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場內。
一名少年望著屠刀下的契丹人，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不光是他，周圍圍觀的百姓也是無不心服，大大出了口惡氣。
契丹人可是入侵家園的仇讎，如今仇讎被押在屠刀之下，他們怎麼可能不高興？
“殺得好！讓他們知道惡有惡報！”
正當少年出了一口惡氣的時候，他的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少年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了一個胖子的身影。
這個胖子穿著一身麻布衣服，身材碩大，但少年可並不認為這胖子笨重。
因為這個胖子是他的師父，是教他絕世輕功的師父。
“師父？您回來啦？”
“噓！”
少年剛出聲，段成天將手指放在嘴唇間，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小北，別說話，你快跟我來。”
駱小北皺著眉，疑惑地跟著段成天遠離了刑場。
來到一處無人的巷子內，駱小北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出心中的疑惑。
“師父，剛才那可是大快人心的事情，你怎麼鬼鬼祟祟的？”
段成天看著自己的徒弟，輕聲說道：“小北啊，你可知是誰制服了那些契丹人？”
“知道啊！”
駱小北點了點頭，“不就是當今的蜀王嗎？據說蜀王得知契丹人入侵之後，便火急火燎地趕到中原，為的就是將契丹人驅逐出去！眼下城中的百姓都在為蜀王叫好呢！”
“師父，我覺得這個蜀王跟您一樣，都是那種大英雄大人物！”
段承天苦笑一聲，說道：“我可沒法跟蜀王比！據說在焦蘭殿前的時候，他以一敵百，將那些契丹人殺的片甲不留。我只不過在城外小打小鬧，抓著幾個落單的契丹人動手罷了。”
駱小北道：“反正你們都救了百姓，俠義心腸都是一樣的嘛！”
段成天搖了搖頭。
“小北，你記住，這世上有俠義心腸的人，百不存一！”
駱小北疑惑道：“師父？難道您沒有俠義心腸嗎？”
段成天想起了自己的不良人身份，搖了搖頭，“我沒有俠義心腸，那個蜀王也沒有俠義心腸。”
“師父，您這是什麼意思？”
段成天道：“蜀王來到汴州，可不是為了拯救百姓，他是想入主中原。”
“入主中原？”駱小北不解道：“可比起在契丹人面前害怕得連夜逃竄的晉王，蜀王可是義不容辭地挺身而出，救了百姓啊！”
段成天皺了皺眉，問道：“小北，誰跟你說的晉王是被契丹人嚇得連夜逃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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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小北道：“城裡的人都這麼說啊！那些當兵的也這麼說呢！”
段成天沉著臉，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這毫無疑問就是那個蜀王的輿論手段。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看來這個蜀王，已經開始為自己造勢了！”
“造勢？是為了自己當上晉王造勢嗎？”駱小北沉吟道。
“不錯。”段成天點了點頭，旋即卻糾正道：“蜀王確實是為自己造勢，但不是為當上晉王造勢，而是為了當上皇帝而造勢。”
“為師剛才之所以那麼小心翼翼，就是怕人群裡混有通文館的人。那個蜀王在來到汴州之後，便立刻以某種手段掌控了汴州的通文館分舵。通文館十字門中的忍字門門主，如今就為蜀王做事。”
段成天語重心長地說道：“通文館雖說有先禮後兵的說法，但他們可不是善茬，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而那位蜀王，本就是通文館出身的殺手。小北，如今，你還相信那位蜀王是有俠義心腸嗎？”
“通文館出身又怎麼樣？當今的晉王李嗣源不也是通文館出身嗎？最起碼蜀王為百姓報了仇，也將契丹人驅逐出去，他想當皇帝那就當了唄？”駱小北隨口說道。
“住口！”段成天立刻喝止。
駱小北一愣，沒想到自己這一句話竟惹得師父如此不快。
“師父，我說錯什麼了嗎？”
段成天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
他深呼吸一口氣，說道：“小北啊，你要是普通的老百姓，這話當然說的沒錯，但你不一樣！”
“你可知自己是什麼人？”
駱小北思考起來，沉吟道：“師父，您是說不良人？”
“不錯。你師父我是不良人，你當然也是不良人。”
段成天一邊回想著，一邊說道：“既然是不良人，那就只能為李唐皇室服務，為不良帥服務。大帥想要復興大唐，那麼天子就只能由李氏子孫來當！”
駱小北皺眉道：“師父你是說那李星雲？可是契丹人不就是李星雲引來的嗎？”
“即使是這樣，他也仍舊是天子。”段成天道。
“這不公平。”駱小北不忿道：“他那麼壞，不應該當天子！”
段成天輕笑道：“小北，人是複雜的，或許這個李星雲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不光是李星雲可能有苦衷，他段成天也有苦衷。
因為不良人汴州分舵接到的命令便是監視李嗣源，並且保證基業穩固。
所謂基業穩固，就是保證李唐復興的基本盤不會消失。
如今，李嗣源已經向全天下人宣佈奉李唐為正朔，是以晉國將士在面對打著李星雲旗號的契丹人時，有不少人採取不抵抗策略。
抵抗了，不就等於背叛大唐嗎？
既然李嗣源是奉李唐為正朔，也認同李星雲李唐皇室後裔的身份，那麼李唐復興的基本盤就還在。
但這個蜀王可就不一定了。
蜀國已經公然北征，而且是打著討伐李嗣源的名號。因此劉子驥這個蜀王多半不會奉李唐為正朔。
所以汴州的不良人，是絕對不能讓劉子驥掌控汴州的。
段成天與分舵裡的人商量完之後，已經打算暗殺劉子驥。
但劉子驥的武功據說萬夫不敵，此去必然凶多吉少。
段成天於是便萌生了把駱小北支開的想法，免得到時候暗殺失敗遭到清算。
駱小北年齡還小，不值得在這件事湖裡湖塗地付出生命。
此時，駱小北打量著沉思的段成天許久，說道：“師父，你叫我來不是只為了跟我說這些的吧？”
聞言，段成天從思考中驚醒。他看向駱小北，慈祥地笑道：“小北啊，師父其實是想交給你一項任務。”
聽到任務二字，駱小北有些雀躍。
“師父，什麼任務？”
“我要你去不良人兗州分舵，去搬救兵。”
“兗州？那不是泰寧節度使李紹欽的地盤嗎？那裡也有我們不良人的分舵？”
“當然有。”段成天點了點頭，說道：“不良人分舵遍及天下，兗州作為軍事重鎮，自然設有不良人的分舵。小北，此次你一定儘快趕往兗州。”
駱小北疑惑道：“可是師父，我從沒去過兗州，人生地不熟的，就算到了兗州，又怎麼找得到不良人的兗州分舵？”
“你到了兗州，自然就知道了。”
段成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北，快去快回，等你回來，為師帶你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