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非凡挨著朱長平坐下來。
徐福生緊挨著林非凡坐下，距離很近很近，還親熱地拍了拍林非凡的肩膀。
徐福生心裡認為，只有做出這樣親密的動作，才能顯示跟林非凡是要好的親戚關係，那麼就可以有利於獲取朱司長的原諒。
他萬萬沒想到，一個教育部的官員，竟然來到了窮山溝裡的鏡湖初中，還跟他的表侄林非凡的關係非常鐵。
……
林非凡接著講了第二個要求，希望教育主管部門能給予鏡湖初中更多的政策性照顧，讓鏡湖初中擁有更大的自主權。
原鏡湖小學併入鏡湖初中，歷經曲折，受到各種阻擾，除了孫福全因個人恩怨故意使絆外，還跟這種兼併舉措給傳統教育觀念造成衝擊有關。
創新有時會被認定為另類或叛逆，從而阻力重重。
試點九年一貫制，沒有先例，鏡湖初中只能孤身摸著石頭過河。
鏡湖初中在今後的發展中，招生規模會進一步擴大，逐步會具備兼併更多完小的能力。
招收片區外的初中生也好，兼併其他的村完小也好，都會與教育局現行的招生政策有衝突。
雖然豐涼初中與嶺南高中大規模招收借讀生，但是，教育局並不允許，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管而已。
兼併其他村完小，阻力將會更大，因為嶺南鎮所有的村完小，都是隸屬嶺南鎮中心小學，每兼併一個村完小，等於是割嶺南鎮中心小學的一塊肉。
林非凡說，鏡湖初中不想做違規的事情，希望教育局能直接給予鏡湖初中招收外片區學生與兼併各村完小的權利。
縣長周遊龍笑著說：“我認為教育局可以給予鏡湖初中一些特權，我真想看看鏡湖初中到底能發展到什麼程度！”
教育局長殷勤鬆緊皺眉頭，一言不發。
鎮教委主任劉富亮察言觀色，預測殷局長不願答應林非凡的要求，只是不好意思開口拒絕，所以保持沉默。
領導想說的話，卻不好意思說出來，那麼，趕緊替領導說出來。
這是個機會，可以跟新任教育局長拉近關係。
劉富亮立馬說：“這怎麼可以？劃片區錄取? 是教育局多年來一貫奉行的初中學校招生政策? 如果全部放開了，會亂套！會導致各個學校招收學生時發生惡性競爭，對臨江縣教育工作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如果僅僅只給予鏡湖初中特權? 那更行不通！其他學校會扯平? 會問憑什麼，鏡湖初中又不是很優秀? 反而還比很多學校都要差！至於兼併其他村完小? 更不行，這會加深校際之間的矛盾。另外? 現在講究就近入學原則，幹嘛要孩子們跑那麼遠來鏡湖初中讀書？”
林非凡解釋說：“有四個行政村距離鏡湖初中很近，鏡湖初中處於四個行政村的中心位置，這四個行政村的孩子完全都可以來鏡湖初中讀書。其他行政村? 高年級的孩子可以來? 鏡湖初中可以為其提供住宿。當然，肯定是在家長樂意的情況下，這不是強迫? 而是靠學校自身魅力去吸引學生。我要表達的意思是，家長願意帶孩子過來讀書，教育局不要阻止！”
劉富亮寒聲道：“林非凡? 你提的要求? 太過分了！請不要為難殷局長。”
徐福生撞了一下林非凡的肩膀? 裝作異常親熱的樣子，小聲道：“非凡，你們鏡湖初中如果有能力，直接招收學生就行了，幹嘛非要領導答應？政策雖然不允許，但是教育局一般不會過問，萬一查下來，走走夜路，花點錢，隨隨便便都能擺平！”
“謝謝表叔的好意！”林非凡籲了一口氣，頓了頓，露出一絲微笑，“學校發展，要走光明正大的道路，我們永遠不會做違規的事情！違規換來的發展不叫發展，那叫投機取巧，不是長久之計！”
