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清清坐在房間裡，氣得瑟瑟發抖。
她怎麼都想不到，妖左皇竟然會如此對待自己！
一起勵精圖治，在正道、邪魔和水妖族的夾縫裡，硬生生打出一片天地，這樣數百年的情分，竟都抵不過滿足她兒子的貪慾？
包庇，溺愛到這程度，已然不像英明果斷狠辣的妖皇了！
不對，最後一條，相較以前，變本加厲。
小玉留意她一路上的情緒變化，給服侍她的兩個丫鬟使了個眼色，便退回去覆命了。
房間大廳的空間忽然氤氳波動，古清清因為被封印了修為，直到妖左皇現出身形，才有所察覺，卻坐在床邊沒有說話。
“你們都下去吧。”
屏退過來施禮的兩個丫鬟，妖左皇在古清清身邊坐下，嘆了口氣道：“剛才有些話我不方便說，過來跟你聊幾句，希望你不要怪我。”
這麼說，這件事有緩？
或者妖左皇有難言苦衷？
古清清有些失神的眸子，忽然清亮起來，輕聲道：“陛下。”
妖左皇嗯了聲，道：“你可能不知道，這座神仙郡是封閉之地，有些規矩與大乾任何地方都不一樣。
比如說這裡的人口少，為了保持種族不滅，這裡便有些極特殊的規定，但凡修為達不到第六境的人，無論男女，必須在25歲前婚配生兒育女。
否則不僅得不到任何修煉資源和生活物資，還會被判定有罪，受到懲罰。
這是神仙城長老會討論提議，經過全城百姓投票表決的，已經執行近千年，我們作為城主，也無權更改和違背。”
想不到竟有如此古怪的規定，古清清大概明白了妖左皇的意思，道：”我的修為不止第六境，而且我不是神仙郡之人，理應不受此規約束。“
“古相，我還沒有說完，”妖左皇搖頭道：“所有第九境以下修為的人，無論男女，在百歲之前，也要婚配生育。”
古清清驚詫道：“百歲之前達到第九境，這怎麼可能？”
“這裡不是大乾，有何不可能？”妖左皇道：“我剛來此地之時，與你想法一樣，但事實上，這裡靈氣濃度是大乾的數倍，又有城主府定期供應的資源，修行進境之快，遠非外界可比。
我大兒子只有四十二歲，已是第九境巔峰修為，而要娶你的五兒子，才只有二十七歲，已經進階第九境兩年了，就連本皇，也才來到此地一百五十餘年而已，如今已經是此前夢寐以求的散仙修為。”
古清清聽得有些頭暈，“……”
只聽妖左皇又道：“等你開始在此地修煉之後，便會明白我所說之事，並不誇張。
我來找你，是要告訴你，以上所說都是對本地出生之人的規定，像你我這樣的外來者，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古清清：“外來者會怎樣？”
“外來者是稀世珍寶，”妖左皇搖頭苦笑，“外來者若是修為在第七境以上女子，由城主府主持，在全城範圍內公開‘競親’。
由各大勢力年輕子弟以比武的方式進行角逐，最終獲勝者便可以迎娶那女子，當年我就是這麼嫁給老爺的。
而第六境及其以下的女子，則由發現者自行組織競親，所得歸發現者個人所有，想必你已經聽出來了，所謂的發現者，其實就是制服外來者的人。
外來的男子亦然，只不過參與競親的人，是未婚配的本地女子罷了。”
古清清心裡越聽越涼，道：“那你兒子要娶我，就不怕其他勢力反對？”
料到她會有此疑問，妖左皇道：“有個特例，若外來者與本地之人有一見鍾情的，便可以指定婚配，前提有兩個。
第一，本地之人必須有第九境以上的修為，其次是外來者必須在被發現三日內作出決定，這也是把你們的婚期訂得如此緊迫的原因。”
這哪是什麼特例，分明是給某些人設計的特權。
古清清貝齒輕咬紅唇，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不嫁。”
“這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妖左皇語氣和緩，卻毫不退讓。
她道：“你有兩個選擇，要麼同意這門婚事，至少我兒無論天資還是樣貌，都是一頂一的人才，真實骨齡也只有二十七歲。
你與他完婚後，就可以留在城主府內，你我二人從君臣變成了婆媳，仍舊可以攜起手來做一番大事。
經過這百多年的耕耘帷幄，我不僅成為全城最強的五人之一，並已經掌握了神仙郡的大壁江山。
有你幫我，只需三五十年，我們便會成為神仙城的絕對主宰，你仍舊只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另一條路，便是透過競親的方式，你最終被許配給奪魁之人，至於那人是誰，還真不好說，到時候萬一你進入其他家族，你我便是競爭對手了。
我若是你，一定選擇前者。
我們可以聯手改變這裡的權利格局，為我們的後世子孫開創這片基業，待我們飛昇後，他們可以永遠成為主宰者。”
古清清盯著她的眼睛，“如果我寧死不從呢？”
“沒有用的，這個念頭，我當初何嘗沒有過？”
妖左皇嘆了口氣，“直白點說吧，神仙郡的人口太少了，千餘年以來，修煉天才越出越少，而人們發現，本地人與外來者所生的後代，天資要好得多，所以他們所需要的，無非就是外來者的肚子或是種兒……”
妖左皇惋惜地打量古清清，沉聲道：“被封印了修為後，你以為你能自己決定死或不死嗎？”
古清清驀然起身，面上壓抑不住驚恐，輕輕拜倒在地上，“陛下，念在你我君臣多年的情分上，請賜我一死！”
妖左皇往旁邊欠了欠身，沒有接受她的跪拜，道：“若你放不下過往，我可以親自出面，去道果靈觀求一求靈木仙尊，他老人家道法通玄，可以抹去你今生的記憶，讓你徹底放下過往，忘記那人。
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我只能為你做這些了。”
