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文章一邊將掉隊的潰兵踢回到行軍佇列，一邊說：“說。”
王巖道：“滇緬公路我們肯定是不能走的，不然撞上回援的日軍主力就完了，所以我們只能走叢林。”
“對啊。”龍文章道，“那肯定是鑽林子啊。”
王巖道：“但是林子裡最可怕的不是蛇蟲走獸，而是鬼子。”
“小鬼子最喜歡爬樹，他們經常會躲在大樹上，透過鳥叫或者猿啼互相聯絡，有國軍潰兵經過他們就會發動伏擊。”
“那你能有什麼辦法？”孟煩了道，“我們能做的，只有用腦門子去承受子彈。”
“屁話。”王巖冷然道，“誰跟你說，我們能做的就只有用腦門子去承受子彈？”
“大話誰都會說。”孟煩了道，“您就直說，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免遭鬼子伏擊？”
王巖道：“挑選幾個擁有豐富戰鬥經驗的精銳老兵，組建一個偵察排，喬妝成日軍，為團主力開道。”
“偵察排？”孟煩了一臉愕然。
“這個主意頂好。”龍文章卻喜不自禁的道，“林營長，那就委屈你了，兼任一下這個偵察排的排長，怎麼樣？”
“可以。”王巖道，“但是偵察排的人員得由我隨便挑。”
“那是當然。”龍文章一口答應，“不管你看上了誰，都給你。”
王巖便指著孟煩了鼻子說：“第一個就是你，孟煩了，偵察排排頭兵！”
孟煩了的臉色立刻垮下來，急道：“憑什麼就是我啊？憑什麼就該輪著我是排頭兵？我的傷腿還沒有好利索呢。”
“孟三等兵。”龍文章便立刻喝道，“這是命令。”
王巖卻再沒理會孟煩了，又挨個點熟悉的炮灰的名字。
“迷龍、不辣、蛇屁股、要麻、康丫、豆餅、李烏拉、崔勇、董刀、克虜伯！”
王巖連點了十一個炮灰，加上他也就十二個，編成一個班都很勉強，但是王巖已經找不出更多擁有豐富戰鬥經驗的炮灰了。
加上王巖，十二個炮灰全換上了鬼子的軍裝。
王巖還特意給迷龍找來了一挺拐把子輕機槍，還給克虜伯找來了一具擲彈筒，乍一眼看去，這就是日軍一個步兵組的配置。
王巖也換了一套軍曹長的軍裝。
再一揮手，十二個炮灰便加速越過了團主力，進入莽莽蒼蒼的原始叢林之中。
孟煩了是排頭兵，所以必須走在隊伍最前頭，王巖作為指揮官，走在第二個，然後是其他的十個炮灰。
王巖邊走邊說道：“作為偵察兵，手語是必備的技能。”
“不過現在是夜間，沒辦法教學，所以先學另一套通信聯絡法。”
“簡單說，就是透過鳥叫、狗叫、貓叫等不同的聲音，互相傳遞信息。”
“最簡單的是狗叫，不過，這裡是原始森林，學狗叫肯定不行，鬼子又不蠢，學狗叫一下子就暴露了。”
“貓叫也不行。”
“原始森林也沒貓。”
“所以最好是學鳥叫。”
“鳥叫聲有很多種，最簡單易學的是布穀鳥。”
“夜間學布穀鳥叫，一是可以透過聲音辯別戰友方位，避免誤傷，二就是透過叫聲的間隔提醒戰友敵人的距離。”
“叫聲間隔一秒鐘，距離一百米。”
“叫聲間隔半秒鐘，距離五十米。”
“現在我給你們示範一下，布穀……布穀！距離多少米？”
豆餅立刻搶著說道：“營座我知道，間隔半秒，距離五十米。”
“聰明，現在增加難度了，我到前面林子裡去。”王巖說完就加快速度，一下超過孟煩了陷入前方的黑森林中。
片刻後，前面林子裡傳來一陣清晰的布穀鳥叫：“布穀…布穀……”
豆餅聆聽了片刻，正要興奮的大叫出聲時，孟煩了卻一把伸手捂住他的嘴。
因為就在第二聲“布穀”落下瞬間，周圍的黑森林裡忽然先後響起布穀鳥叫聲。
“布穀……布穀……布穀！”一時間，整個黑森林都充滿了布穀鳥的鳴叫聲，但這顯然不是真的布穀鳥叫聲。
不知道什麼時候，王巖又悄然折回來。
孟煩了正要掏刺刀捅刺時，卻被王巖輕鬆拿住。
王巖一把摁住孟煩了的刺刀，一邊低聲說道：“是我。”
孟煩了便松了口氣，小聲說：“你聽見了沒有，全都是鬼子！”
“我耳朵沒聾，怎會聽不見？”王巖一邊說一邊悄然衝身後壓手，“退回去，原路退回去！”
當下一行12人藉著夜幕掩護，悄然的退回來。
足足退了一千多米，王巖才對孟煩了說道：“你去報告團座，就說十二點方向有鬼子埋伏，不通，讓他們改走十點鐘方向。”
孟煩了不高興的道：“怎麼又是我？”
“這是命令。”王巖冷然道，“必須執行。”
孟煩了無奈，只能黑著臉跑回去給龍文章報信。
靠著偵察排，川軍團整個晚上都沒有遇著鬼子，沒傷亡一人，只有一個炮灰兵在叢林中被毒蟲咬傷致死。
……
天亮的時候，偵察排的炮灰們已經可以熟練的透過鳥叫聲進行簡單的交流。
這些炮灰們甚至還舉一反三，創造出不少別出心裁的鳥叫聲，比如說要麻。
“龜兒子滴，老子給你們來個複雜的。”要麻一邊笑一邊叫道，“布布布穀，布穀布穀布穀，布布布布穀！”
豆餅剛要舉手回答，卻又被孟煩了一把捂住嘴。
王巖幾乎是同時向身後的炮灰打出手勢，警戒。
十幾個炮灰便呼喇喇的散開，各自尋找掩蔽物。
下一個霎那，前方叢林裡便響起一聲聲的布穀鳥叫：“布布穀，布布布穀……”
王巖繼續揮手示意炮灰後退，可就在這個時候，前方不到三十米外，一個鋼盔上插著樹枝的日本兵忽然站起身，用日語大聲質問道：“八嘎，能不能不要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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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巖右手背在身後，繼續示意炮灰後退，他自己卻站起身來大聲回應道：“喔喂，你們是哪個部隊的？為什麼還在這裡？”
“我們竹內部隊的。”對面日本兵反問道，“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