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歌德只以為，這油畫隱喻的是某個正神和祂的十二從屬，並藉此猜測自己的途徑和十二正神的關係。
這兩件事沒有關聯。
油畫隱喻它想隱喻的，歌德猜測自己要猜測的，彼此毫無關系。
歌德也從未想過，去調查這兩幅油畫的故事，調查它到底是在隱喻什麼。
因為油畫只是一個啟發性的工具，給歌德提供了一種思路，即他身上符文中的負面情緒，可能是因為背叛而產生。
但現在，歌德幾乎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他所在的途徑，被十二正神瓜分，在這個過程裡，一定會有背叛，也會有謊言和欺騙。
雖然正邪難辨。
但在他這條途徑的視角裡，背叛是一定存在的。
即使十二正神瓜分主途徑是為了拯救世界，但對主途徑來說，那都是一種無可辯駁的背叛。
猜想證實後。
歌德再看這兩副油畫，就感受到了此前沒有感受到的東西。
中年人很可能是十二嬰兒的父親，十二嬰兒在祂的養育中，從嬰兒狀態長大，變成了小天使。
嬰兒和小天使，從嬰兒直到長出小翅膀，都從未遮掩自己的行為，掐脖子掰手指踩腳趾，巴不得中年人趕緊死，像是渴望中年人的身體。
這和歌德在深淵宮殿的穹頂上看到的，幾乎是一個意思。
恆星釋放光輝時，所有的星辰都沐浴在金色光芒中，都保持著明亮，被恆星所‘養育’著。
但最終，十二顆最耀眼的星辰，卻爭搶著瓜分了恆星，讓恆星的光輝，變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差不多能對得上。
如果油畫隱喻的，是某個正神和十二從屬，那這十二從屬，要從誕生起就產生背叛慾望，而且還得赤裸裸地去行動，才符合油畫的描述。
真的有這樣的正神嗎？
正神途徑對從屬途徑的壓制力，歌德感受過好幾次，那些從屬途徑即使想背叛，也一定是藏在暗處密謀，不可能赤裸裸地表現出來。
照這個邏輯。
這幅油畫就不可能是在隱喻正神和十二從屬，因為沒有可以隱喻的物件。
這也不絕對。
或許那位被取代的死神，就是這種情況，是這幅油畫的隱喻物件。
但在找到證據前，這都只是自欺欺人的猜測，是抗拒真相的蒼白解釋。
真相幾乎就在眼前。
這幅油畫隱喻的，很可能就是歌德所在的途徑，和十二正神途徑間的故事。
如果是這樣。
那歌德的運氣就太好了，好到讓人感到恐懼，有一種被安排算計的感覺。
這兩幅油畫，都是在恩斯港出現，都出現在歌德的行動軌跡上。
第一幅油畫，是在恩斯港十六區皇后街三十號出現，當時歌德正在調查車伕霍亞夫，後者被黎明互助會汙染。
車伕霍亞夫，是在十七區貝頓街七十二號被汙染，這個地方在一段時間後被一場大火燒成灰燼，在火災發生的第二天，霍亞夫才前往皇后街三十號。
歌德和莫諾託去調查時，發現皇后街三十號的主人匆忙離開，房屋內的油畫全部留下，二人看到了這副十二嬰兒，於是以低價從房屋中介手中購買。
得到油畫的過程全是巧合。
歌德選擇調查車伕霍亞夫，本來就是一個巧合，他當時偶然看到霍亞夫被汙染，是否去調查只在他的一念間。
後來查到皇后街三十號，但那只是兼職記錄上的一行字，霍亞夫去這個地方送貨，是發生在火災的第二天，不是被汙染的第二天，也不是火災發生的當天。
只不過這個地方剛好在出售，是唯一能合法去看看的地方，去其他地方都得私闖民宅，所以莫諾託就詢問了歌德，是否去調查，也在歌德的一念間。
沒有任何外力逼迫歌德去調查，歌德也沒有任何必須調查的理由，他想查就查，不想查隨時可以放棄。
這不可能是人為設計的巧合。
歌德選擇調查和放棄的機率，幾乎是一樣的，有太多不可預測的環節，會影響歌德的選擇。
如果歌德挑選的，是其他的酒店，不在酒吧附近，那他不可能遇到，在為酒吧送假酒的霍亞夫。
如果蒂娜困得早一些，歌德一定會因為愧疚，提前一步離開酒吧和蒂娜回酒店睡覺，根本不會遇到車伕霍亞夫。
第二幅油畫就更離譜。
在得到這幅油畫前，歌德壓根就沒見過它，這是格雷德姆忽然發神經去畫展轉悠，才偶然看到並惦記上的。
這個過程中，不可控的環節更多，但凡格雷德姆腦子正常點，有點正經事幹，他都不會看到這幅畫。
而且當時歌德曾明確表達，最好去購買，買不到也無所謂，沒必要偷。
