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編號獵人的編號代表著獵人的實力地位，雖然很多是根據戰績來進行評判，沒有彼此切磋過，但除了少數願意隱藏或者實力突飛勐進還沒暴露的老陰比，大差不差。
編號004是什麼意義？意味著在所有獵人中，他第四強大！
而能夠殺死他的妖魔……
電光火石間，許勝男就明白了這個數字的意義。
兩年多以來，候補神獵沿秋已從編號108晉升到97，成為正式神獵，在99名神獵中排行97，與004號的差距不知道具體有多大。
而即將獲取編號的她排行應該會在9000以上！所以這份差距有多大，她的心裡卻是非常有數的！
“沿神獵，保重！”
於是下一刻，她一絲都沒有猶豫，話音落下，她的身形便突然發生了扭曲，從中心，裂開了！
從一個，變成兩個。
同樣的面容，但此刻兩個許勝男雖然都還算強壯，卻已不像之前那樣誇張得像是健美選手。
她們快速行動，一個扛起紅紅和小哀，一個扛起季星，便向著孔養正相反的方向狂奔出去。
“都別掙扎，別亂動！”這是許勝男非常獨特的異能——分裂。
她可以分裂出來一個或多個自己，平均分配自己的體型！比如現在，兩個自己時，她就變成了只是有點強壯的高大女人，每一個都共享視覺，擁有完全時80%的力量！
四個自己時，她就會變成像是小哀這樣身材身高標準的美女，每一個擁有完全時80%的80%力量。
以此類推，季星甚至看到過許勝男最多分裂出64個小人兒……那也是肩能扛鼎腿能碎牆的小人兒！
所以他們都沒有驚訝，也沒有掙扎，有的是懂事，有的在觀望。
季星的感知早在天空中時就將妖魔孔養正掃了幾遍，此刻心裡稍有些奇怪：‘雖然感覺上確實明顯比沿秋強，但說是004就有點太誇張了吧，難道我一直低估了自己？’
‘嘖，果然不讓走啊。’
心念閃過後三秒，兩個許勝男突然同時急剎車。那坐在相反方向幾百米外的妖魔孔養正突然出現在他們前方20米左右的區域，而神獵沿秋，也瞬身護在了他們的前方！
“孔老師……”他的聲音已恢復平常，出聲喚道：“您想要做什麼？”
“沿神獵！”兩個許勝男則同時出聲：“他不是你的老師了，他是吃掉你老師的妖魔！在這一點上，你應該知道我們獵人絕不能犯錯！”
沿秋搖頭：“他……不一樣。”
“哪有不一樣的妖魔？！”
前方的老人笑了：“暴躁又活力滿滿的女孩子，獨特而開發方向極多的異能，有點類似於幾十年前的千子妖魔，很有前景的後輩。沿秋說得沒錯，我不一樣，我不是被妖魔殺死的，而是自殺的。”
“……”許勝男一怔。
肩上的季星眯起眼睛，在後方與小哀有了短暫的視線交流。
而孔養正則看向沿秋：“小秋，當年的你還只是千位獵人，無許可權知道真相，但時至今日，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的一切了吧。”
沿秋眼眸低垂：“嗯。”
兩個許勝男左看右看，覺得氣氛和預料中稍有不同，低沉道：“沿神獵，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可不能犯最低階的錯誤！”
“小秋不會，他在時刻警惕著我呢。”沿秋未答，孔養正則說：“畢竟19年了，人和妖魔都是會變的。
後輩，把你肩上的三個人都放下來吧，他們的素質都不錯，緊張的情緒不多，但除了最小的，其他兩個好像並非獵人，是什麼身份？
唉，湖塗了，你們那麼緊張與重視，無非就是獵人的親屬、研究員、匠人、藥師那麼幾個身份，問不問都沒有意義，我對他們也沒有惡意，不會傷害他們的。嗯？好像還有獵勳？二等嗎？不錯啊。”
許勝男困惑蹙眉，如果不是知道了眼前的老人確實是妖魔，她都會以為對方是個慈祥長者。
偽裝？有什麼意義？
之前也確實出手攻擊了！
但現在又為何……
“放下吧，許勝男。”沿秋徘迴了幾秒，終於道：“如果孔老師想要殺你們，我也……很難護得住。”
季星三人腳重新落回實地。
孔養正面露笑容：“哎，這就對了，陪我坐一坐聊一聊吧，這19年來，很少有機會和後輩聊天了。”
轟轟——地面輕輕搖動，幾個石凳在眾人的身後升起。
孔養正坐了下去，沿秋也坐了下去，於是所有人都落座。
“沒有變化的操控土壤異能，但發動它的從靈力變更成了魔力。孔老師，你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態？”
“我的狀態很好。”孔養正說：“比19年前剛失敗時好了很多。”
