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 眾人視線便齊齊投了過去。雖然帝一學生早就知道了身份,但當從校長口中親耳聽見名字, 還是激動不已。
從此往後, 他們帝一top1的寶座將更加當之無愧。
一時間,鏡頭也紛紛轉了過去。
每家每戶的電視乃至街上熒屏,都同一時間出現了這名英雄的臉龐。
人們看見, 這名學生年紀很輕。容貌俊美,比起軍人倒更像是當紅藝人。但眼神深邃深不見底, 又不像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
白越走出隊伍。
激昂的音樂奏響,讓人不覺心潮澎湃。
他上臺敬禮,陸上將從禮儀手中接過勳章, 親自為其戴上。
這一刻, 閃光燈瘋狂閃爍, 銘記下了這歷史的一刻。
勳章是銀色的,與白越的髮色有些相似。
“發表一下感言吧。”
陸上將退至一旁。
白越獨留在了中央。此時此刻, 所有攝像機與所有人的視線, 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萬眾矚目。
他轉身面向眾人。這一次,是他第一次直視鏡頭。
當與那雙淺灰色的眸子對上, 熒屏前的觀眾都不由心跳加快。
白越原本想隨便說些場面話就下去, 可不覺地、卻與人群中的尚宇飛對上了視線。
他一怔, 接著再次看向鏡頭。彷彿能看見螢幕的另一面、所有觀眾都眼中閃爍光芒,期待他接下來的講話。
應該說些什麼?
時間空的有些久,學生們臉上都浮現出一絲不解,面面相覷。
白越執起勳章一角, 看了一會兒。少頃笑道:“雖然是很老套的話。”
這枚徽章承載了三百多人生命的重量。不僅屬於他,更屬於他的同伴、以及在戰鬥中失去了生命的軍人。
他現在能站在臺前。但對於那些死去的人而言,除了家人以外或許沒人能記得他們的名字。
軍人的義務是保家衛國,而非死亡。
——他正想要開口這麼說,卻忽然頓住。
這是表彰儀式,而不是悼念會。其後不久,想必帝國會專門舉辦一場悼念儀式。
現在,觀眾們——帝國人民想要聽見的是什麼?
蟲族入侵,惶惶不可終日。雖然在帝國政府的管控下並沒有引起更大恐慌,但他們所希冀的,或許是一個更確切的保障。
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英雄”來為他們未來的安危做出承諾。
明面上這是表彰儀式;而實際來說,卻也是一場安撫民心的大會。
第一句話出口後,白越腦裡一時間想了許多。但現實中經過的時間卻不過短短一秒。
他頓了頓,將話接下:“雖然是很老套的話。”
“首先,我想感謝軍部。能給予我這份榮譽。”
“我們與蟲族的戰鬥還未結束。但請諸位放心,作為軍人,我們會始終如一日將人民與帝國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即使異族再襲,想必也只是徒勞。”
“我們會像那日一樣,直接搗毀蟲族巢穴,一隻不剩地全部解決!”
白越雙手背在身後,脊背挺拔,直視著前方。
“軍人的任務是保家衛國。請大家安心躲在我們的背後。”
“我們絕不會讓蟲族的手指、傷及到你們一分。”
眾人們怔怔聽著。這一刻,無論是現成學生還是隔了一道螢幕的觀眾、都陷入寂靜之中。
剛才那番話無比熱血奮進,要是由另一個熱血的人來說,估計全場早就興奮地歡呼起來。
但這名年輕的軍人嗓音溫潤。同樣的話語由他說出來,卻聽出了完全不同的含義。
潤物細無聲。
此時此刻,帝國人民感受到的與其說是熱血、不如說是心安。
他們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眼前這名年輕人真能守護他們、守護整個帝國、乃至於人類的安危。拯救他們於異族手中。
全場就這麼靜謐了幾秒。
尚宇飛立在隊伍中,皺眉看著臺上的人。
這是相當全人類的英雄?當著這麼多人面說這種話,就算未來因膽怯想要退出也不行,相當於完全斷了後路。
彷彿察覺到視線,白越低頭看了過來。二人四目相對。
然後,尚宇飛看見,白越微微勾起嘴角,朝他笑了一下。
尚宇飛一怔。心跳倏地加快了幾分。
沒人知道白越這是在對誰笑。直到看見這笑容,眾人才回過神。帝一學生控制不住地吶喊那人的名字。
“啊啊啊啊啊白越!!”
