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
寒遠明推開木門，徑直走進院內的閣裡。寒羲雪和蚩霄緊緊跟在後面。
木閣裡的景色雖然談不上驚豔，但對於一位喜歡劍器的人來說，無疑是很好的風景。
形形色色的劍器整齊排列在劍框之上。長短重輕，木鐵銳鈍，劍閣的劍雖不過十幾有餘，但是幾乎囊括了整個劍器的所有分支。
之後，還擺放著許多木樁之類用於練習的器具。其實只需從這些木柱的破損程度就多多少少可以看出劍器在凜冬的流行程度，許多的木柱都像是新的一樣，基本上沒有任何劍器劈砍的痕跡。
“因為很多年沒有選擇劍道的學生，所以這裡也就沒有再增添新的設施。不過供你一人使用應該也是足夠了。”
寒遠明話語中雖說明這劍閣有多年未啟，但眾人卻也可以輕易地看出，這裡雖荒廢卻沒被遺忘。所有的劍器木樁，包括牆壁角落都一塵不染，這對於一處常年封閉的閣院絕對是異常。
但大家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理所當然地聯想到寒遠明的身上。他對於劍是有感情的，對於這茫茫凜冬中獨一的劍器之冢自然也是懷有敬畏。
縱使再無新的血液流入劍閣，老舊的鮮血依舊會滾燙，燃盡自身也要讓劍道綻放出應有的熱忱。
“從這些劍器中選擇一把順手的。考核開始前你可以先進入一下狀態。”寒遠明目光掃過劍框上的十餘柄劍器，說道。“當然，如果有，你也可以用自己的劍。”
蚩霄當然是有自己的劍器，那柄繼承了林徐羽整個年少的君子之劍——湛盧。
但是，所謂的睹物思人是一點不假，每每將湛盧握在手中，蚩霄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羽爺爺，想起過往的一切，想起那聲如雷貫耳的‘好好活下去’……
蚩霄開始立下誓言，這柄湛盧將被塵封。待自己哪天能大破天下強士之時，這重要無比的道劍才會顯露頭角，而後一鳴驚人！
那一日，他會手持湛盧，了結那段遺憾的年少，裂開瓊宇，尋回父母。
“就用這裡的劍吧。”
蚩霄沉默了片刻，開口。
“那你就逐一試試吧，選一柄最順手的。”寒遠明退到一旁，將整個劍框都露在蚩霄眼前。
要說蚩霄使得最順手的劍，那毋庸置疑，絕對是木劍。他整個劍道的生涯便是從道爺那順手削來的木劍開始的，相比鐵劍，木劍也是陪伴他最多日子的劍。
所以少年並沒有猶豫，有目標地徑直走向木劍，右手才持劍，身體就像是覺醒了一般，如是本能的向前刺了出去。
蚩霄的一刺，自然地帶起了一層勁風，如漩渦集於劍尖，像是要破開黑暗。
“久違了。”
蚩霄收劍，一直憂鬱的臉頰終於浮現一抹淡淡笑容。
少年的一刺，著實驚豔到了寒遠明。他遠沒有想到，少年的劍技已經修到如此程度。一刺起風，在劍道的階級中屬於下階之五，再升一步便是上階。
這一刻，他對於蚩霄的看重冥冥中又加重了幾分。練劍三年便是達到下五之境，這少年自然是有那個天賦，但是寒遠明更好奇的是那個將蚩霄這一天賦發揮到如此極致的師傅。
“確定選木劍了嗎？”
寒遠明還是這樣問了一句，他也是學劍之人，當然清楚一個人不猶豫地選取一把劍，那是對這一劍型有足夠的理解。
木劍雖不銳利，也極易破損。但世界之大，也不乏將木劍用出境界之人。
“確定了。可以開始考核了嗎？”
蚩霄已經迫不及待了。
“那便開始吧。”說著，寒遠明也從劍框上取下一柄木劍。
看到這一幕，寒守忠都是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因為能讓寒遠明握起劍的人他是沒有見過的，每一次的持劍，寒遠明的對立面都是木樁或異獸。
持劍對人，當真是第一次。
相處了許多年，寒遠明的實力他是十分清楚的，其對於劍道的理解怕是已經無法用言語去形容。
這一次，讓寒遠明拿起劍的，居然是年僅十歲的少年！
“起初的考核，我只是想讓你與這些木樁人過招。但是你的那一刺讓我知道了自己的錯誤，我為低估你的實力向你道歉。”說完，寒遠明竟然是向蚩霄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後他接著說道：“以你的層次，相信木樁是經不起那般摧殘了。所以，考核現在改變了，全力向我進攻，若是讓我退後一步，那你的考核便算透過。”
“遠明監院，你怎麼能這樣!早知道霄哥哥你就別刺那一劍了。”小姑娘臉蛋鼓鼓地看著寒遠明。
在她看來，寒遠明這明擺著就是在為難霄哥哥嘛。本來的考核霄哥哥肯定能透過，但是現在這種考核怎麼可能過嘛。
他寒遠明可是在整個極北都出了名的劍道大師，霄哥哥這才練劍三年，哪裡會是對手呀。
“羲雪妹子，你要相信我。就像我也相信你一樣，在大荒的時候我就一直一直信任你，相信你會永遠陪著我。所以現在也請你信任霄哥哥。”
少年開口，可是他這出於熱血的話語到了小姑娘耳中卻是變了味。
寒羲雪小臉一下子變得紅撲撲的，害羞似的低著頭。弱弱地說了句：“對不起，霄哥哥。我相信你，一定會打敗寒遠明這個老無賴的!”