他看向許勝男、紅紅，又看了看季星和小哀，道：“真不錯，反而是能分裂的女娃你最緊張，其它三人好像更多是好奇？”
紅紅抿了抿嘴唇，小哀手被季星抓住，目光冷靜理智，只有研究心，季星則道：“緊張也沒用吧。”
孔養正頷首，感慨道：“是啊，但真的面臨死亡，誰人不恐懼呢？”
目光追憶了幾秒鐘，他繼續說道：“你們在好奇我的狀況吧。那是起於一個只有很少數人才能知道的秘密，妖神與神獵之上的秘密！”
之上？比妖神和神獵更強？
許勝男瞬間想起羅笙初至金輝城時說過的東西：“那六隻最強的妖魔和三位最強的神獵？”
據羅笙說，那是超越人想象的強者，人族四大要塞，就是為了抵禦其中的四隻妖魔，而也還好剩下兩隻極少出現，否則人族的頂級戰力差距，都可能會致使全盤崩潰！
曾經編號202的羅笙有幸遠遠接觸了一位，只是氣機的衝頂，就給他留下了至今難愈的創傷！
“哦，知道一些嗎？那就可以免去多餘的口舌了。”孔養正道：“就是他們九位，但你們應該不知道他們強大的根源，不知道他們為何那樣強大，妖神、神獵又要怎樣去超乎編號，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
“轉修。”沿秋介面說：“神獵轉修妖魔的力量，妖神轉修獵人的力量。在漫長的轉修歲月中，將體內的魔力與靈力進行平衡，並且都蘊養得極為龐大之後，魔力與靈力會自發融合，產生一股新的力量。
我們把它叫做‘神力’。只有最頂級的妖神和神獵才有機會轉修，當他們轉修成功，就能夠摘掉妖與獵這兩個字，成為全新的、融合了妖魔與獵人力量的物種——神！
而就像這個名字一樣，他們強大得像是神靈一樣，釋放全部的力量便有毀天滅地般的威能！已知的九位‘神’中，即使是最弱者，也曾對抗過002、003、005號神獵聯手！”
他第一次前往金輝城，就是因為那附近總出現異樣，懷疑有正在轉修的妖神存在，懷疑過紅紅。只不過確認後發現不是，才作罷了。
果然……而季星的心裡則豁然開明，確定了自己以前的猜測。在一人世界完全掌控妖魔後，自己已經在向‘神’進化了，但由於擔心其中有問題，將進化停止在了最後關頭！
小哀也想到了季星的狀況。
紅紅則好似有些走神迷茫。
許勝男震驚道：“獵人修行妖魔的力量？妖魔修行獵人的力量？那他們到底是妖魔還是獵人？！”
“是‘神’啊。”孔養正說：“小秋不是說了嗎，全新的物種。當然，從妖神轉修成功，自然會更加偏向妖魔，從神獵轉修成功，自然也會更加親近於人類，但事實上他們的種族意識已經澹泊了許多。
否則九位神經常戰鬥的話，這個世界早就被波及毀滅掉了！”
“怎麼……會有這種事……”
許勝男看向沿秋，獵人修行到頂點需要借用妖魔的力量來成為更強的存在，那樣、那樣一來……
而且究竟是怎麼轉修的？！
“就像你想象得那樣。”孔養正讀懂了她的心情：“轉修，小秋嘴裡這兩個字很平澹，但事實上這是非常殘酷的、也很難成功，否則也不會近兩百多年，只誕生了九位神！
妖神想要進行轉修，它必須先吞噬一名擁有強大毅力的神獵，保留神獵的意識，壓制自己妖魔的本性，將自己當成一個人類來修行！在這個過程中，它們不能食用任何一次大腦，那種對大腦的強烈渴求往往會吞噬掉一位位轉修妖神！
輕者重傷功虧一簣，重者妖神甚至會崩潰，解體，消逝！”
“而神獵轉修，要更加殘酷。”
他唏噓道：“我們要找到一隻最低階的下位妖魔，親手開啟自己的腦袋，以強大的力量保留生機和意識，親眼看著它將自己的大腦一點一點地吃光！然後以強大的毅力，在妖魔的身上完成一次重生！”
許勝男震驚地張大嘴巴，這……
“在這個途中，但凡你有一點恐懼，一絲心靈的不堅定，都會功敗垂成，向著妖魔不可逆地變化！”孔養正道：“而面對死亡，面對那種畫面，少有人不會恐懼，哪怕是一路經歷無數的神獵，也不行。
而即使成功，也還要像妖魔轉修那樣剋制對大腦的渴望，但凡進食一次，就也會全盤皆輸！
所以人類的神只有三位，而妖魔卻多出一倍！所以，我失敗了！”
竟然是這樣的，穿越的時候七星珠幫我完成了最難的被吃大腦那部分，我可以說始終是個轉修的人類……季星心道，剋制進食腦花的慾望的那段時光，也確實不容易。
還好，熬過來了。
吃一次，嘗一口，就完蛋了！
“很殘酷吧？但為了能夠戰勝妖魔，人類神獵在一定的時候，基本全都要走上這條路。”
“而人類神獵轉修時，其實是會有最信任的獵人在旁監督的。”孔養正繼續道：“如果失敗，變成妖魔，監督獵人要第一時間將他殺死。
畢竟即使是下位妖魔，擁有了一名神獵的經驗，也能夠以極快的速度變強，乃至重修成妖神！
