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殺啊！”
兩人的耳朵裡充斥著喊殺聲，目光所及之內都是雙方士卒廝殺的身影，準確的說是一面倒的屠殺。
黃稷的兵馬準備充分，而秦小天手底下的士兵則措手不及，甚至很多人到現在還搞不懂為什麼自己人在打自己人，而且沒有那些將領在軍中指揮，普通士卒很難形成有效的抵抗。
“殺！保護大王！”
“給我殺！”
留下來斷後的黎源終於追上了兩人，和圍過來的叛軍展開了慘烈的激戰。
黎源親自持槍守在兩人的身旁，不敢去看滿身鮮血的陳天勝，只是滿臉的悲慼之色。
曾經，他只是個即將餓死街頭的人，是陳天勝和凌宮救了他，給了他飯吃，安葬了他死去的家人。
可以說是黃衫軍給了他重新活下去的希望，也給了他未來的人生目標，那就是讓每家每戶都能吃上一頓飽飯，不用忍飢挨餓、流離失所。
可此時此刻的場景無疑是在告訴他，他心中的依仗坍塌了。
“咳咳咳~”
又是一口鮮血從陳天勝的嘴裡噴了出來，陳天勝喃喃道：“小天，你聽大哥說，大哥不行了，出不去的~
咳咳~
黃稷的目標是我，帶著我，你們都得死。聽大哥一句勸，走！”
“不，我們一起走！”
秦小天嘶吼一聲，一把就抱起了陳天勝，想要背在身上。
“走！”
瀕臨死亡的陳天勝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秦小天，大吼道：
“走，再不走我就沒你這個弟弟！”
“嗖嗖嗖！”
“噗嗤噗嗤！”
陰暗的角落裡又射來了兩撥箭雨，正中陳天勝的胸膛。
“噗嗤~”
陳天勝的目光漸漸昏暗，癱軟在地，輕輕的喃喃了一句之後便徹底閉上了眼睛：
“走啊~”
“殺啊！”
黃稷的手下如潮水般湧向了秦小天所在的位置，秦小天死死的抱住陳天勝的屍體，悲慼的吼道：
“啊~大哥！”
“將軍，撤！我們快撤！”
黎源也滿含淚水，但還保留著一絲理智，用盡全力的拖走了絕望中的秦小天。
秦小天看向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怒吼道：
“大哥，這個仇我一定會報！”
……
壽春，這個知名的古城淪為了人間地獄，持續了一夜的戰亂讓滿城都充斥著血腥味。
陳天勝手下的那一萬軍馬幾乎是死傷殆盡，盡數慘遭屠殺，或者是因為叛變的緣故，黃稷下起手來極為狠厲，不留降卒，全部處死。
不僅如此，還有城中的百姓也遭了殃，黃稷手下的兵馬本來軍紀就差，在混戰的同時順帶著手搶劫一下百姓中的財物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黃稷步履匆匆的走在城內的街道上，看著橫七豎八的屍體他的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有冷漠。
終於，黃稷來到了一處僻靜的街巷，他的士兵早就把此地給圍了起來。
街巷角落裡躺著一具屍體，渾身鮮血。
冰冷的屍體就這麼直直的躺在地上，刀傷箭傷遍佈軀體。
黃稷迫不及待的翻看了一下屍體的面龐，終於忍不住的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死了，你終於死了！”
沒錯，這正是懷王陳天勝的屍體。
兩年前那位振臂一呼、而後席捲江南的男子此刻變成了死屍，再也沒有了那英武豪邁的氣概。
“吃他娘、喝他娘，殺了狗官搶錢糧。”
這句話曾被半數的江南百姓奉為至理名言，在危難之時給許多人帶去了生的希望。
現在他死了~
滾滾的歷史長河會掩蓋掉許多的痕跡，但是周朝的史書裡定會給陳天勝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可能陳天勝給江南帶來了戰亂，但他確實讓很多本會餓死的百姓多活了一段時間。
這是周朝建國以來，持續時間最久、聲勢最為浩大的一次農民起義，也是壓垮周朝的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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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土包子，還敢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猶自覺得不解氣的黃稷還踢了屍體一腳，陳天勝死了，意味著他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將軍，接下該如何安排？”一名親信副將在旁邊躬身問道。
黃稷朗聲喝道：“各軍按計劃分赴各城，配合官軍，收復壽延道境內的所有城池。
你，立刻帶兵返回泰安道，將陳天勝和秦小天的兵馬盡數殲滅！”
“諾！”
“哦，對了！”黃稷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豎起一根手指頭獰笑道：
“陳天勝的那個女人可給我看好了！”
“諾！”
……
距離壽春僅僅不到十幾裡的官道上，數千騎軍正在策馬狂奔，為首的正是凌宮。
越靠近壽春，凌宮心裡的那股不安更加強烈，騎軍的隊形被拖得老長。
“停！”
凌宮突然一抬手，騎軍隊列便陸續停了下來。
因為前方出現了幾十騎騎軍的身影，他一眼就認出了是秦小天和黎源。
黎源看到凌宮時驚喜萬分，趕忙抱拳道：“凌先生！”
秦小天則是默默的看了凌宮一眼便低下了頭。
這幾十騎人人帶傷，鮮血已經染紅了秦小天的半截身子。他們兩在城中廝殺了一整夜，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
一萬兵馬，就剩下了這幾十人。
看到兩人這幅模樣，凌宮心頭一顫，喃喃道：“壽春，出事了？”
秦小天默默的點了點頭，眼中全是悲慼之色。
凌宮渾身無力，沒想到真的被自己給猜中了。
沉默了許久，凌宮才顫抖著問道：
“大王呢？”
秦小天沒有說話，只是雙眼血紅的低著頭。
凌宮突然暴起，一手揪住了秦小天的衣襟，怒吼道：“我問你，大王呢！我不是讓你保護好大王嗎！”
“死了，大哥死了！”
秦小天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
馬背上的凌宮身形一顫，差點就摔倒在地。
黎源在旁邊恨恨的說道：“黃稷叛亂，我們，我們力敵不過~”
凌宮面無血色，這位攪弄風雲的謀士覺得心中的天塌了。
雖然陳天勝是平頭百姓出身，沒有才華，沒有背景，有時候也會做一些讓凌宮不滿的事情。
但是，自始至終陳天勝都很信任凌宮，從來沒有半分懷疑。
凌宮也因此將其視為知己、伯樂，曾將他夢想著輔佐陳天勝，成就一番大事，在史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可這一切隨著陳天勝的身亡都煙消雲散了。
秦小天咬著牙嘶吼道：“我們一定要給大哥報仇！殺了這個狗東西！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呼~”
凌宮顫抖著吐出一口濁氣，強行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策馬迴轉，開口道：
“走，先去收攏大軍，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