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陽沒有直接叫住陳語雯。
她臉上有淤青，模樣狼狽，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叫她的名字，豈不是讓她難堪嗎？
陸陽只是慢慢的掏出手機，估摸著陳語雯已經回到了宿舍，這才撥通。
陳語雯不敢不接陸陽的電話。
很少有人敢這麼做的。
“喂。”陳語雯主動開口，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我在樓下等你，你收拾一下，待會兒出去吃個飯。”陸陽的語氣不容拒絕。
陳語雯默然。
陸陽坐在車裡耐心等候。
如果是滑倒、摔倒等自然現象造成的傷勢，陳語雯應該不至於遮遮掩掩。
她臉上的傷口，更像是打架鬥毆，不……是被打之後留下的。
陸陽有豐富的鬥毆經驗，什麼樣的傷口是如何留下的、什麼樣的場面會造成什麼樣的傷痕，他非常清楚。
這方面，他甚至可以當傷痕鑑定專家。
在等待陳語雯期間，女生宿舍這邊還發生了一件“浪漫”的事情。
沒錯，就是有男生在宿舍門口表白。
而且表白的物件也是陸陽認識的人。
“美美，我真的太喜歡你了，這是我做的雕塑，按照你的照片一比一模型做出來的，非常精美……”
只見一個牛高馬大的男生抱著一顆石膏腦袋拉著鍾豔美不放手，非要把雕塑送給鍾豔美。
鍾豔美身邊的女生都離得遠遠的。
甚至遠處有些人還用看好戲的樣子看著這一幕的發生，就彷彿對此習以為常，這是日常笑料一般。
陸陽車窗半開，旁邊有女生看著這一幕嘀嘀咕咕。
“又是熊大山，他腦子是不是和正常人不一樣啊？鍾豔美能看上他？”
“別這麼說，好像熊大山家裡也挺有錢的，他可是住在半山香榭呢，那可是別墅區。”
“可鍾豔美更有錢好不好？上學都是開跑車來的！”
“熊大山追了鍾豔美有三年了，一開始鍾豔美還有些高興，覺得自己有魅力，但後來熊大山送她禮物鬧了幾次笑話之後，她就不待見熊大山了。”
“這是今年熊大山第三次公開給鍾豔美表白了吧？每次都感覺土裡土氣的，送的都是一些拿不出手的玩意兒。你要是多來點奢侈品禮物，鍾豔美起碼不會丟面子嘛。”
陸陽搖了搖頭。
這就是當代愛情觀念的變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全心全意為心愛的人做一件獨一無二的東西變成了廉價和沒有檔次。而贈送昂貴的工業流水線產品則變成了牌面。
本質上，錢已經成了臉。
而且不僅窮人這麼認為，有錢人比如鍾豔美這種依舊是如此認為的。
這未免有些……
啪！
陸陽的感慨還沒有抒發完。
那邊這幾天本就情緒不佳的鍾豔美終於翻臉了，再也沒有心情和熊大山這種死直男玩什麼欲擒故縱的遊戲。
鍾豔美一巴掌，打得熊大山天旋地轉的。
哐當！
石膏頭像雕塑也因此落在地面，碎成一片。
有一說一，那石膏頭像其實挺像鍾豔美的，熊大山手藝不錯。
這人恐怕是雕塑系的學生。
雕塑系出來之後，搞藝術的搞藝術，但也有部分可以去搞技術，甚至……電影學院這邊因為和娛樂圈靠近，也有轉型成為道具師的條件。
而一個好的道具師，對非現代類影片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服化道，這些一般人不注意的幕後，有時候甚至能夠成為一部片子拿下好口碑和高票房的突破口。
電影電視劇，絕對不僅僅是導演、編劇和演員的藝術，也是這些技術人員的藝術。
這場告白，來得快，去的也快。
唯一令陸陽驚訝的，或許就是熊大山的冷靜吧。
挨了一巴掌只有，他沒有翻臉，展現出了一條舔狗應有的素質。
甚至，他在離開前，還是含情脈脈的對鍾豔美道：“美美，我知道這個雕塑還不夠完美，我會繼續努力的。總有一天，我會製造出最完美的作品，那時候想必你就不會拒絕我了！”
熊大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願意走出來。
殊不知鍾豔美喜不喜歡他，根本就和他在雕塑上的才華沒有一分錢的關係。
如果熊大山是個導演或者編劇，那鍾豔美或許會考慮一下。
