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譁~
時間長河嘩嘩作響。
孤島之上，老天師揹負雙手，和藹的看著正閉目參悟的顧易。
對於這位小師弟，他此刻的心中是極為滿意的。
自開一道，天資縱橫，更是明辨善惡，心向人族。
最主要的，是其隱隱之間流露出的氣息，竟與老師有些許的相似。
或許，這位小師弟，就是自家老師被迫超脫之後，留給人族的後手。
他心中這般想著，隨後就見眼前的小師弟緩緩睜開了雙眼。
“人道之拳......果然非同凡響！”
顧易低聲喃喃一句，似在感嘆這道拳法的精妙。
在人皇開闢的那方混元世界之時，他見過人王帝辛，集三百六十五尊人神與封神祭臺之力。
調動天地之間的人道之力，揮出了那打落三聖烙印的【龍拳】。
那遮天蔽日的人道之龍，令顧易如今都記憶猶新。
而從嚴格意義來說，【人道之拳】與【龍拳】皆是同出一脈。
皆是以拳印調動天地之間的人道之力，繼而以磅礴威嚴的人道之力，沖刷擊潰對方。
不過【龍拳】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不是可以輕易施展出來的。
【人道之拳】則是可以隨時揮出，不需要滿足特定條件。
種種玄妙感悟在顧易心間流轉，數息之後，他這才將心神收斂，看向身前的老天師。
雙手抱拳，躬身行禮，繼而說道：“晚輩顧易，感謝老天師授拳！”
老天師搖了搖頭，緩緩出聲：“若無人道認可，縱使我教你，你也學不會。”
“而得到人道認可，即使我不教你，你總有一天也會無師自通。”
“這一拳，乃是人道眾生之拳，早已超脫了招式神通的範疇。”
說到這裡，老天師沉吟數息，隨後看向顧易：
“天傾之戰將至，被山河鼎和人皇劍鎮壓的妖皇和天帝，都即將打破封印而出。”
“這兩位所追求的成道之機，也將在這次大戰之中出現。”
“所以，這一次的天傾之戰，若無意外，當是最後一次的大戰。”
顧易眼神一凝，雖然心中早已猜測知曉這個情況。
但是從老天師這位鎮守人間百萬年的人仙境強者口中得知，卻還是有不一樣的感受。
他心中諸般念頭湧動，耳邊接著傳來老天師的聲音：
“你的進步速度，超出了我原本的預料，所以有些計劃，也可以提前施展了。”
老天師面容鄭重，聲音嚴肅：“天帝與妖皇，皆是僅差老師一絲的絕世人物。”
“所以想要在這兩位手中為人族爭取一線生機，大帝之境還遠遠不夠。”
“唯有打破藩籬，掙脫束縛，登臨武道最終，人仙之境，才能夠有機會與兩位匹敵。”
顧易聞言，心間浮現出些許疑惑，難道這位老天師，不是人仙境？
老天師說到這裡，有些無奈一笑：“我之武道元神，已經登臨人仙。”
“唯有自身軀殼，受傷太重，破綻太多，如同破布難以彌補，所以久久未能肉身登臨人仙。”
停頓片刻，隨後他目光看向顧易，凝聲開口：
“人族太過孱弱，唯有十萬年氣運匯聚，才勉強能夠誕生出一尊大帝級別的存在。”
“除此之外，神藏之上的戰力，比之仙妖實在稀少，所以我不得不將目光牢牢放在人間之上。”
“如今你之戰力，大帝之下，應當再無敵手，而且有著斬出與本體相同實力分身的手段。”
“將人間交給你，我當能安下心來，竭力修復肉身漏洞，爭取在大戰之前，徹底登臨人仙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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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易聞言點了點頭，心中也明白了這次被老天師召喚過來的原因。
原來這位鎮守人間百萬年的老天師，並未徹底晉升武道人仙境。
此刻需要自己鎮守人間，令他收回部分心神，以求靜心修復自身軀殼，以求突破。
而如今的自己，已然能夠獨當一面，鎮守一方。
只要不是大帝出手，自己都可以全然接下。
“你且放心，三界大帝之間的牽制，牽一髮而動全身。”
“在大戰真正降臨之前，大帝是不會出手的，帝戰也不會發生。”
老天師繼續說道，隨後鄭重點頭說道：“如此，就麻煩你了，小師弟！”
顧易鄭重點頭，緩緩說道：“您且安心突破，人間有我鎮守，當能安然無恙。”
“哈哈哈，好！”
老天師大笑幾聲，隨後右手抬起，一指緩緩點出。
“這本【皇極經世書】蘊含老師從無到有，直至超脫之前的所有武道心得。”
“你且拿去參悟，爭取早日突破，晉升帝境。”
“這...也是老師真正為你留下來的東西。”
指尖光芒閃爍，最後輕點在顧易的眉心之上。
剎那間，無窮無盡的資訊，宛如洪流一般湧入顧易心中。
他當即盤膝閉目，靜心消化其中所蘊含的資訊。
老天師見此點了點頭，輕輕一笑，隨即目光轉移。
似穿透重重虛空，看到了妖界八重天中，手握絕刀的霸王身影。
“小五，你這回可不是小師弟了。”
他輕聲一笑，透露出些許的緬懷與惆悵。
......