“太爺們了!你未來要加入哪個軍部,加我一個!”
聽見現場嘈雜的叫喊,熒屏前的觀眾也終於反應過來,拿出手機發彈幕。
【向軍人敬禮!】
【白越、白越、白越!】
一時間,白越的名字刷遍了整個螢幕。幾乎要看不清人臉。
尚宇飛耳裡充斥著吶喊,近處是其他學生不斷揮舞的手臂。他們竭力想要提升存在感,讓白越注意到他們本人。
但白越的視線,卻一直落在了尚宇飛身上。
尚宇飛微怔片刻,不覺低頭,手撫上了後頸。
“可惡。”
雖然不想承認,可這也太帥氣了。
表彰儀式結束。但官媒記者可不想就此放過這枚冉冉升起的新星。
儀式上的講話是公開的,要比其他媒體獲得更多的關注,關鍵在於這之後的採訪。
白越下臺後並沒有回到隊伍,而是去了後方。官媒沒有錯過這條線索,一窩蜂湧向了後臺。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他們沒在那裡找到想要的目標。
由於預想到之後的混亂,白越在陸校長的示意下提前離開了。
現在大部分學生和教職工都集中在了禮堂,外邊倒看不見什麼人。
表彰儀式安排在了上午,等中午過後官媒們應該就會離開。白越給尚宇飛發了一條訊息,告知自己會先回宿舍避一避。
朝宿舍方向走去,街上很靜。晨日陽光穿過交叉的樹枝,在地面投下點點光斑。
禮堂的嘈雜已經完全消失。白越靠近宿舍樓。
這時,他看見門前站了一個眼熟的背影,不由慢下腳步。
對方不知為何沒有進去,而是佇立在了階梯上。仰頭上望,從這個方向看過去,恰好能看見宿舍房間的窗戶。
“穆思寒?”
白越遲疑著叫出那人的名字。
對方動作一頓,轉頭回望過來。當目光觸及,白越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你回來了!”
自從離開軍營已過去一個多月,對方沒有接受治療就直接回去了k城,期間一直聯絡不上。他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等走到近處,白越才發現穆思寒的外表有了些許變化。
“你頭髮剪了嗎。”
原本,對方一頭金髮長至脖頸附近。如今卻只到耳稍,露出半隻耳朵輪廓。
穆思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視線下移:“你的傷,沒事了嗎。”
“差不多好了。”白越笑,“為什麼要站在外面?”
穆思寒:“……”
“先進去吧。”白越說著推開大門。
穆思寒原地佇了一會兒,也隨之跟上。
回到房間。窗簾沒有拉上,日光直射進來,溫煦而透亮。
穆思寒注視著房間的擺設。與他離開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
白越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我一直聯絡不上你。”
“……”穆思寒回道,“抱歉,手機壞了。”
“是嗎。”白越松了一口氣。
對方沒有接受治療的原因大約能猜想到——不想在治療途中暴露omega的身份。儘管如此,頂著那一身傷回到那種危險的地方,也實在讓人擔憂。
尤其是失聯了一個多月。如果是白越,應該會儘快替換手機。不過想來穆思寒也沒有那種意識。
白越:“傷都治好了嗎。”
穆思寒微微點了下頭。
白越:“那就好。”
確認到穆思寒也安然無恙。現如今,蟲族的事總算可以告一段落。
白越取下胸前勳章,放進了抽屜。
穆思寒立在一旁,看著白越的舉動,突然道:“你沒有其他想問的嗎。”
白越轉過身,偏了一下頭。
穆思寒眉間微皺,像是有些難以啟齒。
垂下頭,沒了髮絲遮擋,修長潔白的後頸一覽無餘。
“關於omega的事。”
白越輕合上抽屜,反問:“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穆思寒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不覺得可笑嗎。明明是一個omega,卻裝成alpha混了進來。”
作為omega雖然可以進入軍校,但永遠上不了戰場。因為一旦發情期來臨,就算再怎麼強大,也會拖其他人的後腿。
之前也是如此,如果不是白越及時趕到,他可能會做出更多難以想象的事。
就算平常再怎麼以自制力為傲,也無法抵抗天性。
他討厭自己的身體。
