，列蒂西雅的偽裝就是斗篷，她往港口一站，周圍都不見得有人敢路過，被她詢問的人，估計會認為港口出了天大的事。
於是她們選擇跟蹤特羅恩，看看他接下來會做什麼，試圖從他的行為中尋找線索，但跟蹤手法也很笨。
而且這也未必有用。
一般上岸後的人，在有錢的時候，很少會和之前的事情有牽扯，除非他把錢花完，然後才會再次下海。
“應該先調查他乘坐的船，特羅恩返回克頓達克的路只有兩條，一是直接乘船抵達克頓港，二是在其他島嶼換船，搭乘客船返回克頓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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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德根據自身情況回答，他當初要進入克頓達克時，也思考過這個問題。
其實還有第三條路線，先從克頓達克附近的一個沿海小鎮登入北大陸，然後再乘坐馬車前往克頓達克。
但這個方案不適合他們。
同樣也不適合急於消費揮霍的特羅恩，從他的性格和出身來看，他不是這種極度謹慎的人。
“這兩種有什麼區別？”
列蒂西雅微微側著身體，抬手撐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看著歌德，眼睛明亮非常專注，看著歌德幾乎沒有思考，僅用五秒鐘就整理好思路開口。
“區別在於我們追蹤他的難度，如果沒換就簡單很多，我們可以輕易找到他出海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沒有換船，說明他登船的地點，很可能就是賺了錢的地點，但如果他換了船，我們還需要一條一條找過去，直到找到他賺錢的地點。”
列蒂西雅認真開口。
她一直跟著歌德的思路。
“是的。”
歌德點頭。
“一條一條去尋找？”
列蒂西雅有些發愁，這顯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只是聽著就覺得很麻煩，但歌德好像不這樣認為。
他看起來一點都不覺得麻煩，甚至還覺得非常簡單，這人讓列蒂西雅感到很安心，內心發愁的情緒也隨之消失。
“辦法有很多，比如從他的身邊人開始調查，甚至是直接問他本人，使用一些特殊的非凡物品讓他回答。”
歌德試探性地開口。
他已經對特羅恩做過一些小小的事情，比如把他的取向微不足道地更改一下，改得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他做這種事情沒有壓力。
特羅恩才序列9，如果可以的話，歌德很想直接用灼光項鍊，把他的記憶抽出來看看，事後再給他還回去。
如果這樣做。
那這個任務會非常簡單。
事實上他一開始就是這樣想的。
但他擔心列蒂西雅，她畢竟是黑夜主教，特羅恩還是克麗塔家族的人，她不一定會支援這樣的想法，因為這明顯是不符合正常程式的調查。
所以歌德要試探。
試探列蒂西雅的道德底線。
如果她不同意，那就誘導一下，如果誘導也無效，就拿出兩套方案，明著去港口調查，私下去獲取記憶。
“如果能直接詢問本人，那為什麼還要詢問他所乘坐的船？直接問他的收入來源不就完成了任務？”
列蒂西雅微微皺眉。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但歌德一開始卻沒有說，而是故意繞了一個圈子，這讓她不是很能理解。
“是的，這樣也可以。”
歌德微微點頭。
他已經大致判斷出了列蒂西雅的道德底線，她沒有對這種行為產生任何異議，不需要誘導就主動提出，說明她的道德底線不算很高，可以適度僭越規則。
這個結果也不算意外。
因為蒂娜也是這樣，她也不是很在意什麼規則，帶著她對‘壞人’做壞事，她不僅不會有意見，甚至還很高興。
“……”
列蒂西雅皺眉盯著歌德。
歌德微微側頭看向桌面，迴避了她那敏銳察覺到不對勁的狐疑眼神。
但桌面上放著一些很不對勁的衣服，也不適合長時間盯著看，會顯得更加不對勁。
“你在試探我？”
列蒂西雅忽然站起來，然後一步走到歌德面前，雙手抱懷，眉毛皺在一起，居高臨下地看著歌德：
“你早就打算這樣做，但你擔心我不支援你，所以你要繞圈子，對吧？”
她直接戳穿了歌德的想法，她又差點被歌德給哄騙到了，這讓她很生氣。
“不是。”
歌德立刻否認。