妖界，八重天。
虛空當中瀰漫著濃郁的人道之力。
顧易身似神山，鎮壓天地，散發著恐怖的氣機。
在他身前，青牛大聖癱倒虛空，氣息萎靡，近乎身死。
而八重天中，原本爆發氣機，圍繞霸王的無數大妖。
此刻經由【霸王六式】與【人道之拳】的接連衝擊，已然死傷無數。
僅有寥寥幾道氣息浮現，也如風中燭，雨裡燈一般，搖搖欲墜。
“你這老牛，倒真有些本事，這都還不死？”
顧易目光看向不遠處，苟延殘喘的青牛大聖，眉頭微挑，詫異說道。
無論是之前的【霸王六式】，還是自己打出的【人道之拳】。
實力都已然超出了神藏境的範疇，近乎無限臨近大帝之境的程度
可這老牛首當其中，作為承受最多傷害的存在，竟然仍舊沒有身死，活了下來。
看來，這老牛的確不簡單，一身實力，怕是比之現在的自己還要厲害一些。
顧易目光幽幽，右拳再次抬起，準備將這老牛徹底了結。
“你......與老師是何關係？”
這時，霸王略帶疑惑的聲音在顧易耳邊浮現。
顧易身形向前一步跨出，天地之間的人道之力再次聚集。
只見在他右手之上，纏繞著一條金黃色的人道之龍。
龍吟咆孝之間，在青牛大聖虛弱驚恐的目光當中，一拳如山橫落。
“他是我們的小師弟......”
就當顧易轉身，準備回答霸王的問題之時。
虛空當中陡然有一道蒼老的聲音浮現。
霸王面容一怔，隨即變得激動萬分。
“大師兄？！”
他順著聲音的方向，將目光投射過去。
只見天穹之上，陡然撕開了一道裂口，浮現出一道崩騰不息的偉岸長河。
而在長河之上，佇立著一座孤島，其上站著一位光影交織凝聚而成的身影。
“大師兄......”
看清老天師的剎那，霸王凌厲霸道的面容一緩，隨後變得溫和依賴。
他手持絕刀，仰望著天穹之上的那道身影，眸光閃動間，眉頭皺起，疑惑出聲：
“大師兄，你...怎麼變成了這般模樣。”
以他的目光，自然看穿了老天師的虛實。
“些許小事，無甚大礙。”
老天師揹負雙手，溫和一笑，接著沉默數息，出聲說道：
“你這孩子太過執拗，當年若是不那麼固執，
現在我就不會一個人接下老師傳下的擔子了。”
霸王聞言同樣陷入了沉默，數息後灑然一笑，爽朗說道：
“我不後悔，當年若是我沒有闖進妖界，就算我能活下來，我卻也不是我了。”
“朝聞道，夕可死矣。”
“我裘五用霸道貫穿一生，縱隕於妖皇手下，卻也不算差。”
“只是多讓老師和師兄辛苦了。”
說到最後，他朝著老天師歉意一笑。
“唉~”
老天師緩緩嘆出一口氣，隨後也沉默了下來。
而這時，霸王的目光略過了老天師，看到了他身後盤膝閉目，端坐領悟的顧易。
他眉頭微挑，隨即轉過頭來，看到了身旁的氣機動盪的顧易。
“你這是分身？為何在我的感覺當中，並沒有差別？”
顧易沉思數息，斟酌著說道：“是分身，亦可是本體。”
“至於這門神通的來源，牽扯甚大，卻是不能告知霸王了。”
霸王點了點頭，也沒有絲毫計較，反倒是對著穹頂之上的老天師，笑著出口：
“大師兄，現在看來，咱們這位小師弟確實不凡啊。”
“氣運這般旺盛，說不得他就是幫助你，解決人族大患之人。”
“我這位‘小師弟’幫不上你了，就讓這位新來的小師弟幫你吧。”
老天師聞言失笑一聲，看向霸王的目光當中滿是憐惜。
眼中光影重重，似看到了那個人皇崛起的艱難年代。
雖然仙妖禍亂，人族艱難，但是有著老師在前，諸位師弟在後。