白越看著穆思寒,道:“你很厲害。如果我是omega,絕對做不到你這種程度。”
沒有二次分化,他壓根不會想成為軍人,更不會像穆思寒這般鍛鍊自己的身體。
“之前蟲族的事也是,如果你不在,我們會有很大的麻煩。”
“而且就我個人而言,”白越輕笑了一下,“我很慶幸你能成為我的室友。”
如果不是穆思寒前期幫忙訓練,他會連第一關都過不了。無法證明自己的實力,尚宇飛也就不會改變想法。
他會錯過遴選、錯過運動會,迄今為止在帝一所經歷的一切,或許都會如同泡沫一般破碎不見。
更何況對於白越而言,經歷過二次分化,在他眼中性別是最無關緊要的東西。
無論是他的性別從omega變成了alpha,還是穆思寒從omega偽裝成了alpha。他們還是他們,不會改變。
他只知道穆思寒是他重要的戰友。
一起成長、共同浴血奮戰。
聞言,穆思寒抬起了頭。
冰藍色的眸子不同以往,彷彿閃爍著微光:“你這麼想嗎。”
白越眉眼微彎:“是的。”
“無論你是alpha還是omega都沒有關係。我希望之後也能和你作為同伴,一起留在帝一。”
聽見這個回答,穆思寒表情看不出情緒。他移開視線,低聲重複了這一個詞。
“同伴。”
他從來覺得,即使是孤身一人也能做到任何事。所以除非有利所圖,他不會幫助別人、也不需要別人幫助自己。
一個人行動,效率更快,也不用受到他人干擾。
他不需要除自己以外的人。
“……”
理應如此。
但是這個想法,在碰到白越之後卻逐漸改變了。
對方不厭其煩地帶著他融入團隊。即使他一再表現出排斥,白越的態度卻始終如一。
按照以往的經驗,他應該早就被孤立於眾人之外。雖然這點,原本就是他想要的。
——人類的存在本身就令人厭惡。
無論是alpha、beta、還是omega。
從小在k城長大,在他的印象中,alpha恃強凌弱色/欲燻心。這類人的眼中只看得見權力、地位和omega。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
beta要麼只會阿諛奉承欺善怕惡、要麼無所事事終其一生。喝醉了躺在地上,即使有人踩過他們的身體也不會叫喚一聲。
omega只會哭。柔弱無力、不懂反抗。每天搖著尾巴向強者乞求舒適的生活,然後將經歷過的苦痛發洩到同性身上。就此迴圈。
但白越不一樣。
要與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
屋外,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了穆思寒金色的髮絲上。
或許他想要的關係,不僅僅是同伴。
以前只是很模糊的感情。而這是穆思寒第一次有了如此清晰的想法。不過看起來,白越對他並沒什麼別的意思。
“你想進入軍部大概有你自己的目的,偽裝成alpha,的確會比omega走的更遠。”
白越道,“這件事到此結束,從今往後,我還是會把你當作alpha看待。”
換句話說,穆思寒的身份不會暴露。
穆思寒輕輕呼出一口氣,再次看向白越:“……謝謝你。”
“謝什麼。”白越笑,“舉手之勞。”
彷彿被那笑容感染,穆思寒臉上也浮現了一絲笑意。
白越雖然很聰明,但有時候卻遲鈍到不行。他想要謝的,並非單純是幫忙隱瞞身份。
對方剛才說的那番話;之前抵禦蟲族時、對方沒有標記他的行為;以及更多入學帝一後所發生的點點滴滴。
就像一束光照進了昏暗惡臭的泥潭。
他從泥潭深處站起,觸碰到了那束光。
電話鈴聲響起,白越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接通電話。
是尚宇飛打來的。
他聽了一會兒,走到窗邊往下看去。只見尚宇飛立在不遠處,正抬頭望著這邊。
“現在下來。”
只短短說了這四個字,便徑自結束通話電話。
聽著手機那頭傳來的嘟響,白越看向身旁人:“抱歉,我得出去一趟。”
穆思寒點頭,見其匆匆離開。房門嘭地一聲合上。
房間迴歸寧靜。穆思寒望向窗外,發現那位二年級的學長依然站在樓底。望著他這個方向,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敵意。
穆思寒皺了皺眉。
白越走出宿舍樓。見尚宇飛立在不遠,加快腳步趕了過去。剛一靠近還未開口,便被一把拽住手腕往前拉去。
白越一個趔趄。
這是在生氣嗎,為什麼?