“我覺得可以給鏡湖初中一些特權。”朱長平拍了拍林非凡的肩膀，“我理解殷局長的難處，作為局長，應該一碗水端平，對所有的學校要實行統一的政策。但是，鏡湖初中有特別之處，可以額外照顧！教育部正在組織各省教育專家，制定下一輪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發展標準，九年一貫制的思想還只是處於萌芽階段，而鏡湖初中已經在試點，試點的效果，將對教育部的一些決策有重大的指導意義。這樣吧，不給殷局長難處，我會儘快安排江淮省教育廳發文，把鏡湖初中設為基礎教育課程改革試點學校，我會陸續交一些關於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的課題給林非凡去研究，希望林非凡帶領鏡湖初中全體教師一起，認真鑽研，圓滿結題，為下一輪基礎教育課程改革指明正確的方向！既然是基礎教育課程改革試點學校，就該擁有一些特權！我同意周縣長的觀點，想看看鏡湖初中到底能發展到什麼程度！在中國改革的歷史進程中，因為出現了小崗村，才掀開廣大農村發展的新篇章！我希望，鏡湖初中能成為中國基礎教育領域的小崗村，引導中國基礎教育大發展！鑑於林非凡的英雄身份，我今天大膽地說一句：林非凡，為了鏡湖初中的發展，你想怎麼做，就怎麼來！我堅信，英雄是不會亂來的，英雄的行為與舉措，必將是為人民謀福祉，而不會帶來危害！”
江依丹帶頭鼓掌，掌聲先是稀疏，後又異常熱烈。
朱組長說會儘快安排江淮省教育廳發文……
誰有那麼大的權力呢？
大家聽出了其中的味道……
此人不容小視啊！
林非凡喃喃自語：“想怎麼做，就怎麼來！”
這等於是拿到了尚方寶劍啊！
不受落伍的政策限制，就可以放開手腳，一身輕鬆地奮勇前進。
哈哈，插翅高飛吧，鏡湖初中的未來一片美好！
林非凡興奮極了，騰地站起來，高聲道：“走吧，大家現在回鏡湖初中，江校長為我們準備了工作餐，應該差不多煮好了！今天所有的菜都是我們學校李團結的老婆胖三噸親自下廚炒的，味道非常棒！咱們邊吃飯邊接著聊！”
還要聊啊？
徐福生愁眉苦臉地說：“非凡，我不想去鏡湖初中吃飯，我可以回家不？”
林非凡笑道：“怎麼能回家呢？有件事，還需要表叔您出主意呢！”
又被叫為“表叔”，又被稱呼為“您”，這是第一次啊！
徐福生心裡感動死了，道：“好，我去吃飯。非凡，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出主意啊？”
“吃飯時再說唄！”林非凡笑著說。
……
中餐很豐盛，官民同樂，鏡湖初中所有的老師都來了，食堂裡放了三張大桌子，每張桌子上擺了十幾個菜。
學生數多了，學校賬戶上的資金比較充裕，江依丹校長變得大方了。
每當要招待客人吃飯，江依丹都會叫上全校老師，一起吃頓好伙食。
食堂裡像過節一樣熱鬧，洋溢著一種喜慶的氣氛。
朱長平仔細觀察著老師們的表情，暗暗吃驚……
像他這樣的部級官員，到過不少的地方，無論是以基礎教育司司長的身份，還是以國家普及九年義務教育驗收組組長的身份，每所學校都會高規格接待，選擇當地最好的酒店，滿桌子山珍海味。
無論是到學校考察，還是督查普九工作，像今天一樣在學校食堂就餐，還是第一次碰到，並且是與全校老師一起，滿桌子都是家常菜，比不上高檔酒店的伙食。
但是，朱長平吃出了另一種味道，這種味道令人更加舒服，更加心暖……
教師們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朱長平從中看出了快樂，看出了團結，還有奮進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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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湖初中，以後大有可為！”朱長平向坐在身邊的林非凡伸出了大拇指，讚歎道。
林非凡說：“朱組長，因為我們學校已在試點九年一貫制，既有初中部，又有小學部，再稱為鏡湖初中，我覺得已不合適了。我想申請為學校改名，不知可不可以？”
朱長平道：“當然可以呀！繼續稱之為初級中學，確實不妥當。”
國檢驗收組四個成員、縣長周遊龍、教育局長殷勤松、鎮教委主任劉富亮、嶺南高中校長徐福生、史玉明、江依丹、林非凡等十一個人圍坐一桌，十一個人圍繞鏡湖初中改名的事情展開了討論。
殷勤松說：“鏡湖初中全稱為鏡湖初級中學，從校名看，侷限於招收初中學生，我認為稱呼鏡湖學校更妥當。”
