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后。
江月的右手緩緩從杜大山的額頭抬了起來,他松了口氣。
“杜大山的體溫,終於正常了。”
“這兩天繼續保持一天一兩頓肉,低溫症的症狀應該會徹底消失。”
眾人聽到這話,臉上紛紛露出笑容。
這處墓穴的安全係數,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低。
可能是年久失修的原因,也可能是大家在墓室內,升起的火堆數量太多,造成的溫度急劇升高,破壞了墓室中的某種平衡。
那些看似堅固的青磚,在過了第1個晚上後就開始出現鬆脫掉落的情況,繼續住下去,這墓室甚至於很可能真的成為眾人的墳墓。
非但這看似堅固的墓室,並不堅固。
看似隱秘的墓室,也並不隱蔽。
除了第1天的晚上,和第二天的白天,周圍並沒有出現巡邏的隊伍。
在第2天中午開始,墓室周圍已經出現了巡邏的隊伍。
在墓室內躲藏的眾人,甚至能隱隱約約聽到外面傳來的談話聲,可想而知巡邏隊伍距離他們距離之近。
要不是他們進入墓室的位置,有幾塊巨大的岩石阻擋了視線,恐怕他們早就暴露了藏身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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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李瀟都打算了,今天晚上無論如何都必須離開這裡了。
要不然一旦曝露,就是一個甕中捉鱉的下場。
幸好杜大山的身體足夠爭氣,在補充了大量的肉食之後,很快就恢復了健康,而其餘人的傷勢,也在這兩天的休息中有了極大的好轉。
很快天色也徹底暗了下來。
大家早已經在白天養精蓄銳,最後的那一點然後也被所有人分了個一乾二淨。
大家輕裝簡行,在羅歡的帶領下,靜悄悄地行走在漆黑的山林之中。
今天,剛好是十五,月亮非常圓。
眾人在月光下行走完全沒有障礙。
有了羅歡這個老獵人的帶領,大家的行進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畢竟哪裡的路好走,哪裡的路隱蔽,哪裡沒有毒蟲毒蛇,他都一清二楚。
李瀟不由慶幸,要是當時沒有救下羅歡父女。
那麼他們現在能不能這麼輕鬆地離開,都是一個未知之數。
這一因一果,一飲一啄,或許真的有所謂的定數。
或許是羅歡帶的路足夠隱蔽,這一路上平安無事,既沒有遇到危險,也沒有遇到巡邏的槳軍。
李瀟回頭看了一眼,那綿綿不絕的山脈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谷連長,我們現在應該安全了。”
“這裡距離雲定山,寶塔山大概有六,七公里。”
“就算對方要搜山,也不會搜尋這個位置。”
“這裡再向前走就是臨平鎮。”
“要是大家還能繼續走,我建議去了臨平鎮在休息。”
“那邊有我一個相熟的朋友,我以前打獵弄出來的皮子全都是交給他幫忙賣出去的。”
“他算是半個郎中,那邊有不少草藥,我看大家身上都有不少傷,不如先去他那邊?”
“既能休息,也能把身上的傷勢治療一下。”
“別看你們現在年輕,覺得這些小傷小痛沒關係,但一旦上了年紀這些小傷小病可是能要命的。”
聽到對方口中說出的小鎮名字,李瀟陷入沉默。
如果骨子裡的記憶沒有錯的話,這個叫做臨平鎮的小鎮。
在一個多月前,應該已經處於荒廢狀態了。
裡面的青壯全都被槳軍強徵走了,一些能洗衣服做飯的女人也被帶走。
只留下一些老人和小孩。
如果這樣做還算在情理之中。
那麼接下來的就比較喪盡天良了。
槳軍在將這一批人騙走之後。
直接將小鎮裡面,可以使用的物資全部給收刮乾淨了,包括糧食和藥品和牲畜。
等解放軍的隊伍經過的時候,臨平鎮已經是一幅人間地獄。
那些沒有了食物和藥物的老人和小孩,活活餓死凍死在了家中。
在大冬天裡,這樣一個位於山區的偏僻小鎮。
這些老人和小孩根本沒有能力走出家門。
即便是勉強走了出來,也只會餓死凍死在路上。
就在李瀟在腦海中,構建著一個善良的謊言的時候
江月在旁邊凝重地開口:
“怕是沒這個必要了?”
羅歡還以為眼前的大家,是擔心驚擾到了普通的平民。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我家和他家裡認識好幾代了,他父親和我父親還是過命的交情,我們兩個像親兄弟一樣親。”
“你們可是救了我一命,他絕對·····”
“不是這樣的,臨平鎮在一個多月前已經徹底荒廢了···”
江月沒讓羅歡繼續說下去,他緩緩地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聽到臨平鎮,居然遭到如此鉅變。
羅歡整個人都呆住了臉上,那原本因為脫離險境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
李瀟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安慰道:
“別擔心,如果你朋友會一些醫術,很可能會承擔後勤,相對來說還算比較安全,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不勸還好,誰知李瀟這一勸,羅歡眼淚頓時就流了下來。
“這群天殺的槳軍!”
