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馬的緣,閹狗的命。”這是老先知當初算我未來姻緣時留下的話。此刻,我覺得這句話實在太沒道理了,一定是他嫉妒我。我沒有人見人愛的面容,怎麼會有種馬的緣?我對自己心愛的女子至真至誠,哪會淪落為寂寞的閹狗?
當花小北袒露了自己時日無多後,我的第一反應便是開玩笑的。但是接下來的幾天裡,花小北的身體越來越差,一天會陷入好幾次噩夢中。那本來美麗的金色光點,卻成了最使人痛苦的折磨,折磨著一個嬌弱的女子,也折磨著憐惜她的我。
由於我的身體可以活動了,所以主動分擔“家務”。類似撿柴火這種事,還是能夠做到的。奇蹟的是,我第一次出去撿柴火,居然發現了一個小木屋。那屋子就藏在了湖邊的一個紅樹林裡,散發著迷人的芬芳。我興奮地拋下了柴火,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回去告訴了花小北這個驚喜。
花小北睜大了眼睛,用手掩住了嘴表示驚訝。
但是我一眼看穿了她眼神裡的笑意,根本就是因為我的高興而高興。我好像明白了什麼,或許說是一種默契。
“它是你建造的?”
花小北連連搖頭否認,但是表情太誇張了,根本沒有說服力。
“對不起。”在我故作嚴肅的持久眼神壓迫下,她很快敗下陣來,誰讓她就是這種柔柔弱弱的性子呢?“羅大哥總是做夢啊,唸叨小木屋,我以為你會喜歡的。”她把手背到身後,歪嘴低下頭,抬著右腳踢地上的石子。
我知道她是在掩藏什麼,難怪最近她都喜歡用布纏著雙手。我將她的雙手拉了過來,見到她小小的手掌已經被紅樹的汁液染紅了,而且佈滿了小小的劃痕。
“羅大哥,別看了,好醜。”花小北用力抽回了雙手。
笨丫頭!我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忍不住將她緊緊抱緊。這一刻,我承認自己的眼眶有點溼潤。
我們靜靜地相擁了好一會兒才分開,接著立馬捨棄了那個茅草堆,搬進了新建的小木屋裡。但生活和我想象中的有很大差別。每天都是花小北騎著大黑豹去狩獵,我反而發揮自己的手藝在廚房裡操勞起來。而從後抱住愛人的幻想也無法實現了,花小北只會踮起腳尖矇住我的雙眼,問那句白痴卻可愛的問題——“猜我是誰?”
而我才沒那麼聽話,立馬放下手中傢伙,回頭撓她的癢。我們在屋子裡追逐起來,直到因為身體還沒康復,喘不上氣,花小北才乖乖投入我的懷抱。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日子恍如木屋的桌上那尊香爐裡悠悠飄出的青煙,香爐裡面燒著的是花小北費了很多心思調製的香料。
小木屋居住的第五天,我們接了吻。
當時我腦海裡只有一種希冀,願此刻天長地久。
小木屋居住的第十五天,我們再次共枕而眠。
但是在我倆深情相吻時,花小北的病情發作了。我無比心疼地擁抱她,親吻她的額頭入睡。
小木屋居住的第二十天,花小北留下一張字條說離開一會。
我繞著門前的湖泊轉了一百多圈,從當日的清晨到第二日的早上,吃不下飯,也睡不著覺。她是一個懷病在身的女子啊!萬一在途中發生意外······我擔心極了,卻又不敢離開,怕她回來找不到我。幸好的是,她總算在中午時平安歸來。
我什麼也沒說,只想擁抱她。我遲早要失去她的。愛一個人,就會相信她所有的話,從她向我袒露時日無多那天到現在,感覺已經過去很久了。我好怕,怕第二天睜開眼睛便發現她再也無法睜開眼睛。的確,花小北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了。我很焦慮,但她卻總是眯著笑眼對我說,羅大哥你以後一定要娶一個健康的姑娘啊。
小木屋居住的第三十天,紀念這個家誕生了一個月。
我烹飪了十二道菜,點起了滿屋的燭火,插遍了五彩的野花,把小木屋裝飾成······新婚夫婦的洞房。
可是菜很快就涼了,花小北仍舊昏迷不醒。我在床頭抓著她的手腕,無時無刻不想感知她的脈搏。
死亡是一種恐懼。等死更是一種被命運捉弄的屈辱。
大黑豹也懶懶地趴在屋外的窗戶下,發出無精打采的嗚咽。
凌晨的時候,花小北終於用力睜開了眼睛。我把她扶了起來。“羅大哥,你給我換的衣服嗎?“她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縫滿紅花的裙子,像一個新娘。
“我要娶你,不然我怕來不及了。”我親吻了她的額頭,在她耳邊說話。
她笑了,也流淚了,卻是難得地打起了精神。
我們舉辦了簡單的東方儀式,跪拜天地,交叉著手喝下了清晨收集的露水。
“羅大哥,我知道你日後肯定會後悔娶了我的。可是我拒絕不了,我是個自私的女人。”花小北哽咽。
“你覺得我是可憐你才娶你的嗎?”我抱她入懷,“傻丫頭,無論你說什麼我都原諒你,我只是不能再看你流淚了,這裡會痛的。”我抓起她的手放在我那顆跳動的心臟上面,我只想用這生命原始的律動去表達心意。看著愛人的身體一日比一日糟糕,而我卻慢慢地康復,這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
春宵一刻值千金,那天早上,我和花小北有了夫妻之實。對於當時的我來說,她就是整個世界。我感覺頭腦昏沉,漸漸忘了父親、長公主、夜人部落、老先知、朱麗葉、青蛙先生、娜娜、海格、地中海、麗·亞瑟、星小白、尼古拉斯、冰艾倫、羅傑······如果現在有人問我去過什麼地方,我會感到疑惑,難道這個世界不就方圓十里,一湖一小屋嗎?
這或許就是愛情的魔力,使人一點一點拋棄過去、未來,把世界純粹為一個女子。
我總是在花小北被病痛折磨的時候陪她入睡,我發現那些光點喜歡我,總是繞著我轉,融入我的身體。這是否代表著我和我的妻子正在融為一體呢?我感覺很幸福,但是我懷裡的妻子卻淚流不止。
小木屋居住的第五十天,大黑豹嘴裡咬著一朵晶瑩剔透的冰蓮回來。這似乎對我的妻子有特殊意義,她臉上的憂鬱變得更為深沉。然後她賴著我瘋狂地索取,我們在一片金光的包圍裡互相尋覓對方的靈,而最終那蘊含著愛妻溫度的光點統統鑽進了我的身體。
是夜,愛妻卒。
大黑豹仰天咆哮,狂奔而去。
我把她抱進了棺材裡,但這棺材是什麼時候做好的呢?我想不起來,我渾渾噩噩,連看東西都有了重影。棺材被我埋葬在小木屋的門前,連同那把胡蘭木梳一起。我本來想在墓碑上寫一些字,表明她是我最愛的妻子,卻無論如何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
我抱著頭撞眼前的墓碑,這樣能減輕腦袋裡的痛苦,我想從滿腦子愛妻的身影裡尋找一點其他的東西。但是我掉進了濃濃的迷霧裡,只感覺一些影子在我身旁閃動,眾多的人聲嘈雜不堪。我追不上,我看不清,我聽不懂,我只能回憶起妻子的一顰一笑。她讓我幸福,也讓我痛苦。
喵!
白色的小動物幽靈般落在我眼前。
哪裡來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