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俞總……”
俞葉舟掛了電話, 買了最近一趟班機, 身上套裝一夜未換，落地雲城便直奔駿達大廈而去，賓利一個急剎停在自動門前, 他將鑰匙往前臺一扔，命她們找人去泊車。
吳睿和方梓迎上來。
俞葉舟一步未停, 筆直步入高層專用電梯，問：“什麼情況？”
方梓悄悄捅了旁邊人一肘子, 吳睿咽了咽口水, 道：“說是俞老爺子的意思，他好像知道您在香港……”一抬眼，見俞總滿目不耐, 沒再敢繼續往下說。
“董事會呢？”
“董事會還不知道……”吳睿說。
電梯“叮”抵達總裁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俞葉舟面色冷硬，一向筆挺的西裝已經在肘膝處有了難以平復的皺褶, 他雖衣著有些許狼狽, 但總體神色平靜，漆黑的眸子裡暗沉無波，腳步快卻尤其穩重。
吳睿和方梓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兩人忐忐忑忑了一|夜，如今看到老闆俊美沉著的側顏, 慢慢地心也落了下來。
總裁辦公室裡傳出悠揚的歌聲來，曲調華麗，嗓音輕浮, 是一首不入流的電視劇主題曲。
俞葉舟站在門前，斜眉輕蹙，修長手指搭在門把手上。
輕輕一旋，漸漸洞開的門縫裡露出那個正倚著辦公桌把|玩一支鋼筆的背影，見有人來了，他也不慌不忙，將筆身在指間繞轉一週，笑了笑：“小舟，我看你這鋼筆不錯，不如送給我玩玩？”
俞葉舟臉色不變，應道：“你喜歡什麼不向來都是直接拿的麼，什麼時候過問過我？”
那人轉過頭來，抿開唇笑：“那我就當你同意了。”說著便將鋼筆插|進了自己的口袋。
吳睿看了看兩人的神色，便要擠進來收拾桌子，倒茶水。俞葉舟微微一揚手示意不必，又低頭跟他說了兩句什麼，吳睿一臉疑惑地匆匆離開，然後他才將眼神落到正在播放音樂的那只手機上。
冷冰冰說：“關上。”
等到一曲歌結束，俞原才滑動手機退出了音樂播放器，閒庭漫步般踱到俞葉舟面前，眼角的笑漸漸漫開：“小夏的歌，你不是最喜歡聽的嗎？”
俞葉舟沒有說話，很快吳睿去而復返，將取來的東西交給他。
“俞原，”俞葉舟接過那一沓檔案，直接拋了過去，“既然是父親的意思，你想進駿達，可以。但是駿達不是我一個人的，下面多少股東都盯著駿達的分紅，容不得你亂來。正好上個月管唱片這塊的李副總跳槽去了風華，你就接手他的工作，辦公室會在三天內整理出來，公司賬號我會讓吳助理發給你。”他冷著一張臉，笑起來也只是動了動嘴角：“……這樣你滿意了嗎？”
“……”俞原沒想到他如此乾脆利落，一時想好的排擠之辭竟失去了用武之地，怔了十幾秒才說，“沒問題，不過小舟……”
俞葉舟澹澹地垂下眼睛，看俞原離自己越來越近，要不是背後還有吳睿和方梓盯著，怕是要直接貼上來攬著肩膀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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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跟陸小姐相處得不錯？”
俞葉舟也不動，挺立在原地端詳他這位兄弟。
俞原又說：“那……你上次那個小明星呢？不是想左擁右抱吧？”
也許是種族的優勢，俞原的眼睛清亮好看，即便只是單純地眨動，都透露出一股無辜之感，俞葉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竟想起了另一人的眉眼，不知比眼前此人好看了幾千萬倍，恍惚了片刻，抬起手將他胸|前口袋裡歪倒的鋼筆扶正了，忍俊不禁道：“後來發現也沒什麼好玩的，膩了，自然是丟了。”
俞原捏著自己的下巴，想他話裡有幾分真意。
“方副總、吳助，俞大少。”這時吳睿手下的一名剛轉正的小助理敲了敲門，見到房間內的幾人均恭恭敬敬地點頭打了招呼，轉而向俞葉舟道，“俞總，您有盛威公司傳來的視訊會議……”
俞葉舟“嗯”了聲，表示知道了：“叫兩個人來，帶俞副總參觀一下公司。”
“是。”
俞原：“小舟――”
沒多會兒，兩名實習助理好說歹說才將俞原請了出去。
那人一消失在拐角，方梓就跟進來，大為不解：“俞總！您就、就叫他來禍害公司？那個俞原手底下醫院的漏洞就那麼擺著也不管，他懂個屁的公司管理啊！他這時候哄了老爺子要進公司，明擺著是……”
“行了。”俞葉舟沉身坐在辦公椅上，兩手交握著，嘴角緊緊地抿著，“公司賬號給他放開許可權，然後派個人盯著他的動靜，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唱片這塊本來就不景氣，任他折騰也折騰不出什麼來，重點不在於俞原……方梓，你記不記得當年嘉影與駿達合併的時候……”
