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靈大陸上，有著這樣一條鐵律，那就是在面對境界比自己高的敵人，不要猶豫，馬上逃，因為不管你在同境之中多麼無敵，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關於這一點，大陸上絕大部分的修士都沒有任何的質疑，雖然有著一些先例放在那裡，但那些所謂的先例，卻無不是絕無僅有的存在。
也因此在李悠然說出那句話後，不論是世家子弟還是俗世修士，都向他投來或嘲諷或憐憫的目光。
縱然你登上了九階，縱然你的天賦比冷寒風強，但那又怎樣？境界不如他，單單這一點，便足以致命！
氣海境與金剛境，雖然只是一境之隔，但其實力差距卻在百倍之上，這等差距唯有同境界的強者才能夠跨越，而李悠然雖然是氣海境巔峰，可沒有突破到金剛境，這等差距便依舊在。
起先冷寒風自己也是這般認為的，可當兩人真正開始戰鬥時，情況似乎……有了一些變數。
轟！
相隔十里的兩座大山之上，一柄冰藍巨劍橫空切過，陡然將李悠然所立的那座山峰從中斬斷，崩裂的山石在墜落之間，染上一層厚厚的冰霜。
毫無疑問，冷寒風的這一劍是動用了全力，如此攻勢，即使是同為金剛境的強者也不敢說毫髮無損地接下。
然而待冰霧散去，李悠然卻仍然沒有絲毫損傷，若無其事地站在只剩半座的山峰之上，眼眸含笑地看著冷寒風。
“不錯不錯，獅子搏兔尚盡全力，看來你不是那種自負之人。”
李悠然一邊點評著，一邊邁步向冷寒風走去，步履之間，便是百丈，如鬼魅一般。
而相比於李悠然的雲澹風輕，冷寒風的臉色則越發凝重了幾分，從動手到現在，李悠然沒有哪怕一次施展過道法，只是一味躲避著自己的攻擊。
與其說這是一場戰鬥，倒不如說是一次居高臨下的蹂躪，只是這被蹂躪的一方卻沒有絲毫這方面的自覺。
“你究竟是何人？如此詭異的身法，絕不可能在靈玉國籍籍無名！”
看著那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神秘少年，冷寒風眼神凜然，如果說先前他還抱著看輕的心態，那麼現在，他心中已然生出警覺。
“我是何人？這不是重點。”
李悠然搖了搖頭，他當然不可能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了，如果說出來，那逍遙仙門才是真的陷入生死存亡之境。
陶潛生前共收七名弟子，其餘六大弟子早已成名，修為蓋世，唯有他晚年時所收的李悠然在當時還名不見經傳，雖受到多方關注，但修為低微，並無任何人將他當做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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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六千年過去了，這個當年稚嫩的少年卻還活著，要知道，即使是天缺境，其壽元也不過兩千年，而能活過六千年，便只能說明這位曾經的弟子，如今的老祖修為已至靈宮。
雖說這一傳聞還有待核查，但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其餘宗門皆不敢出手，畢竟一個靈宮境強者，其震懾力便是十大宗門也不敢小覷。
而這也正是千年前陶潛六弟子應劫之後逍遙仙門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
試問誰會把這種要命的事情輕易說出來？
輕而易舉地破開了冷寒風用修為釋放出來的靈氣，李悠然穩穩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說道，“看來你還是有些傲骨，並未動用元神之力，若是動用了，那就真的不好收場了……”
“哼！”
冷寒風冷哼一聲，他自然明白李悠然所說的元神之力是什麼，那是一種只有金剛境才能動用的力量，也是金剛境凌駕氣海境之上的真正資本。
金剛境，又叫元神金剛境，是修士以元神之力結合天地靈氣附加在體外的一種護身障，這種護身障的防禦力說之是絕對防禦也不為過，尋常道法別說破了，便是在上面留下哪怕一絲劃痕都沒有絲毫可能。
而且元神之力的作用可不僅僅能用於防禦，若是將其融入道法，其威能將以十倍乃至數十倍的增加，也正因如此，氣海境想要擊敗金剛境便成了天方夜譚之事。
“要不，你放開手腳，動用元神之力我們再試試？”
李悠然笑了笑，道，“反正距離結束還有一段時間。”
聽著這頗具挑釁的話語，冷寒風皺了皺眉，卻沒有了再次動手的意思，閉目平息了修為之後，便轉身向山下掠去。
目送著冷寒風離去，李悠然這才緩緩松了一口氣，喃喃道，“好在這小子心高氣傲，否則的話……萬一待會兒收不住手直接把他殺了，那可就麻煩大了。”
……
宗主峰演武場。
相比於下方嘈雜的弟子席，位置最高的長老席上卻顯得十分沉靜，那半空的光幕上，一張張畫面緩緩切換，向眾人展示著畫卷中的勝負情況。
而下方的演武場上，則有著一道道光芒閃爍，經過了三日的角逐，已經有了近半數的人被淘汰出局。
畫面扭轉，正好也浮現了李悠然與冷寒風之間的短暫交鋒，看的下方弟子唏噓不已。
“這少年的身法端的是詭異非常，竟連冷少主的道法都無法觸及？”
“只是奇怪，如此詭異的身法，我等竟看不出半點路數，太神秘了……”
……