那般歲月，也當是自己最幸福快樂的時間了。
不像現在，老師超脫，諸位師弟相繼隕落，唯有他孤身一人，鎮守人間百萬年。
其中的辛酸與孤獨，卻是別人所難以體會到的。
霸王低下頭，輕輕撫摸了一下手中的霸王絕刀，似在向著絕刀告別。
瞬時間，霸王絕刀泛著光芒，同時有不捨的刀吟傳出。
“老夥計，日後可要好好輔左我小師弟，否則我定不饒你！”
他輕笑著對手中絕刀說道，隨後將長刀擲出，如一道奔雷閃電，重新回到顧易手中。
“小師弟，師兄最為驕傲的，除了這把絕刀，就是自創的【霸王六式】了。”
“可你這小子與我有緣，這兩樣東西現在都已經給你了。”
“我也沒有其他能給你的東西了，我一生沒有證道大帝，心中多有些感悟，就告知你吧。”
“帝路多謹慎，無需太過執著於戰力，當時機來臨時，抓住機會證道成帝！”
霸王雖然沒有證道大帝，但是其自身戰力能夠匹敵大帝。
這番言語之下，多有感慨，或許有著其餘的含義。
顧易心中這般想著，隨即點了點頭，抱拳躬身，對著霸王行禮說道：
“晚輩顧易，多謝霸王指點！”
霸王見此大笑出聲，隨後將目光看向穹頂裂縫之中的老天師：
“大師兄，看來你的功夫還不到位啊，這小師弟怎還這般客氣啊？”
老天師也無奈的將目光看向八重天中的顧易，隨後打量身側盤膝閉目的顧易。
兩者同心，動作語氣都一樣，這般的客氣。
只是畢竟顧易與他們，不像老師在時，吃喝拉撒，修行武道，斬妖除魔都在一起。
如今僅是見過幾面，有些拘謹客氣，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好了，諸般事了，我也該真的走了。”
這時，霸王灑脫的聲音響起。
他看向老天師，目光似看到了時間長河之中，孤島之下，那口被不斷沖刷的棺材。
雙目之中隱隱之間有淚光湧動。
“大師兄，小五這次該走了，你且牢記保護好自己。”
“老師他老人家當了甩手掌櫃，把擔子全壓在了你的身上。”
“護持人族百萬年，這一次，就算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讓老師出手，大家都贏不了。”
“......”
霸道一生，沉默少語的霸王，在這最後一刻，如老人一般絮絮叨叨。
隨後在不斷的嘮叨當中，身軀漸漸化作漫天光點，徹底消散。
“霸王......”
“小五......”
兩道呢喃聲在虛空當中迴盪。
顧易正感慨這位霸道爽朗，卻又細心溫情的漢子。
這時，就見老天師朝著八重天伸手一揮。
頓時間，霸王所殘留且正在消散的道蘊，朝著老天師逐漸匯聚。
最後似凝聚形成一道溪流般，跨過重重空間，來到了老天師手心之上。
“小五，待我將此界之事解決，就帶你去找老師，他如今定能將你復活。”
說罷，他將手中的霸王道蘊，緩緩放置在孤島之下的棺材之中。
做完這些之後，他才將目光看向了妖界八重天中的顧易。
在他身側，原本在閉目參悟的顧易分身，也站起身來，一步跨出，瞬間來到八重天。
而後融入進入顧易的身軀當中。
“如此，就拜託了！”
老天師緩緩開口，顧易鄭重點頭。
穹頂上的裂縫逐漸癒合，只見承載老天師的孤島逐漸湧向時間長河更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