他直起身子,打量著對方神情。
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只有剛才在講臺上的那番講話。
尚宇飛不喜歡他的“英雄主義”,他當著媒體面說出來,估計會很不爽。
“我剛才在儀式上……”
尚宇飛打斷:“你們說什麼了?”
白越一愣:“我們?”
尚宇飛側頭回望過來:“那家夥回來了吧。”
白越明白了:“你說穆思寒嗎。我們剛才……”
說大家都是同伴以後要一起奮鬥什麼的。
白越頓住。
話說回來,剛才說的時候不覺得,現在要轉述莫名有些羞恥怎麼辦。
尚宇飛誤會了白越這份停頓的含義,不快道:“不能說?”
“不。”白越道,“就是有點難為情。”
難為情?
尚宇飛更火大了。他越是生氣,便越加沉默。這會兒不再多言,繼續拽著白越往前走去。
帝一校園宿舍統共分為三大區域,依次是alpha、beta、以及omega的宿舍。因此即使年級不同,同為alpha兩人宿舍也離得極近。
白越被帶進了尚宇飛的房間。對方舍友還沒回來。
下一秒,他便被一把推倒在床上,尚宇飛欺身壓了過來,將他牢牢固定在了身下。
窗簾也沒拉,燈也沒開。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午日,這傢伙是想要幹什麼。
“你要現在做嗎。”白越道,“還在白天啊。”
尚宇飛:“有誰規定白天不能做了!”
是沒人規定。
白越:“只是我下午還有課。”
尚宇飛眼睛微眯:“翹了。”
白越看著尚宇飛,緩緩抬起雙腿,一把環住對方腰桿、猛地往下一壓。兩人上下順序立馬調了個轉。
白越俯視著尚宇飛,微笑道:“不行,曠課會扣學分的。”
尚宇飛移開視線:“嘁。”
白越:“你到底怎麼了?”
他起開了身。尚宇飛也沒像剛才那般莽撞,而是就這麼仰躺在了床上。
白越沒聽見回應,叫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宇飛?”
尚宇飛:“……”
白越:“學長?”
還是沒回話。
白越探身過去,雙臂撐在尚宇飛身體兩側,看著對方俊美的臉龐:“你再不說話,我就親你了。”
尚宇飛嘴唇微動,扯了下嘴角:“你這個算威脅還是獎勵?”
白越想了想:“那你告訴我原因,我就親你一下。”
尚宇飛狀似無奈地呼出一口氣,翻身坐起。
“你搬出宿舍吧。”他手臂搭在膝上,眉間緊皺,“既然知道那家夥是omega了,你們不能再住一起。”
白越:“好啊。”
沒有一秒猶豫,回答的很迅速。尚宇飛微怔,轉頭看了過來。
白越偏頭:“怎麼了?”
“不、我以為你們……”尚宇飛還在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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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現在知道了那家夥omega的身份,他更加確信自己的猜疑不是空穴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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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什麼?”白越笑,“你是不是在想一些不好的事?”
尚宇飛一時語塞。
“我和他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就算是omega這件事,也是在那天和你一起發現的。”
雖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白越的確有感到一絲違和。但在後來得知了穆思寒alpha的身份、再加之對方一直隱瞞的很好,他完全沒有多想。
老實說,他自己的性別都很混亂,也確實不在意別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至於我剛才跟他的說的話。”白越道,“我只是希望他能繼續留在帝一,而不會因為omega的身份受到阻礙。”
白越說著,手覆上尚宇飛的手掌,小聲問:“你放心了嗎。”
掌心溫度傳遞了過來。
尚宇飛低眼看去,眉頭依然緊皺:“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
白越問:“因為你愛吃醋又愛發脾氣?”
尚宇飛:“!”
尚宇飛:“你果然——”
“不會。”白越笑看尚宇飛,“你什麼樣我都喜歡。”
聽見這話,尚宇飛耳尖倏地泛起了紅暈。接著又像是意識到什麼,急忙捂住自己的耳朵。
“你tm故意的吧!”
白越:“是真心話啊。”
他伸手觸碰尚宇飛的臉頰:“雖然很喜歡,但我們想做的事還是等到晚上吧。”
“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