列蒂西雅這條裙子很好看，這樣近的距離讓歌德看得非常清楚。
高階布料的紋理很細膩，緊貼著驚人的起伏，繃直到沒有褶皺，卻有一種柔軟又健康有彈性的感官。
視線微微上移。
窗外投入的月光，在和歌德視線持平的地方，製造了一片懸崖般陰影，同時也把山峰上方的脖頸照得雪白，在昏暗的房間中，營造出了非常藝術的光影對比。
濃郁的香味沒有讓歌德失去理智，列蒂西雅的眼神和動作很兇，歌德也不知道她想做什麼，於是連忙否認。
“那是為什麼？”
列蒂西雅微笑。
她想聽聽歌德怎麼狡辯，但不管怎麼狡辯，她這次都不會再相信，她只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的直覺是不會錯的。
“特羅恩也未必知道自己去過什麼地方……”
歌德試圖解釋。
但解釋到一半就無法繼續。
列蒂西雅輕笑著開口：“你知道我和蒂娜喜歡玩什麼遊戲嗎？以後我們可以一起玩，比打牌有意思。”
“什麼遊戲？”
歌德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她，但這個視角很奇怪，非常奇怪，而且這個問題也很奇怪，更加奇怪。
“你可以反擊。”
列蒂西雅話音剛落，就突然彎腰拿起旁邊的柔軟靠枕，然後腰部發力，‘使勁’朝著歌德的腦袋砸去。
她似乎是想把這一整晚的負面情緒，包括歌德不回家，歌德嫌家裡窮，歌德給其他人買衣服，歌德試探和不信任自己，都包含在這一靠枕裡。
“……”
歌德在瞬間模仿了莫諾託途徑的序列7能力顛倒，這是他練習次數最多的能力，因為這是一個挪移類能力。
下一秒。
列蒂西雅舉著抱枕坐在沙發上。
而歌德卻居高臨下，站在了列蒂西雅的面前，低頭俯視著她和雪白月光。
“你怎麼能對我使用能力……”
列蒂西雅愣了一下，在沙發上保持著高舉靠枕的姿勢，紅唇微張髮絲凌亂，大睜著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歌德。
歌德也是一愣。
在看到列蒂西雅的表情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但這其實是本能反應，他是下意識做出的應對。
倆人都愣在原地，歌德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只看到列蒂西雅皺著眉頭，她可能會很在意這點，不知道會做出什麼。
沉默長達數秒後。
列蒂西雅卻忽然露出笑容，像是發現了更有趣的事情，動作緩慢地把靠枕放在懷裡，稍微整理鬢角的髮絲後，抬頭看著歌德輕笑道：
“這樣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只有序列8，怎麼可能打得到我呢。”
接著她快速伸手一揮，居然在此刻使用了黑夜途徑的序列7能力，把月光徹底驅散，讓黑暗籠罩整個房間。
在徹底的黑暗中。
歌德感知到了抱枕飛來的聲音，於是下意識地再次使用能力，和記憶中的沙發上的物品顛倒了位置。
他挪移到了列蒂西雅背後，坐在沙發上，面前就是剛剛站起的列蒂西雅，距離不超過十釐米。
但列蒂西雅居然快速轉身，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挪移，然後用拿起靠墊砸來。
啪。
歌德被靠墊砸中。
但她沒有放手，而是雙手按著靠墊，膝蓋壓在沙發上，半個身體彎曲貼近歌德，用靠墊壓著歌德的腦袋。
“你怎麼不反擊呢？”
列蒂西雅的聲音響起，語調帶著笑意和暢**，情緒非常愉悅，很享受這種單方面的‘壓制’。
“……”
歌德沒有開口。
他再次顛倒了自己和列蒂西雅位置，接著模仿了瑟姆尤恩的序列8能力淨化，製造出了強烈的金色光芒。
光芒將眼前的事物照亮。
列蒂西雅就在他面前，他們的位置完全顛倒，距離和姿勢曖昧，但列蒂西雅沒有躲閃，她的臉頰因為情緒愉悅而微微泛紅，抱著靠墊，美目中充滿挑釁。
她完全不設防，靜靜仰躺在沙發上，微笑看著面前的歌德，吐氣吹拂在歌德脖頸，像是毫不在意歌德的襲擊，認為歌德根本不可能用靠墊打到她。
“這是你說的。”
歌德感到憤怒。
他平時不可能打得過列蒂西雅，但抱枕大戰卻未必不能，打不過他也可以嘗試，就算暴露序列能力的特殊，也一定要維護自己男人的尊嚴。
他在光芒中拿起一個靠墊，對著眼前的列蒂西雅砸去，但不出意料地，列蒂西雅消失在原地，她使用黑夜途徑的序列6能力，融入黑暗然後進行了挪移。
