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影忽然停住了腳步。
前面已經有了旁人。
準確的來說，是屍體。
橫七豎八的屍體躺在地上，不同穿著的人糾纏在一起，血跡顯示出這是一場慘烈的戰鬥。蜀山、泰山和崑崙的弟子甚至在死去時都怒目圓睜，彼此怒視。可是唯獨，沒有看到羽林衛的身影。
君痕月略略沉吟——有些奇怪。
蘇蘊樂則顯得很著急。再往前走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能到六龍苑，眼前的場景讓她對門派的境遇愈發感到焦心。
君痕月蹲下身子：“我們偽裝一下吧。”
雖然是御器殿殿主，但是在“易容”一項上也挺強。君痕月與蘇蘊樂、蘇清影分別換上泰山派和崑崙派弟子的衣服，臉上用泥土稍微塗抹一下，再將頭髮打散，做出激戰之後的狼狽模樣。這樣一來，不仔細分辨，幾乎認不出他們來了。
他們再往上走，很快便看到了更多的崑崙與泰山弟子。成功地混入其中，沒有露出破綻。但蘇蘊樂眼珠轉動，仔細觀察，愈發覺得不對勁。
她沒有看到那些曾經上過擂臺的少年少女們。這些向山上進發的，看起來都是兩派的骨幹精英，最年輕的也是三十來歲，至少都有一定程度深厚的功力和江湖經驗積累，還有好幾個頗有名氣的俠客。
其次……她沒有看到哪怕一個蜀山弟子。同僚們在哪裡？面對入侵，面對敵人，他們……都被全滅了嗎？
很快便到了六龍苑，蘇蘊樂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六龍苑外躺著蜀山門人，別崑崙與泰山的人所圍住，或坐或躺，雖然大多數看上去性命無憂，但是顯然行動受制。長老們則在室內，自輕漠以下，虛蔚、虛硯、虛遙、虛洛均臉色慘白，神情鬱郁。輕嵐倒是不在其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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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漠是唯一一個站得筆直的人。看上去他的情況也並不太好，但是淵渟嶽峙地那麼一站，仍是一代正派掌門的風骨。他把另外幾個長老擋在身後，直面崑崙掌門範麟。
範麟輕輕擦拭手中的刀，淡淡地說道：“輕漠，你是認真的？”
“你和李蹈都已經答應了。”輕漠說話的時候都在微微喘氣，“江湖中人，就按照江湖規矩辦事。你們既是大派掌門，自然也得言出必行。”
“我是為你著想。”範麟說道，“你說兩邊派人出場比武，三局兩勝。若你們贏，我們無條件退走；若我們贏了，你們就得全門派臣服。這個條件沒問題，也確實是江湖規矩，可是你看看你們這幅樣子，都中了毒，哪裡還有力氣和我們比武？到時候輸得太難看，丟掉的是你輕漠的一世英明。何必呢？不如投降了，還能混個一官半職，倒也對得起你曾經在江湖上呼風喚雨的身份。”
“我是蜀山掌門，理應為蜀山犧牲。倘若我輸了，別說一世英名，這條命也敬請你拿去，什麼一官半職，均與我無關。”輕漠說道，“倒是你們，同為江湖名門，竟然用出下毒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傳出去，才是名聲盡毀吧。”
蘇蘊樂一驚，心想諸位長老竟然都已經中了毒。她正要衝上去，被君痕月拉住了。
“靜觀其變。”君痕月說。
“你可不要胡說。下毒的可不是我們，咱們的手啊，乾乾淨淨。”範麟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們自己粗心大意著了別人的道，怎麼能怪到我們頭上呢？”
輕漠哼了一聲。直接下毒的確實不是他們，雖說是狡辯但也並非全無道理。只怪他們太信任泰山和崑崙，被這些人矇蔽了視線轉移了注意，才會落入陷阱。
如今凶多吉少。但是對方有備而來，若是一擁而上，己方被偷襲、受傷、中毒的屬下更是沒有任何抵抗的方法。如今用言語擠兌住對面，將局勢穩在一對一上，反而是唯一的機會。
輕漠撿起一把劍。
罷了……這條命，大概是要送給蜀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