聽著弟子們的議論，上方長老與各大勢力的強者也陷入了思索，顯然他們也看不透李悠然所用的究竟是什麼身法。
沉默之中，那柳家的家主扶了扶微胖的身子，目光瞥向北洛洛，含笑道，“北掌教，您真不打算破例將這少年收入門下？雖說此子取巧與寒風少爺戰平，但也足以證明他天賦了得，如此天賦，只是拜在長老門下豈不是可惜了？”
這話一出，仙門諸長老臉色都變得難看了些，項子陵更是怒目圓睜，剛要起身勒死這胖子，卻被北洛洛一手按住。
北洛洛美眸微移，轉向柳家主，“不論是本座弟子，還是長老弟子，他既然拜入仙門，我等自然會不遺餘力栽培，只要他有此天賦，本座自會提供最好的資源，同樣，即使拜到宗主峰，若無天賦，資源再好也是浪費，柳家主，這般淺顯的道理，該不會不懂吧？”
柳家主目光微凝，欲再度開口，卻突然感覺到一股極端恐怖的壓力朝他襲來，嚇得他冷汗直流。
“咳……”
冷家族老輕咳一聲，澹笑道，“北掌教，柳家主出言有失，老朽代他致歉，便收回威壓吧，莫要傷了和氣……”
北洛洛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那股籠罩在柳家主身上的可怕壓力也隨之消散，“一時失言不打緊，但為此丟了性命之事，靈玉國中也不在少數，還望柳家主慎言才是。”
柳家主連忙起身，作揖道，“掌教教訓的是……”
北洛洛甄首輕點，便再不理會柳家主，而是看向冷家族老，問道，“冷長老對這少年怎麼看？”
冷家族老老眼微眯，道，“若所料不差，這少年所用的應該並非什麼身法，而是純粹依靠肉體造成的速度威懾，他應該是煉體修士。”
不得不說，冷家族老的眼光的確毒辣，李悠然那般速度，的確沒有動用任何身法，而是純粹的速度造成的，但有一點他卻猜錯了。
煉體作為以氣海為主修的玄靈大陸上極少數的旁門修行方式，的確在肉體上頗有建樹，他們並未將天地靈氣納於氣海之中，而是將之散於骨血，以增強自身體質，達到肉身金剛不壞的地步。
這種修士有著兩個明顯特徵，一個是堪比金剛境的防禦力，而另一個則是令人難以琢磨的鬼魅速度，同境之中鮮有人敵。
而之所以煉體修士如此稀少，其原因便是這種修煉方式極其痛苦，而且比起練氣修士進境更慢，因此並沒推廣。
事實上，若按照正常邏輯，冷家族老說的也並無過錯，但老家夥不知道的是，李悠然的體魄並非刻意修煉的成果，而是他的氣海中洩露的一絲靈氣被肉體吸收，自然強化的體魄，大體上他還是練氣修士。
“不過若是寒風動用元神之力，恐怕即便是煉體修士想要應付也極為吃力。”
看了一會兒，冷家族老又道，“畢竟這少年也還只是氣海境，他的體魄穿不透元神之力。”
北洛洛微微點頭，但美眸之中卻閃過一絲不以為然，宗門內，她是唯一一個對李悠然知根知底的人，對於後者的實力，她也十分清楚，畢竟從小到大教導她的，都是這個代師收她為徒的師兄。
當年初入宗門，北洛洛便被李悠然帶到南山隨他修行，期間兩人有過無數次的交手。
可從氣海境開始，不論是第三金剛境，還是第四界海境，在面對這個活了六千年的老怪物時，皆是以失敗告終，而這期間，李悠然沒有哪怕一次出手過，每一次都是因為她力竭而敗北。
可當北洛洛去問他不出手的原因時，他卻總是氣死人不償命地說，“我怕我一時收不住把你打死，那損失可就大了。”
從那以後，北洛洛也因此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強到逼他出手，可當真正做到時，卻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一道不可磨滅的傷疤。
那是北洛洛成就洞虛，初步能夠踏入虛空之時，她再次向李悠然發起挑釁，這一次，她終於逼得李悠然出手了。
在最初時，北洛洛與李悠然的交手尚且算是平手，李悠然依舊不曾反擊，只是一味躲避，而這一行為也徹底激怒了心高氣傲的北洛洛，她利用道法攪亂虛空，以扭曲的虛空之力將李悠然的退路盡數封死，讓他避無可避。
見無路可走，李悠然本打算低頭認輸，可北洛洛卻步步緊逼，操控著虛空之力，似是要將他絞殺。
無奈之下，李悠然再次開口詢問，“你真的想清楚要看我出手？”
“當然！”
北洛洛堅定點頭，她並不信李悠然所說的一時失手的理由，作為仙靈古體，她的修為底蘊本就是同境之中無敵的存在，李悠然一個區區氣海境又能強到哪去？
可下一瞬間，北洛洛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她甚至後悔對李悠然步步緊逼。
只是一掌之力，南山之上的無盡虛空瞬間崩滅，包括北洛洛困住李悠然的那層扭曲的虛空之力，也在這一掌下消散無影。
這一刻，北洛洛的道心被打得支離破碎，她以往的驕傲，也被拍成了爛泥。
什麼仙靈古體？不過是個可悲的笑話罷了，這個怪物，真的是人嗎？
以氣海境的修為境界，做出了臨道境才能夠做到的事情，這便是李悠然，逍遙仙門碩果僅存的老祖。
過往的一幕幕宛如昨日般重現，北洛洛的玉手不經意地哆嗦了一下，直至今日，她已然入道，甚至憑藉仙靈古體，還能與入道境強者交鋒，可面對他時，卻仍是如同面對深淵一般。
一旁的姜禹見她氣色不對，連忙低聲詢問，“掌教，您沒事吧？是否舊傷復發？”
北洛洛回過神來，瞥了眼那正關注於光幕的冷家族老等人，見他們並未注意，才緩緩搖頭，目光又望向那看起來有些陌生的少年，心中呢喃。
“如今的我，是否與你有一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