再下一秒。
金色光芒也被驅散。
黑暗又籠罩整個房間。
歌德立刻開啟自己的序列9能力，在黑暗中觀察列蒂西雅的非凡本質，完全可以鎖定她的位置。
色彩明亮的非凡本質出現在窗前，她正在悄無聲息地靠近自己。
緊接著。
歌德再次使用莫諾託途徑的序列7能力，失敗一次後，第二次成功，悄無聲息地挪移到了她的身側。
接著他立刻模仿可妮娜的序列9能力，加強了自己的敏捷，同時甩出靠墊。
列蒂西雅直接看到了歌德，她的五感在黑暗中不僅沒有削弱，甚至還被加強，她也來不及躲閃，但整個房間都被黑夜籠罩，她可以挪移到任何地方。
於是她開始挪移。
她的挪移的目的地是套間裡間，這樣一來場地就擴大了，有更多空間可以躲閃，可以玩得更加有趣。
歌德知道她要挪移。
所以一直關注著周圍的變化，在列蒂西雅開始挪移的瞬間，他就看到裡間那張大床旁邊，有顏色不同的黑暗出現。
那就是列蒂西雅挪移的終點。
於是歌德也立刻進行位置顛倒，目的地是那個位置旁邊的物品。
下一刻。
二人同時消失在原地。
列蒂西雅出現在床邊，而歌德也緊接著出現在她身側，靠墊砸下，成功觸碰到列蒂西雅，但也僅僅是擦到一下。
距離還是不夠近。
下一次必須更近一些，而且靠墊的位置也要調整，要在落地後的瞬間，就能攻擊到列蒂西雅。
一瞬後。
列蒂西雅再次挪移離開。
歌德也複製剛才的流程，只不過這次，他的挪移終點，距離列蒂西雅的挪移終點更近了一些。
二人先後消失。
又先後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持續好幾次後，歌德還是沒能成功打到列蒂西雅，不僅模仿能力有兩次失敗，甚至還被列蒂西雅打到幾次。
歌德下定決心。
這一次他要挪移得更近。
於是在又一次先後挪移時，歌德直接把自己的挪移落點，完全貼在了列蒂西雅的挪移落點上。
下一秒。
二人同時出現。
但歌德卻完全無法下手。
因為列蒂西雅這次的挪移終點，是衣帽間的死角，而歌德也沒細看，直接就貼著那個終點顛倒了過去。
現如今。
他和列蒂西雅的位置幾乎重合，就像列蒂西雅在廣場給他驚喜時的那個距離，可以說是完全沒有距離。
而且挪移出現了錯誤。
他本來把靠墊筆直伸向前方，試圖在落地的瞬間就打到列蒂西雅，只要有一下就可以結束遊戲維護尊嚴。
但此刻。
他的手臂和列蒂西雅的身體重疊，導致挪移出現了空間上的錯誤，錯誤被空間方面的某些法則或規則修復，結果就是，列蒂西雅擠在了他和靠墊間。
亦或者說。
列蒂西雅在他懷裡。
也可以說。
他單手抱著列蒂西雅，還把列蒂西雅擠在了衣帽間的死角。
“……”
歌德什麼都看不見。
他無法在黑暗中視物，只能觀察非凡本質，而非凡本質是抽象和扭曲的色彩，所以他不知道列蒂西雅的表情，不知道她有沒有生氣或者其他。
他只能感知到，列蒂西雅身上的溫度和香味，還有撥出的氣息，以及一些深重罪孽的輪廓和柔軟。
歌德沒有亂動。
但問題的關鍵是。
列蒂西雅居然也沒動……
她之前一般會在瞬間挪移到其他地方，躲開歌德的襲擊，但這一次，她居然一動都不動，完全沒有反應。
歌德能透過細節感知到。
列蒂西雅此刻應該是鑽在他的懷裡，抬頭凝視著他的臉，因為她撥出的氣體，吹在了他的臉上，這代表他們其實是四目相對，而且幾乎沒有距離的。
“歌德？”
列蒂西雅輕柔詢問。
“嗯？”
歌德下意識地應答。
他很少聽到列蒂西雅用這樣的語調說話，就算沒有魔偶契約中的愉悅感增幅，都在此刻心跳一下。
“你是怎麼判斷我挪移的落點的？為什麼你有這麼多能力？你還可以顛倒位置，還可以製造光芒。”
列蒂西雅輕輕用力推歌德，但她的手居然是從側後方發力，只撐出一段空間就沒有再繼續。
歌德這才明白。
發生空間錯誤的不只是他的手臂，還有列蒂西雅的手臂，她的手在自己身後，等於是虛抱著他……
下一刻。
列蒂西雅取消了能力。
月光重新照入窗內，房間被他們折騰得凌亂，地上到處都是被顛倒的物品，大多是列蒂西雅的衣服。
雖然月光照不到衣帽間。
但歌德還是能看到列蒂西雅，她臉上寫著疑問，皺著眉頭彷彿不認識他似得，在深深打量著他。
“是非凡物品。”
歌德語氣平靜地撒謊。
“你居然還用了非凡物品？”
列蒂西雅的表情迅速從疑惑變得嚴肅，抬起靠墊就壓在歌德臉上，非常生氣地開口：“你居然還用非凡物品！”
“……”
歌德無話可說。
只能默默承受攻擊。
畢竟是他破壞了遊戲規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