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十三引到大廳內。十三一言不發退出，慕曉槿的目光則落在了正中央的石桌上。
鬼月刃……她的武器被好端端地放在那兒，安靜地等待主人的來臨。
慕曉槿的眼神微微一變。
她看到刀柄上的暗釦鬆開了，這就意味著藏在刀身中的另一把刀隨時可以被抽出來。那個人很熟悉鬼月刃的結構，知道它是“雙刀”而非“單刀”。
那麼……他很有可能非常熟悉自己，甚至熟悉海棠。
慕曉槿微微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麼。
“歡迎大家來到世外桃源。”青年男子緩步從石門外走入，“我是這裡的創始人，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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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曉槿將鬼月刃拿起，扣好暗釦，沒有回頭。
陸離和秋寒則看向那人——長相普通，甚至稍微有點發胖。陸離甚至有些驚訝，畢竟水底的環境那麼苦，他生活了十年之久，竟然富態得像是養尊處優。
或許是心態的原因？這個人，是真的將水底世界當成了世外桃源？
阿大向陸離和秋寒致意，走到了慕曉槿的身後。而慕曉槿依然沒有回頭。
“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慕曉槿開口：“晉……”
“不要叫我其他名字，我現在是阿大。你認識的那個人，已經死了，不復存在。”
慕曉槿終於轉身。
出乎意料的，除了明顯顯出年齡的痕跡和稍稍發胖以外，一切都沒有變化，一切都和十年前還是小女孩的自己最後一次見到他一樣。
“你現在真漂亮。”阿大說，“想當年還是個小女孩時，小眼睛塌鼻樑，那麼不起眼，沒想到會長得如此……亭亭玉立。”
“十年前的我自然和現在差別極大。但十年前的你，竟然和現在幾乎毫無差別。”
“那個年紀的記憶都那麼清楚嗎？”阿大有些驚喜，“不過你說對了，我幾乎沒有變化。這裡是世外桃源，我的心情很好，所以對我而言，時間就像是停滯了一樣。”
慕曉槿微笑：“如果心情好就能停滯時間，那古往今來的王公貴族只怕個個都能百歲，無一短命了。”
“哎呀哎呀，原來是熟人啊，那可真的太巧了。這樣就很好說話了不是？”
阿大：“你誰啊？”
陸離：“……”
慕曉槿抿嘴笑：“陸離啊，這是我的熟人，可不是你的誒。”
陸離：“……”
他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急切地說：“總之，不管是誰的熟人，咱們都可以坐下來好好商量不是？阿大你聽我說，我們並不想逃避那個考核，進入這裡也只是意外。你其實可以放我們出去，慕曉槿可以向你們保證，我們絕對不會透露一個字，否則天打雷劈！”
秋寒瞥了陸離一眼。這個白痴，隨便就用別人來做保證，考慮過別人是否答應嗎？
然後阿大說道：“用慕少主來打包票，你可真的選錯人了。這小姑娘從會說話開始，除了對她的父親，對所有其他人都是謊話連篇，年齡大她一輪的人都會被捉弄。所以她打包票，我可一個字都沒法相信呀。”
陸離：“……”
“更何況天打雷劈這種事……身為候選刺客的咱們怎麼會相信呢？否則我們手刃那麼多無冤無仇之人，早就被劈成碳灰了，還有命在這兒交談嗎？”
陸離：“……”
秋寒問道：“這麼說，我們別無選擇了？”
“你們的確別無選擇。別忘了，如果不是我們救了你，你們其實已經死了。所以到了這兒，就得守這兒的規矩，不然就還我們一條命。”
“既然不給我們選擇的機會，叫我們來的目的又是什麼？”秋寒皺眉。
“大家以後都是要共同生活幾十年的朋友，先做一個瞭解總歸沒錯，更何況還有個熟人在。”阿大說，“現在也瞭解到了，我讓十三先送你們回去。等過上兩天，考核結束，我再來找你們談一談。”
十三開門進屋，做了個“請”的手勢。陸離自然是不願意束手就擒。然而他左顧右盼，卻見秋寒和慕曉槿一點反抗的意圖都沒有，慕曉槿甚至將鬼月份放回桌子，沉默地跟在十三的後面。
“你們會喜歡這兒的生活的。”十三說，雖然表情冷漠，但語氣倒是熱情，“許多人剛來這兒的時候都和你們一樣，挺不甘心的。不過慢慢的，就會適應這兒的生活。我相信，以後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
沒人理他。
十三有些尷尬，嘟囔：“你們和楚天闊比起來，也太難打交道了。”
三人回屋，吃了已經涼透的烤魚，然後秋寒與慕曉槿各自睡覺。楚天闊看著他們，覺得氣氛詭異地僵硬。他望向陸離，陸離也撇撇嘴，表示無話可說。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個或者兩個時辰，秋寒和慕曉槿同時坐了起來。
“我不會留在這兒。”慕曉槿淡淡地說。
“我當然也不會。”秋寒說道，“當時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應該有出去的辦法。”
“你的確有辦法，但你憑什麼確定我會帶著你們？”
“因為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秋寒說，“你你的敵人有二十個，不知道底細不明高低，你需要幫手，而不是樹立更多的敵人。聽說海棠在‘經史’一科上很有特色，既然熟知武林的歷史，什麼合縱連橫把戲，應該比我更懂吧？”
慕曉槿笑了笑，沒有說話，走到那個遞飯盤的小窗前。
細長的縫隙，還不夠一隻胳膊進出。但是慕曉槿站在那兒，忽然頭一低，右腿緩慢地抬起，一點一點……卡進了那個縫隙！
陸離目瞪口呆。
她親眼看到慕曉槿……那個少女將自己的身體壓縮到如同扁平的白紙，渾身的骨頭仿若斷掉，就只剩下柔軟的皮囊，綿綿地從那個絕不可能過人的縫隙中，鑽了出去！
“真厲害啊……”秋寒忍不住感嘆，“不愧是海棠少主，竟然練到了如此程度的縮骨功……”
慕曉槿鑽出了門，向外掃了一眼。她原本擔心有人看守會干擾自己縮骨，沒想到外面竟然處於放空狀態，似乎阿大對於這個緊鎖的石門非常有自信。她看了一眼掛在外面的鐵索，準備先去找到鬼月刃，直接將鐵索斬斷。
可她剛邁步，就跨到一個人。
門外的甬道很黑，唯一的一個火把掛在前面，微弱的燈光幾乎照不到腳下的路。但即便如此，能夠毫無氣息地縮在地上不被慕曉槿察覺的人屈指可數。慕曉槿心裡一跳，擺出防禦的姿勢，卻發現……
那個人確實是毫無氣息。
因為……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