其他魔偶壓根沒興趣去偷油畫，有興趣的格雷德姆是個血族，也沒有合適的序列能力去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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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算計者，連格雷德姆會因為黎明互助會而晉升到序列2都能算到？這得多瞭解黎明互助會，多瞭解歌德才能做到？
絕不可能有人能算到這一步。
除非有極其強大的非凡力量影響，除非是這油畫主動想讓歌德找到。
除非這是一個指引。
來自他所在途徑的指引。
這就讓歌德產生了一個疑問，他所在的這條途徑上，到底還有沒有其他的生物？
歌德閉目搜尋相關資訊。
嘉斯艾琳說過，歌德的解救是她唯一能出來的機會。
正神教會的記載中說，沒有任何人能走出深淵遺蹟。
五十年前被困在深淵遺蹟的道爾頓·特納，是跟著莫諾託才終於走出遺蹟，莫諾託是五十年內第一個走出的人。
沒有神眷的人，即使偶然獲得魔藥，也會因為缺少服用儀式，而降低成功率，這個成功率很可能是零。
歌德的神眷能力，擁有完整的教會結構，包括招募新成員的能力，烙印能力，聯絡能力和賞罰能力。
歌德眼睛裡一共有四個金色符文，這只是前三個符文的能力。
第四個符文的效果還不知道，它只運轉過一次，是在歌德觀察自己的非凡本質時被啟用。
當第四個符文開始運轉後，歌德看到自己的背後和頭頂，分別出現了一個王座和王冠，是巨大的灰黑石椅，和草花編制的花冠……
‘非吾信徒，不可入內。’
莫諾託他們這些魔偶，是在什麼時候，成為了這個‘吾’信徒？為什麼他這個主人都不知道他們成了別人的信徒？歌德自己算是黑夜教會的信徒嗎？
歌德的腦子要炸了。
大量的資訊碎片環繞著。
但他毫無頭緒，他能感覺到這些資訊間的聯絡，但他無法確定，也不敢確定。
就在此時。
“啊啊啊啊！”
“啊啊啊！主人！”
嘉斯艾琳和可妮娜忽然同時尖叫，前者恐懼到抽泣，後者則拉著嘉斯艾琳迅速跑到了歌德身前。
兩個人同時抱住歌德。
可妮娜抱著一條手臂，但抱得極緊，身體發力絞得歌德手臂生疼。
而嘉斯艾琳則摟著歌德的腰，整個身子像是樹袋熊一般掛在歌德身上，把頭埋在歌德胸口。
這怎麼了？
歌德立刻清醒。
身上很重，也很柔軟，熱乎乎的，非常香，但這不重要，這到底是怎麼了？
歌德下意識看向窗戶。
窗外居然有一個巨大的漆黑眼珠！眼珠緊貼著窗戶，幾乎和窗戶一樣大！圓圓的，有靈性的，閃動著詭異的光澤，彷彿在偷窺他們！
這他嗎的。
歌德也被嚇了一跳。
他剛才還在琢磨，自己是否被安排算計，結果現在就看到了一隻巨大的眼珠在盯著他……
“嘶嘶嘶！”
詭異尖銳的笑聲響起。
這是戈斯的惡作劇，他扒拉在未來號船體的一側，巨大的眼睛對準窗戶，目的是為了嚇唬新成員。
這是他們未來號的老傳統。
但在女性成員加入時，他們會在主人面前嚇唬，讓女性成員在驚恐中，下意識地跑向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主人的懷抱……
“……”
歌德無語了。
因為戈斯這次，真的把他也嚇到了，這一幕真的太嚇人了。
緊接著，歌德收到了來自戈斯的聯絡請求，歌德無奈選擇連通。
頓時。
一片金色的光芒將房間照亮，那是從戈斯眼珠流淌出來的金色光芒……
“啊！主人！”
“嗚嗚，主人！”
可妮娜和嘉斯艾琳再次尖叫，不僅彷彿幼年的嘉斯艾琳，這次連柔弱的可妮娜也哭了出來，倆人抱得更用力，淚水把歌德的手臂和胸口浸溼。
看樣子她們的確認為，主人的懷抱是最安全的地方。
“怎麼了？”
歌德看著戈斯無奈開口。
“主人，這個油畫，氣息和主人類似，和我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完全一樣，可能和您是同一途徑。”
戈斯盯著油畫開口，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幅油畫，剛才偶然瞅到的。
歌德恍然，在第一次見面時，戈斯就說過類似的話，但他居然從沒把油畫給戈斯看看，讓他來感知一下。
可憐的戈斯，一直被迫藏在深海，永遠不能光明正大地跟隨歌德，只能獨自玩玩惡作劇，心態都快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