“好……你容我再想想。”
古清清心如死灰，殭屍般起起身，坐回到床邊上，空洞的眼神盯著窗外，不再言語了。
只等對方離開，她便強行衝破封印，硬闖出去，大不了一死了之。
妖左皇起身往外走，越走身影越模糊，淡淡地道：“也好，你還有一天時間，我相信你會想通的，權衡利弊，你最擅長。”
……
待妖左皇身影徹底消失後，古清清回過神來，又靜待了片刻。
確定她離去以後，心一橫，法訣接連變換，就要消耗部分生機，強行衝破封印。
“慢！”
窗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門被猛然拉開，走進來一個白衣公子，他目露焦急，步伐上竟然帶著加速術法。
古清清見來人是五公子魯天行，美目中幾乎噴火，來得正好，老孃衝破封印，第一個拿你墊背，殺了你也算夠本！
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了心思，許然趕緊以禁魔術再次封印她，回身對正追上來的兩個丫鬟道：“你們到院外守著，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
兩個丫鬟目中現出遲疑，“五公子，夫人讓我們……”
許然朝她倆擠了擠眼睛，小聲道：“你們想在一旁觀摩本公子行好事？”
兩個小丫鬟聞言大驚，嚇得臉紅成火炭，連往外跑都順拐了，“我們……我們去院外守著……”
許然猛然回身，手上發出一道勁氣，拉住欲以頭碰柱的古清清，把她丟在床上，然後身形一閃也跳上床。
吧嗒，撂下幔帳，又以法訣隔離了外界。
在被扔回床上的瞬間，古清清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死了。
她目光空蕩蕩的，在幔帳落下的剎那，下意識低聲自語：“許然……”
旁邊的男子身形似乎變了變，連氣息也截然不同了，她沒有去看，卻聽到熟悉的聲音叫自己。
“清清沒事了，有我在。”
許然？！
古清清猛然轉頭，“真的是你……”
“我來晚了，你受委屈了。”
許然歉意笑笑，伸出手臂去攬她。
古清清往床角退了退，“你別過來，你變成他的樣子，就想騙我？”
突變讓她瞬間恢復了理智，直覺告訴她，面前之人不可能是許然！
就算他能進入壁畫世界，但他哪有能力混跡在城主府裡，而不被發覺？
隨即她警覺起來，人也恢復了冷靜。
他怎麼能變成許然的模樣，莫非他已經見過許然……許然被他們囚禁了？
道：“帶我見許然，若能保證他平安無事，我可以考慮答應你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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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然收回手臂，動容道：“清清，你別激動，不是你想的那樣。
首先不要嘗試衝破封印，妖左皇察覺到你幾乎快要衝破了封印，已經給你施加了新的封印，你若強行衝破只會打草驚蛇。
另外，我會證明給你，我是許然。”
說罷，他從儲物腰帶裡取出七星劍、八卦盾和《純陽玄寶錄》，“這是你給我防身的……”
又取出一大堆煉丹材料和煉丹爐，“這是你給我的，我要幫你練出第七品以上的丹藥……”
再取出碎骨外衣，“這是馮姐送我的，在院裡的樹下……”
最後，許然取出一條用普通紅絨繩串成的小手串，三顆花生粒大小的小石頭，有兩顆佈滿裂紋，只有一顆是完好晶瑩的。
捧在手心道：“這是你送我的保命法器，在桃花嶺上碎了兩顆，救了我的命，剩下這顆還能救一次，現在你比我需要它。”
看著面前的許然，輕輕將手串系在自己的手腕上，感受到那熟悉的清涼氣息，古清清終於確信，眼前之人十有八九真是許然了。
世間或許有獲得別人記憶的大神通，卻絕不是普通第九境修士可以掌握的，以古清清的閱歷，自然明白這一環。
又聽許然粗略地講述了進入秘地的經歷，以及如何來到此處的過程，終於放下心來。
他，真的是許然。
古清清撲在許然的懷裡，良久之後，忽然推開他，“你趕緊離開這裡，你畢竟不是城主府五公子，若他回來，他們發現有兩個五公子……“
許然搖搖頭，“他回不來了，永遠不會。”
“你殺了他？”古清清驚道：“這怎麼可能，他是第九境修士，就算實戰力弱一些，你也沒有能力殺……”
不對！
一道閃電劃過腦海，先不說許然是怎麼不驚動城中人殺了五公子的，他的變身術竟然沒被妖左皇識破？
不管是何種變身類的術法神通，基礎都是依託強大的精神力，騙過他人精神力的探查，這就要求雙方至少修為差距不大。
許然怎麼可能會與妖左皇修為接近？
一念及此，古清清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又警惕起來。
眼前的許然，怕是某個大能幻化，來誆騙自己的吧？
許然不知她所想，道：“我打殘了他，將他藏了起來，敢打我的女人主意，殺了太便宜他，說不定將來可以用來鉗制妖左皇夫婦，讓她們投鼠忌器。”
古清清板起了臉，“幾個月前，你還差點死在桃花嶺的低階熊妖手裡，如今怎麼可能制服第九境修士，又當面瞞過散仙大能探查？！”
她越說越激動，下意識往後退了退，直到倚在牆上，“你不是許然！你們究竟把他怎麼樣了？”
許然早有所料，如果不懷疑自己，她就不是古清清了。
耐心地道：“我是。”
“那你證明你是！”
“剛才已經證明了……”
“許然沒有你這麼厲害！”
“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