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西之地。
海浪拍打著斷崖,佇立在斷崖上的高塔隱藏在終年不散的迷霧當中。
“就是這裡了。”
奈奈看著地圖。
似乎知道了她的到來,從高塔後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一位老人。
穿著遮擋住面容的斗篷,裝束與曾在小巷中有過短暫會面的巫師相同。
巨大的空中巴士緩緩降落,引的下方的波濤更加劇烈的沸騰,天空中烏雲匯聚,下一秒電光劃過天際。
“轟!”
一閃而逝的通明照亮了平地,那裡放置的儀式,在運作模式上與泰洛茲一模一樣。
塔前的巫師對她緩緩點了點頭。
“跟我來吧。”
來到一樓大廳,可以看到許多沿路行走的人,都做巫師打扮,神情呆滯,在他們身邊浮現出若有若無的縫隙,從中不時探出不似生物的肢體。
“別見怪,如果不是伴隨著這樣的詛咒,我們也不可能從人世消失了百年之久。”
解釋著,年老的巫師帶著奈奈來到一隻方桌前,指著方桌上軟軟的圓球道。
“那一位在這裡留下了印記,觸控它,你就能獲知必須的方位。”
奈奈把手按了上去。
一瞬間,時間與空間的壁壘雙雙被跨越,展現在她面前的是巨大的粉紅色空腔。
洛洛站在畫面正中央。
“奈奈,當你看到這條資訊時,我應當已經走了。”
“並不是死亡,從跨越了一個次元開始,死亡對於我而言就是再不存在的概念。”
“是的,我很好。”
“洛麗塔也很好,她就和我在一起,我們有必須離開的理由,在不知多少年後,我們會回去找你。”
“憑藉留在你身上的細胞,我理所當然能做到這一點。”
“只有露比……”
洛洛有些悵然。
“一百年前她就已經達到了戰鬥人偶存活的最大年限,只是一直強撐著,只是……想見你最後一面。”
“兩百年,我是第一次體會到無能為力的感覺,她是構裝體,我是被你賦予的生命,所以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吧,我的能力對她,毫無作用。”
“那,我走了。”
說到這裡,洛洛偏過頭,抹了抹眼角。
“看到這條資訊之後你過來一趟吧,既然她到最後都沒見到你,那你就來見見她的……遺體吧。”
……
奈奈深深的沉默著,她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感覺,但總之,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靜許多,只是心裡卻空落落,總覺得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與露比在奧藏角的種種過往在眼前閃現。
那個總是望著天空的女孩。
總是面無表情的女孩。
默默的站在自己身邊,又或者默默等在學院。
這一切來得猝不及防,打一開始她沒做好任何準備。
“姐姐。”
瓊拉了拉奈奈的袖子,奈奈深吸口氣,從桌上將印記拿起揣進懷中。
“你等在這,我會讓佑子她們過來找你。”
聽到這句話,瓊眼裡頓時蓄滿了淚水。
但奈奈只是硬著心腸,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離開尖塔後她的身影拔地而起,候在天空的空中巴士從心靈感應中察覺到召喚者的到來,等奈奈落到它的背上後問。
“去哪?”
“往上飛。”
空中巴士動了起來。
它煽動著巨大的翅膀,向上的速度越來越快,天空上呼嘯的風逐漸變得猛烈,穿過雲層,最後在逐漸淡薄的空氣中,掛載著環境防護法術的奈奈置身於天空之上,順手結束了與佑子的通話。
向遠離太陽的方向前進,過了片刻後,一顆漆黑的星球出現在她面前。
手裡的印記顫抖愈發強烈,隱隱指向前方。
奈奈離開巴士背部,飄向漆黑色的星球,隨著距離的接近,渾然一體的黑球表面逐漸出現了肉眼可以辨認的紋理。
在地面散落著各色扭曲的生物,奇怪的肉質鋪遍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但奈奈沒有觀察下去的閒情雅緻,她只是拼命強迫自己向著印記指向的地點飛去,就像每一個失去重要的人的可憐蟲,直到這時,她心裡在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與倉皇。
落到地上。
這是偌大星球上一片不起眼的盆地,盡頭處的盆地巖壁被鑿出一條深邃的甬道,奈奈四面散落著人工制品與圖騰柱,在這些東西旁邊,乾癟消瘦的人形維持著失意體前屈的姿態,沒有對她的到來產生任何反應。
“神拋棄了我們。”
乾澀的喃喃著如此的話。
奈奈越過了這些可悲的被創造生命,大步走進甬道,一片漆黑中,隨著啪的一聲,淡淡的光球在她手裡成型。摸索著前進,直到看到甬道盡頭肉質的門戶,奈奈才發覺甬道的佈局居然只是一條直線。
她停在門口,不敢前進半步。
她就像一個死人,眼睛裡看不到任何活著的光彩。
最後,她咬著牙推開門戶。
映入眼簾的是很多……南瓜。
擺出鬼臉的南瓜,露出笑容的南瓜。
她想見的人靜靜靠在堆起的南瓜山上。
白色的少女,身上的女僕裝沒有一絲褶皺,她維持著舉起小刀的姿勢,看著似乎是因為無法抓緊而落在地上的南瓜,乾淨的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慌亂。
奈奈能想象兩百年間她是怎樣在著暗無天日的房間重複著同樣的事情,又在意識漸漸黑暗之際遭受了何等的恐慌。
於是她靠過去,手指在露比臉畔輕輕摩挲。
“對不起。”
見露比沒有回答,奈奈忽然笑了起來,她身體前傾,緊緊抱住女孩已經僵硬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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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涼!
死掉一樣的涼!
真是,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的涼……
但那又怎樣?
奈奈死死的抱緊露比,就像是要彌補無數次有意無意的分別,久久後才察覺自己的淚水打溼了露比的衣襟。
這樣的她鬆開露比,擦了擦眼角,忽然在這四周無人之境瘋子一般大喊大叫。
“救她!”
“你不是神嗎?神不是無所不能嗎?你有辦法救她回來的吧?”
“能量值全給你也好!讓我拿命去換她的命也好!”
半晌不見回應,奈奈帶著哭腔低聲道。
“求求你,救救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