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主任在短暫中有一些明顯的失神。
他自稱碼農，是搞電腦科學，搞人工智慧的不假。
但不表示他就真對更高階的數理知識一竅不通。
這樣說吧，迄今為止，葉銘這個天才所帶來的技術革命……包括晶片材料，量子計算，強人工智慧……這些其實本質上都是對現有技術的升級，甚至包括反重力力場在內——這些技術，並不會對人類文明帶來太顛覆性的變革。
西方沒有艾塔，人家現在日子照過。沒有反重力力場，人家飛船照樣能夠上天能夠，能太空旅行——無非就是條件艱苦了點。
根本上，這些技術，都還是三維空間的、本宇宙之內的技術。
但超距通訊不一樣。
實現跨維超距通訊，那是真正地意味著人類掌握了跨越維度的力量……
而一旦掌握這樣的力量……就意味著，人類可以真正地、毫無顧忌走向星辰大海！
不要小看資訊的互動。
從某種意義上，薛定諤的“生命以負熵為食”這句話，也適用在資訊之上的——人類的存在，其本身便是不斷釋放資訊的過程。如果某個人無法進入另外一個人的時間光錐，那麼這個人的存在，便對另一個人來說毫無意義。
換言之便是，如假設在現在的通訊規則下，人類就算可以依靠“超級”可控核聚變引擎來對飛船進行加速，達到光速百分之幾的速度，從而飛出太陽系。
但當飛船與地球的通訊時間隨著距離的延伸而不斷拉長時，其飛出太陽系，飛向星空這一行為，對地球本身而言……因為資訊的嚴重滯後，其實已經沒有了太大的意義。
而且，要孤獨地遠離地球，就算是最勇敢的勇士，恐怕也做不到。
——如果發射無人探測器，那倒是可以。
只是那能代表人類走向星際嗎？
如果能，那人類現在就可以“算”星際文明了——因為旅行者一號已經飛出了柯尹伯帶，而且註定要飛出太陽系。
但有了超距通訊，一切就不一樣了。
因為不管是載人生態飛行器也好，還是無人探測器也好，都可以實時地將飛行器的所見納入地球的時間光錐之中、將人類的意志體現在飛行器所及之處。
這才是星際文明的標誌。
……
重重地呼吸了數下後，牛主任慢慢恢復了思考。
“這個技術，目前……公開的進展情況如何？”
“公開的進展，大概就是理論才剛剛奠基，大家還在考慮數學上的模型，但我向來要激進一點，崇尚先幹了再說。”
牛主任便衝葉銘豎起了大拇指。
葉銘笑了一笑，正色道：“目前我建立的模型和實驗是，透過兩個維波加密終端互相干涉，從而完成超距通訊。但我覺得，應該是有一個系統能夠實現點對多，無限干涉的。”
說著葉銘便簡單地給牛主任介紹了一下原理。
“聽不懂，但大受震撼。”牛主任緩緩呼了口氣，笑了起來：“意思你是不打算公開是吧？”
“嗯，技術沒有必要公開，也不打算大規模運用——現在我能想到的運用方式是，建立多個干涉的獨立終端，然後這些終端組成拓撲結構併入一個處理系統，然後該系統與艾塔完成直連。”
“這樣，艾塔就可以透過該拓撲系統來及時對那些終端建立通訊。”
“可以——終端的體積有多大？”
“應該不大，整合後也就手機差不多大小。”
牛主任童孔一縮：“頻寬呢？”
“看功率，從1G到100G應該都沒問題的。”
牛主任瞬間一口涼氣吸道腳後跟：“我靠？那要是這樣的話，完全可以建立一個超大規模的資料直連機房！然後把基站換掉！”
葉銘點頭，但隨即謹慎地道：“不過現在還沒有對穩定性和超遠距離進行測試，也不知道當組建密集的陣列之後會對時空和資訊有沒有什麼干擾——因為跨維的時候是有資訊奇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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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主任把頭點得跟雞啄米一般：“對對！這種對維度的利用……確實需要謹慎。別到時候搞成什麼維度崩塌就不美了……”
葉銘頓時一樂：“維度崩塌？維度崩塌是什麼狀態？”
牛主任哈哈一笑，攤手道：“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專家麼，該問你才對。”
葉銘笑著搖頭：“高維世界理論上可以看做是無限個低維世界的集合，如果真崩塌的話……大概會造成低維世界的逸散，或者就是大量能量湧入低維……嗯，其實根據最新的模型，現在資訊是在不斷生成更高維的超立方資訊空間……並不會對包含了我們這個三維世界的更高維的物質空間造成影響。”
“聽不懂。”
“好吧，那就不說了。不過……有另外一件事，在會議上我沒提出來。”
“什麼事？”
“黑洞。”葉銘回頭看了一眼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輕聲道：“雖然我們一直對那個不明天體沒有下定義，但大家都知道，那應該就是一個特殊的黑洞。”
牛主任微微一怔，他馬上想到了上次葉銘為了這事兒還在天眼那邊大動干戈來著。
“嗯，那個黑洞怎麼了？你擔心它會……對地球造成影響？”牛主任眉頭微微皺起，有些驚訝：“現在不是說它是個系外天體，柯尹伯帶就是它造成的嗎？再說了，才幾個地球的質量，又那麼遠，應該不會影響到地球吧。”
葉銘輕輕搖頭：“我的意思是，不管它多遠，這個機會，我們不能錯過。”
“什麼機會？”
“鑽黑洞的機會。”
牛主任瞬間瞪大了眼睛。好半響，他才發出一聲低低的“我靠”！
而當他意識到，葉銘並沒有開玩笑的時候，他瞬間皺眉：“到底是鑽黑洞，還是發射探測器？”
“發射鑽黑洞的探測器。”
“……要飛多久？”
“按照現在計算的速度，它目前距離地球的距離大概80億公里……如果用可控核聚變引擎全力加速飛的話，其實要不了多久……”
“要不了多久是多久？”
“1500天左右。”
牛主任：“……”
葉銘見老牛無語，他便微微一笑：“牛主任，你想過沒有，如果黑洞的奇點，真的是愛因斯坦羅森橋……”
“那才是，真正的星辰大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