蚩霄看著小姑娘露出了笑容，而寒遠明則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我咋就成老無賴了呢?!
“來吧，遠明監院。”
“考核開始，用出你的全部實力吧!”
話畢，寒遠明持木劍，擺出一副迎擊的架勢。
“小心了，監院!”
蚩霄一步跨出，自然而然地劍隨手動。
先是一劍刺出，勁風驟然而起，匯於劍尖以迅猛的姿態如破浪之刺，向寒遠明而去。
手中的木劍斜指蚩霄，寒遠明以一招挑起手，順著蚩霄的劍簷，直直破去。至劍中時，寒遠明手腕一帶，木劍旋即隨著他的意志向上挑去。而後小臂發力，木劍極旋，竟是將蚩霄這氣勢洶洶的一刺輕鬆化解。
少年不驚，木劍順勢迴轉，接著一記削式劃出。
蚩霄的刺，是他練到極致的刺截削三式中的最弱，卻也是最強。
刺的變換雖不如其他二式多樣玄幻，但卻是力量最為集中，威力最大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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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劍橫削而過，寒遠明只是身軀傾斜，簡單避開。
削擊結束，蚩霄並未再接其他招式。他收回木劍，左腳前踏，所做之姿，是為刺。
道爺教他的是一劍屠敵，方才已經用了兩招。某一方面下，其實蚩霄已經輸了。
但是現在道爺不在，少年雖有僥幸心理，但依舊記得道爺的話。
所以蚩霄沒有接著那一式削繼續攻擊下去，而是收回木劍，重新來過。
一劍屠敵，機會只有一劍。
“呵，有趣的小子。”
對於蚩霄取消攻擊的行為，寒遠明也是有些疑惑。但看到蚩霄的姿態，他便只是笑笑。
果然，浸淫劍道之人，都是瘋子。都是一心要把自己對劍的信念和理解強壓在弟子身上。他寒遠明，也是如此。
“啊!——”
蚩霄大喝一聲。
體內的二十一條經脈頓時覺醒，那些早就積澱數日的元氣瞬間透過這互相聯通的筋脈，全部匯聚於至尊靈脈之上。
他這一次的催動，似乎連那僅存一絲靈氣的靈胎也聽到了。旋即做出了答覆，一絲絲的靈氣在靈胎的擠壓下轉化成道氣傳導出來，即刻便蔓延全身。
這是少年體內唯一的靈氣，也就是說，這是蚩霄目前為止能發出的最強的一擊。
紫金的至尊靈脈完全透過身體，浮現在人的眼前。蚩霄的靈脈很長，透過整個軀幹。而後，是無色的道氣從體表迸發出來。一瞬間，蚩霄的氣質變得不一樣了，那股天生的至尊之氣完全散發出來，似乎此刻的他，就是至尊。
雖然寒月霞先前就同寒遠明說過，蚩霄是天命之人。那時候他確實是吃了一驚的，但也僅限於吃驚。而此時此刻，蚩霄那如帝王一般的紫色至尊靈脈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是絕對的震驚，那種來自心靈的震撼!
這小子到底經歷了什麼?根本無法想象，那生來就註定不凡的至尊，是如何陰差陽錯地出現在這兒的!
寒遠明儘量把自己的震撼壓下去，苦笑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道氣嗎?”
聽了這話，寒守忠頓時就無語了。神特麼傳說中的道氣，你忒娘見過的修士還少?驚訝就驚訝，這謊言也太扯了吧!
奈何蚩霄這孩子也是憨得不正常了，居然接了句。
“沒錯，監院是第一次見過，那可要小心了!”
於是，蚩霄動了。
腿是力量的來源，他的腳底如同紮根大地。眼，要面對敵人，讓劍也有眼!
道爺的話，在耳邊浮現。
少年刺出了那全身力量加持的一劍。
一劍出手，呼嘯即刻而起。那‘嗖嗖’的聲響，像極了此刻劍閣外那肆虐的寒風。
這一刺，是最強的。它比此前的任何一刺都要完美，力量已經完全附著在了木劍之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四洩。它不再像浪濤一樣洶湧，而是成為了烈焰。
這一劍，就是日後那伐神一擊的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