“我那朋友家中,還有60歲的老母,和一對七八歲的雙胞胎。”
“要是我朋友和他妻子被抓走,我朋友的母親和雙胞胎恐怕是已經死了!”
眾人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李瀟嘆了口氣,隨後開口提議:
“這樣吧,這裡距離臨平鎮也不遠,不如先到那邊再休息吧。”
“也好讓羅歡去看看他老友那邊的情況到底是如何,或許他們提早跑了也不一定。”
羅歡強打起精神,勉強點了點頭。
然而,這註定是不可能的。
等眾人來到樓房,朋友的雜貨鋪,雜貨鋪早已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很顯然這間雜貨鋪已經空置了一段時間。
一張紙條被壓在了雜貨鋪的桌子上。
【人已安葬在西邊墓園,三排第十四,十五,十六】
看到這張紙條,羅歡頓時壓抑不住心中的悲痛,跪在地上痛哭出聲。
很顯然羅歡的這位朋友的母親,以及兩個雙胞胎已經死了,而後面路過的解放軍,幫忙將人安葬在了西邊的墓園裡。
簡簡單單地幫忙將雜貨鋪收拾了一下,裡面早已被洗劫一空,只剩下房間內的一些不值錢的衣物,沒有被拿走。
李瀟安排大家就近找空房間住下來。
隨後他和江月一起,帶著羅歡和羅小喜來到了西邊的墓園。
這裡說是墓園,其實嚴格意義上只是一片空地被臨時開闢出來,安放了那些餓死凍死的老人和小孩的地方。
畢竟,路過的解放軍的時間也不多,勉強將人入土為安,已經算非常不錯了。
一個個小小的墳包,整整齊齊地被排成了一列,又一列。
大人的墳包稍大一些,小孩的墳包就要稍小一號。
墳包上只插了一塊小木板。
小木板上面只寫了幾行幾列,而沒有名字。
畢竟,鎮子上的人全都死絕了。
就算沒死也被人直接抓走了,充做了壯丁。
一時間想要知道死去的老人和孩子到底叫什麼名字,確實有些困難,只能暫時用編號代替了。
一片墳包整整齊齊的樣子,確實有些壯觀,也有些駭人。
李瀟艱難地咽的口唾沫,這打眼一看,光是墳包的數量就有兩三百號。
縱使在這幾天他已經見慣了生死,但此刻還是感覺自己的三觀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要知道這可不是雙方交戰產生的死傷,而是因為他們搶走了必要的生活物資,而活活餓死凍死的平民。
他嘴裡喃喃自語:
“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敢這樣做?!”
要知道這些墳包下面,本來應該是一群活生生的孩子和老人。
聽著羅歡和羅小喜的哭聲,李瀟感覺心中更加煩悶。
他想不明白,同樣都是國人,為什麼那群人能做出這麼惡毒的事情。
在那些廢棄的房子中,找到一些香燭和黃紙,簡單拜祭了一下羅煥的這位朋友的母親和孩子。
四人重新回到了房間。
連續走了一晚,又哭了這麼久,羅歡和羅小喜兩人很快就累得睡了過去。
李瀟推開門離開房間。
冷風讓他緊繃的神經稍微緩解了一些。
這時一根煙從旁邊遞了過來。
遞煙的不是別人,正是江月。
李瀟將煙叼在嘴裡,低頭湊到江月手上的火柴上。
頓時,一陣煙霧瀰漫。
“一切都會過去的。”
“只有真正站在人民這一邊,才會被人民擁護。”
“一切反動力量都是紙老虎。”
“像他們這種倒行逆施,一定會受到報應的!”
“你說呢?連長?”
李瀟長長地吐出一口煙霧。
“你說得對,邪不能勝正!”
“我們終究會勝利的!”
“好了,謝謝你的安慰,我沒事的,只是心情稍微有點低落而已。”
江月張起身,拍了拍李瀟的肩膀提醒到:
“這裡30多個人,這生死,可掌握在你一個人手上。”
“你可不能給我意志消沉下去。”
“放心!沒問題的!”
李瀟拍了拍臉,重新振作起精神。
好不容易逃離包圍圈,自己可不能讓自己給打垮。
他活動了一下手腳,也加入了巡邏的隊伍,心情低落的時候找一點事情,正好可以轉移注意力。
九連並沒有在臨平小鎮多呆,休息了一天後。
李瀟帶著他的9連,向著最近的解放軍控制區趕去。
他並沒有帶著隊伍重新返回戰區。
9連現在的人手實在太少,在戰區根本掀不起一點風浪,與其白白送死,還不如重新找到大部隊歸入編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