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軒猶豫了片刻，準備轉身離開。
因為他放不下記憶中，那個親暱叫他“大舅”的小雲朵。
感知中的小狐妖，雖然有小雲朵一樣的肉身和靈魂，但記憶卻不一樣。
他心中無法將她和小雲朵認為是一個人。
但才剛轉身，他就呆愣原地。
“如果是因為記憶不同，就不是一個人的話。
那現實中的姜貝妤、林楚湘等人，和悲慘記憶人生中的她們，也少了悲慘的記憶，如此還算一個人嗎？
那我，和昨天的我呢？”
陳軒想到這，表情糾結萬分，再次轉過身來，面向密林。
同時，在心中呼喚道性，想讓他為自己解惑。
“這就是我在記憶人生中，沒有理會他們的原因所在。
因為在我看來，她們並不是同一個人。
她們更傾向於平行時空的另一個人，雖然有部分類似的經歷，但我不認為是同一個人。”
聽到道性的解釋，陳軒眉頭越發緊皺。
“你認為每重生一次，就是一次平行時空嗎？”
道性：“不錯，記憶人生中的經歷那麼真實，平行時空不是很貼切嗎？
如此，你所謂的拯救，不過是在平行時空中拯救另一個她們。
那次悲慘記憶人生中的他們，都已經死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道性這番話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但有道理歸有道理，陳軒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他放不下。
道性見狀，為了讓陳軒認清事實，放下這些羈絆執念，專心修煉。
於是補充道：“他們的經歷都不相同，例如這個小雲朵的前世小狐妖。
你如果幫助她的話，那沒有小雲朵經歷記憶的她，將來會如何看待你，你想過這個問題沒有？”
“如何看待我？”陳軒臉色微變，隱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不錯，她會在心中認為你是大舅嗎？
這可能嗎？
恐怕更多的，是你的強大和對她的溫柔照顧，會令她對你產生愛慕之情。
如此，你又該怎麼處理？”
道性注意到陳軒心中開始動搖，於是又加了把火：“到時候，你是接受還是不接受她的愛意？
不接受，你怎麼做到能讓她不傷心？
但接受的話，我想你是不會的？
如此的話，還算是拯救嗎？
這和將她推向另一個深淵有什麼區別....”
“夠了，你別說了。”
陳軒痛苦地捂著腦門，遮蔽了道性接下來的話語。
他扶著一顆樹幹，直喘粗氣。
道性這番話，不僅沒有讓他堅定救小雲朵的信念，反而讓他第一次產生了搖擺的念頭。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助。
“我只是想守護身邊人，又不是要拯救天下，為什麼這麼難！”
越想表情越掙扎的他，對著身旁的樹幹，發洩地轟出了一拳。
轟！
剎那間，樹幹所在的方向，樹木翻飛，樹木直接焦化，土地如地龍翻身般，被他轟出了一個巨大的扇形大坑。
呼呼呼~
下一刻，周圍的空氣猛地回填到地坑上方，憑空掀起了足以撕裂鋼鐵的恐怖風暴。
這是因為扇形地坑上空，被他這一拳打成了真空地帶。
“你..是誰！”
恐怖風暴的動靜，吸引出了密林深處的妖鬼。
三道黑影鬼修圍繞著小狐妖，膽顫心驚地走了出來。
剛剛陳軒這一拳，暴露了自己的強盛氣息。
因此這三位鬼修只敢遠遠地詢問，不敢靠近。
在他們的眼中，這位背對著他們的修長身影，猶如魔神一般恐怖。
尤其看到那片扇形地坑，還以為是仇家上門來尋仇了。
不過僅片刻，他們就打消了這愚蠢的想法。
因為仇家如果有這麼強的話，他們也沒有命活到現在。
陳軒感知到了他們，收拾好心情緩緩轉身。
但在看到小狐妖的瞬間，痛苦糾結的情緒還是湧上了心頭。
他複雜的目光落在小狐妖身上，沙啞出聲：“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小狐妖怯怯地躲在三位鬼修的身後，只敢探出半個腦袋，不敢出聲。
三位鬼修中，為首的就是之前去朱府的鬼王境鬼修，另外兩隻的氣息僅相當於煉腑境武者。
而這小狐妖，還長有狐耳狐尾，從她身上的妖力來看，應該是凝氣境的小妖，相當於鍛骨期的武者。
鬼與妖一起的組合，雖然很奇怪。
但陳軒卻沒有理會這些，目光只聚焦在小狐妖的身上。
“這....這位大人，我潛進朱府並沒有惡意。”為首的鬼王，鼓起勇氣試圖向陳軒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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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過來也不是因為你。”
陳軒隨口說到，目光一刻也未從小狐妖身上離開。
在陳軒的注視下，小狐妖現在連腦袋也不敢探出來了，整個妖都想藏到鬼王的身後。
只是那條肥大的狐尾，她卻給遺忘到了外面。
鬼王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試圖遮擋陳軒的視線：“大人，她，她叫蘇雲朵。”
蘇雲朵！
雲朵！
陳軒聞言一怔。
這是命中註定嗎？
他怔怔地看著小狐妖蘇雲朵，眼神越發複雜。
小狐妖雖然躲在鬼王的身後，但區區鬼王又怎麼能擋得住陳軒的視線。
聽到與小雲朵一樣的名字，再看到那一個模子刻出的樣貌。
陳軒的意志開始恍惚，彷彿時光倒流，又回到了悲慘記憶人生當中。
.....
初見小雲朵的鬼魂時....
“你是誰？為什麼和我孃親長的這麼像？”
“舅舅是什麼東西呀？”
“躲貓貓？我要玩，我要玩，我來躲，你來抓我哦。”
“大舅你好笨呀，怎麼還沒找到我。”
“我叫南宮允朵，也叫小雲朵哦。”
黑煞門中....
“大舅，我真的死了嗎？”
“大舅快點，我們去抓螢火蟲吧。”
“不行，我才是第一。”
將小雲朵託付南宮烈時...
“哇...大舅又不要我了。”
以及最後，眼睜睜地看著小雲朵消散成了黑霧，飄入了自己的口中...
“大舅，我下輩子不想再死啦...”
.....
頃刻。
陳軒鼻尖發酸，轉身，大步離開...
“她不是小雲朵，我要等的不是她！”
呼~
雖然不知道陳軒為什麼離開，但三位鬼修還是齊齊舒了口氣。
蘇雲朵的小身軀也走出了鬼王的身後，看著陳軒蕭瑟遠離的背影...
她懵懂的大眼睛裡，閃爍著疑惑和不解。
“這位大哥哥怎麼了？”
然後，又按住自己的胸口，茫然低頭：“為什麼，我感覺心裡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