十多分鍾後，陳語雯下樓，坐進了陸陽的賓士大G中。
這一幕又引得不少人側目。
陳語雯這是被富豪包養了嗎？
以前可沒有豪車這麼高調的開進來接她。
陳語雯的出行，一般都是滴滴答答小黃車之類的。
電影學院的學生中，有很多圈內人，一眼就認出了陸陽的車牌。
於是，“陸陽接陳語雯出去過夜”這種說法就不脛而走了。
很多人羨慕嫉妒恨。
……
晚飯上，那位被陸陽和梁導挑中的大一女生進行了自我介紹，她叫周楚芸，家裡是做醫療器材方面的，小有錢。
愛好表演，希望能夠成為一名演員，而不是醫療器材推銷員。
她也認識陳語雯，畢竟陳語雯在表演系是學霸一般的存在，很少有人不知道這個滿分優生。
“語雯姐的臉上是……”要不怎麼說才大一呢，周楚芸問了一個一直沒有人問的問題。
陳語雯面露難色。
“其實我也想知道，畢竟你和劇組已經草簽了合約，算是半個我組裡的人。”陸陽開口，“這些淤青還好，十天半個月就能恢復，但如果是傷口之類的，動輒一兩個月……可沒有劇組能夠等你這麼久。”
陸陽說完，陳語雯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毫無疑問，這確實是受欺負了。
別看陸陽說的那麼功利性，什麼劇組不等你之類的話，但這都是硬道理，是社會現實。
同樣的，雖然陸陽在擺現實，可之前那句半個我組裡的人，還是很讓人暖心的。
陳語雯最近壓力頗大，一時間有些沒繃住。
周楚芸當即抱住陳語雯，進行了專屬於女生的陪伴式安慰。
兩個女生一起哭了一通，搞得梁導和旁邊另一位老師都快要懷疑人生了。
人家陳語雯哭是受了委屈，你周楚芸哭是因為什麼？
見不得別人受委屈？
這尼瑪……別說還挺可愛哈。
等兩人情緒都逐漸穩定之後，陳語雯這才說出自己的遭遇。
原來，陳語雯自從確定得到了唐拾柒這個角色之後，校園裡就有謠言說她是用身體換來的角色，說她陪睡了陸陽才得到的這個機會。
這些言論在學生之間引發了較大討論。
象牙塔裡的學生，還沒有完全身處社會，對娛樂圈的複雜和黑暗認識是有偏差的。
有些情況會被他們想的很惡劣，但其實是自己嚇自己。
有些危險又會被他們忽略，往往容易掉入別人的陷阱。
前者總是建立在對他人成功的抨擊上，有嫉妒心作祟的原因。
而後者總是出現在自己獲得成功的時候，有虛榮心作祟的原因。
總的來說，這些閒言碎語給陳語雯帶去了很大的麻煩。
而就在前天，她直接碰到了鍾豔美散佈謠言的現場。
鍾豔美作為試鏡參與者，說話是有一定可信度的。她正是利用這一點，來汙衊陳語雯的名聲，從而發洩自己內心的不滿。
陳語雯上前去和鍾豔美分說，兩人產生了口頭上的激烈矛盾。
當天晚上，陳語雯就去校門外買東西吃的時候被一夥人攔住，遭到了毆打。
顯然，這些人是鍾豔美找來的。
但陳語雯沒有任何證據，只能獨自悲傷。
這樣的霸凌事件現在其實越來越少了，但不能說沒有。
一番哭訴之後，陳語雯的狀態明顯好了很多。
這種事情，也沒有什麼好解決的辦法，沒有證據，就連老師都不好做些什麼。
大家只能安慰安慰陳語雯。
為了讓陳語雯心情能好些，陸陽表示，過幾天有個版權交易會，如果陳語雯有時間的話，自己可以帶上她。
陳語雯又不傻，當然願意。
版權交易會，聽名字就很高大上，估計和電影電視劇脫不了關係。
去那裡的人，要麼是編劇導演，要麼是製片人監製，認識認識對未來的發展很有好處的。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周楚芸一聽有這種好事，當即也舉手報名。
陸陽也不好拒絕，就也答應了。
所謂版權交易會，其實是原點小說網舉辦的一次活動。
會邀請原點部分大神作家到場，同時，也憑藉雪國娛樂的影響力，號召來了一部分劇組、製片、娛樂公司老總等前來，進行版權交易。
到時候，雪國娛樂會左手倒右手的買下一些版權，做個樣子。
當然了，別人也不傻，原點網站之所以要開這麼一個交易會，是因為近期確實有很多製作公司找到了網站，希望能夠翻拍一些當紅小說。
不過價格方面……這一階段還不是很成熟，這些公司的報價都相對較低。
幾萬十幾萬的比比皆是。
這顯然只是簡單的試水。
距離所謂的百萬、千萬大IP的還有很遠。
