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瞬間，陸離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他心想，自己的運氣不會差成這樣吧。為什麼不管去哪裡，總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局面，總會有敵人從莫名其妙的地方冒出來呢？他甚至懷疑這個島是不是只有一丁點大，所有人都聚集在有限的範圍內，所以到處都是敵人——要直到一半甚至更多的門生被殺死，才會顯得寬鬆一點。
眼前這個敵人幾乎把自己埋在了土裡，身體和微微凸起的土堆渾然一體。哪怕是仔細去看，也很難發現破綻。把自己化妝成這樣，再潛伏良久，應該也是一名非常優秀的刺客門生吧。
陸離看著那人從土裡抬起頭來，滿面的泥汙遮擋不住姣好的外貌。陸離愣了愣，覺得這姑娘略顯柔弱的外貌和那樣沉悶的聲音並不搭。他腦中想到了某件事，還沒來得及說話，那人已經將臉上的偽裝除去。
“果然是你……徐濤！”陸離說道。
他是聽風閣內最擅長裝扮為女裝的一年門生——因為他的母親神志模糊，想念徐濤早年去世的姐姐，徐濤為了安危母親，從小就裝扮為姐姐的模樣，女裝甚至成為他身體的一種本能。在他們剛剛加入聽風閣的時候，徐濤因為女裝被谷陵等侮辱為“兔兒爺”、“娘娘腔”，而在那樣的情況下，正是陸離出手相助，幫助他擺脫了其餘門生異樣的目光。
他們之間的關係保持得還不錯，看得出來徐濤一直對陸離心存感激。一想到這一點，陸離稍微松了一口氣，說道：“徐濤同門，我們不必自相殘殺的，對嗎？”
徐濤死死地盯著陸離，手裡短劍仍然抵著陸離。
“徐濤同門，你真的要殺了我嗎？”陸離低聲說，“我們……我們還有更好的辦法，不是嗎？”
徐濤的目光落在陸離右肘，上面纏著衣服，帶著滲透的紅：“你的手怎麼了？”
“傷了。”陸離知道瞞不過去，“你知道我是君殿主的關門弟子——但是我傷了右手，所恃的功夫廢了一多半。”
徐濤沉默了一下，短劍慢慢縮了回去。
陸離這才長松了一口氣，忍不住抱怨：“我如果完好無損地過來，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殺了我啊？我們之間的情誼就那麼不值錢嗎？虧我當初還幫過你！”
徐濤的臉微微一紅：“陸離同門，你不想贏嗎？”
“我當然想啊！”
“想贏就得殺死別人。”徐濤嘆氣，“所以你也會殺了我，對嗎？”
陸離搖頭：“我想贏，我也不想殺人。會有其他的辦法的！”
徐天眼睛一亮：“你想到了？”
“目前還沒有。”
徐濤：“……”
“但總會有辦法的。”陸離說，“我想先去找到秋寒，她腦瓜子更靈活，我們一起合計，一定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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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濤沉思良久，苦笑：“陸離啊，我們都不適合成為刺客。”
“為什麼？”
“聽風閣的先生曾經說過，刺客是不能有天真的幻象，不能有無畏的善良的。在這個考核裡面，只有最冷血最強大的人才能獲勝，而我們在與敵人正面交鋒之前就存了另外的想法，恐怕是沒有那個意志力堅持到最後的。”
“我不會放棄。”陸離站了起來，“徐濤，你在這兒躲了多久了？”
“好幾個時辰了。從考核開始就一直在這兒。”
“那你一定知道怎麼離開這兒吧？”
徐濤搖頭：“我早就探查過了，這兒就是死路。唯一離開的辦法就是游回那邊去。但是……那邊有人等著你過去自投羅網呢！”
陸離的心沉了下去。他走到河邊，看著對岸——果然，那些人生了火，烤著魚，就守在對岸。
難道……就要困死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