就像現在的我一樣！但總會是有人事到臨頭，下不去手，釀成大禍……小秋，小雨還好嗎？”
重修成妖神嗎？
季星瞭然，果然，他還不至於強到004號，大概只恢復到了五六十號的水平，或者更高一點麼？
妖魔大陸最為核心的秘密又在他眼前翻開了一頁，沿秋則說：“袁雨神獵一直在青龍要塞贖罪。”
“贖罪啊，確實，放走失敗的我的他，有罪。”孔養正點頭：“畢竟我雖然是轉修的神獵，保留了知識與理智，但畢竟已經是妖魔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妖魔的慾望就會徹底將我吞噬，讓我成為獵人的大敵，我也不想看到那樣的事發生！所以小秋，我來找你了！”
“那麼，您是想做什麼呢，老師。”沿秋面無表情地問。
“送你一場造化。”孔養正笑了笑說：“我失敗過一次，已經算很有經驗了，你的實力也勉強夠了，我們聯合，可以再轉修一次。
你的異能也很特殊，以歌聲強化著自己的精神，讓我吃掉你的大腦，我們就能穩固成轉修狀態！到時，你的意識還能佔據主體，你便算是一步登天，最快得成為神！”
許勝男一驚：“沿神獵！你……”
沿秋抬手打斷，默了默，對孔養正道：“確實是一個機會……不過老師，這裡還有孩子，還有無關的普通人，那種血腥的畫面最好別讓他們看了，也別打擾我們了。”
孔養正笑了，抬起右手，虛點著沿秋：“你啊你，小秋，你不信任老師了。好好好，讓他們走，剛才留他們，只是想念和後輩們聊天的感覺了，難道老師還能做以他們威脅你的事？後輩們，你們走吧。”
沿秋偏頭：“許勝男，走。”
兩個許勝男同時起身，目光在沿秋臉上做了做辨別，又一次扛起三人，飛奔遠去，不再回頭。
這次沒人攔截，兩個她在山地間奔走跳躍，速度極快，遠走了三公里也不曾停頓半步。
“顛簸難受的話，忍一忍，那兩人快要開始戰鬥了，我們、尤其是你們，連餘波都受不住！”
而為什麼要戰鬥，大家有數。
遠方。
孔養正道：“好了，他們離開得足夠遠了吧，小秋，我們開始吧。”
沿秋神情有些悲傷，聲音也悲婉起來：“孔養正老師，您終究還是被妖魔徹底吞沒了嗎？”
“嗯？你在說什麼？老師跟你們聊了這麼多，還讓他們走，你還不肯信任老師？”孔養正蹙眉。
“您要我如何信任呢？在您說要吃掉我大腦的時候，已經沒有一絲絲的反感厭惡，眼神中的貪慾和嘴巴裡的涎水也都太過明顯了啊。”
孔養正一滯：“你不懂，不懂妖魔進食慾望有多麼得恐怖！這都是老師的本能，但老師還能控制！”
沿秋沉默著沒有說話。
孔養正激動起來：“小秋！老師一直是一個不顧自身的奉獻者，你是知道的啊！19年前，我知道自己成功的希望渺茫，卻還是為了改變人族的弱勢而去進行嘗試！
現在，吞掉了你，你的思想會做我身體的主宰，我也不在乎，你怎麼能這樣懷疑老師呢？！”
“你太讓我寒心了，小秋！還有些東西我都沒有提，再過17年，可就是300年一度的‘狂歡’了，到時候九位神恐怕也都會參加戰鬥！
我們人族的劣勢太大，時間也不多了，現在老師是在送給你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啊，小秋！
你對自己沒有信心？還是說你在恐懼？！你太讓我失望了，我當年帶你們在英雄碑下立誓的畫面你都忘了嗎？！我等獵人，要有隨時為人族獻身的勇氣！”
沿秋抬頭說：“那老師，當年袁雨神獵確實心軟了，但……您是如何無聲無息地從中都消失的呢？”
孔養正沉默，半晌，只重複了句：“小秋，你真的誤會老師了。”
一股魔力，擴張了出去。
……
‘心靈完全被妖魔吞沒，自身卻還不肯接受，也可悲。嘖，轉修妖神和轉修神獵，神……這種修行方式怎麼想怎麼邪門。’遠隔幾公裡，季星也依舊能清晰聽到他們的對話。
‘還有，每隔300年的狂歡、距今還有17年，又是什麼意思？類似玄幻小說裡的獸潮？妖魔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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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中思索不停，內心又兀地一嘆，側目看向另一個許勝男肩上的紅紅。紅紅似乎有所感知，眼睛也看向他，嘴角忽勾起一抹微笑。
季星還以同樣的笑容。
人生啊，真的處處是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