所以這一次的交易會，原點其實並非衝著交易去的。
而是希望透過這場交易會，讓大家知道，雪國娛樂買下了那幾個版權。
而後雪國娛樂的量產模式即將開啟，多個導演同時開工，一年之內拍出三五部片子。只要內容有保障，這三五部片子中有一兩部能夠爆一爆，那大IP這個概念，就可以真正的提上日程了。
……
時間一晃而過，版權交易會終於到來。
陸陽開著車去學校接兩個女學生。
但當兩女走下樓梯的之後，陸陽還是吃了一驚。
這……不至於吧。
陳語雯穿了一身改良款的淡藍色花紋旗袍，肩膀上還搭著一個小披肩，披肩末端掛著很多小珍珠，看上去就像是民國時期的大小姐一般，清新、淡雅。
而旗袍側面的開叉，一直到大腿根部。
這讓陳語雯走路只能邁小步子，不然恐有走光的風險。
而周楚芸就更離譜了，明明才大一，也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一套晚禮服，超低V領，可惜她的一對A撐不起排場。
陸陽不禁啞然失笑。
等二女上車後，陸陽這才道：“你們……電視劇看多吧？”
“啊？”二女有些沒反應過來。
“這又不是走紅毯，感覺你們穿的過於隆重了。”陸陽偷笑。
製片人還好，但大神作家這些，一般都是正常裝束出席活動，褲衩拖鞋也都是不少的。
結果這二人現在穿的這麼拉風。
這到時候豈不是……
“啊？那我們要不要換一下？”陳語雯有些緊張。
“那倒不用，就是到時候關注你們的目光會多一些罷了。”陸陽腳踩油門，駛出了校園。
不多時，大家就來到了會展中心。
今天的活動就是在這裡舉辦。
現場已經有不少人到場了。
陸陽帶著兩個小妹妹，一下車就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很多製片人、編劇、導演之類的都靠向陸陽，跟陸陽打招呼。
期間，大家偶爾也會聊一些關於合作的事情。
現目前幾乎沒有人不想和陸陽合作，不管是什麼形式的合作。哪怕是好萊塢，迪士尼一開始不也是想要和陸陽合作的嗎？
但雪國娛樂本身之前走的並非大規模量產道路，所以給大家投資的機會不多。
不過今年，據說雪國娛樂要開始轉型了，會開放和外界合作的渠道。
雖然這樣一來，部分作品不再是陸陽親自拍攝和表演，作品質量可能會有所下滑，專案也未必像之前那樣能夠有巨大的盈利，但還是有很多人願意賭這一賭。
起碼，雪國的前幾部片子還是打著“某某劇集原班人馬”的旗號去號召一波大眾的，再不賺也要賺點小錢。
而那些編劇、導演，則是希望獲得一個和雪國娛樂合作的機會，把自己的作品拍出來又或者是讓自己導一導雪國娛樂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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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陽表現的很和善，對誰都說有機會。
但其實這些合作的主要判斷者是姍姍來遲的霍雪兒。
霍總才是雪國娛樂說了算的那個。
不過當霍雪兒一進來就看到陸陽身邊兩個高調的女伴的之後，霍總本就冷若冰霜的臉色更冷了。
但也只是這一瞬間。
她很快就堆起笑容走到陸陽身邊。
“兩個小妹妹好可愛了，這看起來，十多歲吧？”霍雪兒開口。
“霍總好，我今年二十一。”
“霍總好，我今年十九。”
兩女先後回答。
而陸陽則嘴巴一抿，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果不其然，霍雪兒當即說道：“唉，真羨慕你們這些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我們這種老女人，是真的沒法和你們比的……”
聽聽，這是人話嘛。
直覺告訴陸陽，快點結束這場對話的好。
不然繼續發展下去，霍雪兒指不定還會說出什麼茶言茶語來。
看來霍總這種事業型的女人，也不能免俗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