徐福生說：“嶺南高中的全稱為嶺南高階完全中學，包含高中部和初中部。不如叫鏡湖初級完全學校吧，表示既有初中又有小學。”
江依丹皺眉道：“鏡湖學校不響亮，鏡湖初級完全學校很難聽，還很囉嗦！”
“叫鏡湖中小學。”
“應該叫鏡湖小中學，小字放在中字的前面。”
“小中學？難聽死了！”
“改為鏡湖初級學校，怎麼樣？”
“鏡湖九年制學校，麼樣？跟九年一貫制聯絡起來。”
“那乾脆叫鏡湖九年一貫制學校！”
……
眾人七嘴八舌，討論了半天，都沒有一個統一的結果。
林非凡認真聽著大家的發言，一直一言不發。
徐福生笑著說：“我家表侄非凡一直沒講話，大家靜一靜，我們聽聽我家表侄是什麼意見。”
眾人立馬都住口，齊刷刷看向林非凡。
林非凡摸了摸下巴，說道：“改名不僅僅只是為改名而改名。”
“……”
“……”
“……”
個個一頭霧水，聽不懂林非凡在說啥。
夾一粒花生米送往口中，嚼得有滋有味，再喝了一口湯，林非凡認真說道：“新的名字要體現出學校未來的發展思路與方向，我認為不要搞得過於複雜，把現在的名字去年初級二字就可以！”
“鏡湖中學？”江依丹眼前一亮，立即回憶起有一次林非凡聊過對學校未來的夢想……
殷勤松說：“如果叫鏡湖中學，那還是不能看出這所學校包含小學部呀！”
林非凡解釋說：“小學與初中，教學模式與方法，還是有區別的。目前，我們是把小學獨立出來，實行另外的教學模式與方法，作息時間、課時安排、教師考勤等等都不一樣。既然小學部是作為一個獨立的主體來管理，那麼應該擁有一個單獨的名稱，我們可以稱呼小學部為鏡湖初中附屬小學。”
“校中有校，大格局！不簡單！”周遊龍誇讚道。
史玉明笑呵呵地說：“一般只聽說過什麼大學附屬小學，聽到鏡湖中學附屬小學，讓人感覺鏡湖中學挺牛的！去掉初級，確實好！”
朱長平道：“林非凡，你說說，你把初級二字去掉，改為鏡湖中學的具體目的是什麼？應該不是僅僅為了好聽一點吧？”
林非凡認真道：“朱組長，我先問你可以不可以改？”
朱長平笑著說：“我已經說過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來！改名這事，只要教育局發文就行了，不用我去辦理吧？”
殷勤松連忙說道：“只要鏡湖初中內部意見統一，這事沒任何問題，明天發文件改名都可以。”
林非凡舒心一笑，道：“改為鏡湖中學，不受初級二字限制，今後我們學校走的路更寬了，多了一個發展方向，就會多一個學生數增長點！我們目前辦學最主要的目標，就是在教學質量得到充分保障的前提下，盡力擴大辦學規模，讓學生數不斷得到高速增長。”
在場的都是教育界的資深人士，個個都聽出了林非凡話裡的意思。
徐福生臉色突變，驚道：“林非凡，你想將來在這裡創辦高中？”
林非凡淡淡道：“名字改了，一勞永逸，今後有這個打算，會不受限制！”
“可是，每個鎮只允許設立一所高中，已經有我們嶺南高中了，怎麼還能批准鏡湖初中創辦高中？”徐福生站了起來，喘著粗氣，“這……這沒道理！一個小鎮，兩所高中，招生時豈不要打破頭？”
林非凡拉著徐福生坐了下來，笑道：“表叔，請您放心，嶺南鎮永遠不會有兩所高中！”
“是呀！這就對了嘛！嶺南鎮怎麼能設立兩所高中呢？”徐福生放心地笑了。
林非凡雙手捧著健力寶，說道：“我以健力寶代酒，敬大家一杯！感謝各位大駕光臨鏡湖中學！我們鏡湖中學的最高目標是，發展為一所真正完完全全的基礎教育學校，讓學生從小學讀到高中，完成十二年基礎教育，然後從這裡去上大學！”
“乾杯！”
“太棒了！”
“林非凡，你真有想法啊！”
“太了不起了！”
……
大家全都站起來，相互碰杯。
只有徐福生一個人是坐著得，他覺得林非凡說的話很矛盾。
越想越不對勁兒，徐福生心中開始隱隱不安。
啊？！林非凡，你也太狠毒了吧？竟然想……
徐福生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明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