方梓警惕起來，幾十年前，娛樂公司如雨後春筍般，大大小小地成立，起初俞家的主產業並不在娛樂業，後來公司發展不盡如人意，俞坤也跟風開了一家娛樂公司，算是副業，便是駿達。彼時娛樂業龍頭公司是容家的嘉鷹電影公司，便是俞葉舟的母家。
容家人丁稀少，至這一代竟只有容倪一個寶貝女兒，後來容倪嫁給俞坤，嘉影與駿達合併，風頭徹底壓過其他公司，算作當時娛樂界的一大轟動性新聞，當時為表娶容倪的誠意，俞坤曾向容倪名下的投資管理公司轉讓了一部分股權。
而容倪去世後，遺囑公開，其名下股權竟全部贈給了投資公司的另一位股東，也是和容倪合夥開公司的律師好友。
方梓有點困惑：“您的意思是……？”
俞葉舟點了點頭：“我查到那位股東的背後還存在著一個神秘人，他才是對那部分股權起決定話語權的人。我母親知道，若是直接將股權留給尚且年幼的我，必定會全部落到俞坤手裡。我這次去美國，就是為了那位律師，我想見一見她背後的實際操控人。”
方梓的心提起來。
俞葉舟嗓音愈加堅定，但神色卻也更加蒼白無力：“所以重點永遠不在俞原，而在俞坤身上。”
“可他……畢竟是你父親。”
俞葉舟閉上眼：“他只是俞原的父親。”
方梓走過去，攏住俞葉舟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長長嘆了口氣。
嘩啦――
眼前忽然失去了焦點，整個視野都被從頭漫過的冷水覆蓋住，蘇杭被灌進耳朵裡水聲迷煳了幾秒，勐地水面被一把鋒亮的東西噼開，他頓時清醒過來，抬起沉重的手臂去擋了一下。
劍雖沒開刃，但硬邦邦一塊鐵板噼在胳膊上，也震得蘇杭整條手臂都發酸發麻。
“卡！”
竹鈺趕緊拽了厚衣服跑進來，半跪在水池邊將蘇杭拉上來，也顧不上什麼了，直接將衣服罩頭披在蘇杭身上，給他裹得嚴嚴實實的，瞪了眼已經走遠的符夏，咬著一口白牙氣道：“蘇哥，沒這麼欺負人的！”
“沒什麼，導演說什麼？”蘇杭被昏昏沉沉地拉出來，吐了一口腥澀的池水，拍拍竹鈺的手背，先問拍攝效果如何。
竹鈺憋著一口氣，扁著嘴|巴點頭。
蘇杭攏著衣服站起來，也不多說話，只朝著自己的休息位置走去，說：“那就行了。”
“這才二月天，那麼冷，導演都說不用下水了，他還――”竹鈺呸了一聲，看見蘇杭微微發抖，連忙跑到車裡去拿了毛巾回來，一邊給他擦水一邊埋怨，“也不知道是仗了誰的狗勢。”
蘇杭聽著就笑了，還就是狗勢。
蘇杭渾身溼透，一時半會兒也幹不了，反正天也快黑了也拍不了多少了，便乾脆將其他人的戲份挪到前面來，先拍小鳳凰化形那段兒。
坐在擋風口背了會兒臺詞，便看那輛銀白色車開到片場附近，符夏將道具劍往助理懷裡一丟，低頭鑽了進去，隨後那車載著他揚長而去，不知是要送到誰的床上去。
晚上，蘇杭洗了個熱水澡，還是覺得有點兒冷，剛想打電話叫竹鈺買點熱乎的湯湯水水回來，房間門就被敲響了。
他這回警惕了，先在貓眼兒裡瞧了一會，見是應櫻。
“小鳳凰，有事嗎？”蘇杭打開門，笑意盈盈地問道。
應櫻提著個塑料袋，裡頭裝著四四方方的盒子，她悶著頭正在想什麼，忽然門一開，看見蘇杭頭髮溼噠噠的，脖頸上的皮膚泡得又嫩又紅，走神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連忙從口袋裡摸出一張sim卡，一齊遞給蘇杭：“手機雖然摔壞了，卡總得要吧？而且壞手機我也沒敢扔，都在袋子裡，萬一裡面有私密的東西，被什麼不好的人撿去了，不就麻煩了嗎？喏，還有紅糖薑茶沖劑，你早上還跟我說別跟那種人一般見識呢，你、你也……別理他！”
既是好意，蘇杭便接了下來：“謝謝你。”
“唔，那我……走了。”應櫻擺了擺手。
蘇杭澹笑著，朝她頷首。
回到床邊，開啟袋子，果然是盒紅糖薑茶，他燒了水泡了一包，結果一聞那味兒就難受得不行，小小嘗了一口，直往外吐舌頭，於是把杯子往旁邊一推，再也不要喝了，重新倒了杯熱水，咕咚咕咚飲完就鑽進了被窩。
他手機壞了，微博索性就交給竹鈺打理。
竹鈺和男主秦昱閒的助理住在一個房間，睡前，竹鈺光著小腿盤坐在床上替蘇杭處理粉絲評論，而秦昱閒的助理則在看電視，是他們家秦視帝的另一個劇，叫《胭脂引》的，用粉絲的話來說，叫男主帥得合不攏腿。
他也看得入了迷，想著自家小蘇老闆什麼時候也這樣帥得粉絲合不攏腿，雖然現在這個小魔君的扮相已經很帥了，可還是有好多人罵蘇杭是整容怪，又不能往回懟，氣得竹鈺不要不要的。
竹鈺撅著嘴，忽然看到私信箱裡多了幾條留言。
喵船兒：睡了嗎，男神老公？
喵船兒：看我今天的自拍了嗎？
喵船兒：不喜歡了？
喵船兒：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竹鈺：“……”
他當真去看了眼這人的相簿，又露胸又露腿，還擠溝！就差沒露唧|唧出來了，gay裡gay氣的，鐵定是騷|擾。
說著順手就把喵船兒給舉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