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蘊樂咬著牙，仍然不願意離開。
她知道師父的傷勢。剛剛僅僅是被鯨落的刀法波及到，便已經不斷嘔血，如今又哪有資格和鯨落正面對抗呢？
但她又瞭解自己的師父。輕嵐這人，雖說溫和仗義，但泥菩薩也是有幾分火性的。她發火的時候也是有的，同樣也有因為憤怒放出過什麼大話。與一般人不同的則是，輕嵐所說過的那些“大話”，從沒有落空過。
她說半個時辰能趕上來，就一定會做到。
可是輕嵐畢竟受了傷啊……蘇蘊樂仍然不願意離開——在受傷的情況下擊敗鯨落，不是不可能，但註定要付出更大的代價。這樣的代價……是她可以承受的嗎？
“為什麼啊師父……”蘇蘊樂喃喃地說，“其實不必做到這個程度的……你若是有能力戰，就意味著也有足夠的力量逃——甚至是帶著我們逃走。”
“我不能逃避，因為我答應過馮虎。替他們清理門戶的同時，也是為了保護我們蜀山。”
“承諾嗎……”
“對啊，承諾的事情，就要做到。”輕嵐微笑。
“可是師父……你對自己如此苛刻，得到了什麼？”蘇蘊樂喃喃地說，“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甚至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樂樂，你忘了我曾經教導過你的？”輕嵐說，“對於自己要守護的東西，對於自己的信念……雖九死其猶未悔。”
席軒看了看輕嵐，伸手拉住蘇蘊樂：“走吧樂樂……我們留在這兒，只會讓輕嵐道長分心。”
蘇蘊樂閉了閉眼——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一直無法下定決心。可師父如此堅定，她最終只能點頭：“我們走！”
陸離、席軒、蘇蘊樂、丁珏向山頂進發，鯨落招了招手，雲晨明等三人也跟了上去。霍子軒和寧河川均傷在腿上，但兩人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竟也勉強跟上。
“你們倆……”鯨落看著胡小璇和姜淑儀，“打算在這兒看戲，還是也上去找你們崑崙派的長輩呢？”
姜淑儀抱拳鞠躬，然後對胡小璇說道：“我們也走！”
少年們一起向上，戰場留給了鯨落和輕嵐。兩人彼此對視，天色卻逐漸暗了下來。
“起風了。”輕嵐說道。
“要下雨了。”鯨落抬頭看著空中的烏雲，又看了一眼馮虎的屍體，“馮虎曾是我的同僚，而輕嵐，我雖然沒有見過你，但長久以來對你也多有敬仰。這雨水，就當是為你們送葬的淚吧。”
輕嵐搖了搖頭，忽然伸手，連點胸口四處大穴。
鯨落一怔：“你……”
他驚訝地發現，輕嵐的臉色在極短的時間內恢復了血色。她從地上撿起兩把劍，隨意地甩了甩，緩步向鯨落走了過去。
“你對自己做了什麼？”
“沒什麼，年輕時候學的一點本事，向未來的自己透支一點力量。”輕嵐的話音很穩，“雖然時間不長，但是足夠殺了你。”
鯨落吐了一口氣，闊刀豎在眼前。
雨水悄然而至，帶著絲絲的涼意。鯨落大喝一聲，大刀向著前方劈出。
輕嵐離他還有一段距離，但這一刀看似揮在空氣中，卻帶動起密密麻麻的雨水，如針如石，激向輕嵐。
輕嵐的腳步不停，雙臂奮力前揮。兩把劍同時脫手，直刺鯨落。
長劍穿透鯨落帶起的雨簾，雨滴向著四周散開。鯨落身子一側，兩柄長劍一左一右飛過，插入兩根樹幹中。鯨落的身子一涼，分明沒有碰到自己，但他兩側的衣袖均被切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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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名不虛傳”哪怕是敵對，鯨落也忍不住讚歎。
“過獎。在我們生死相拼之前，我還有個問題要問你。”輕嵐說道，“咱們名門正派，向來是不研究易容這一套的。然而你這個人皮面具製作如此精巧，只怕是有高人指點。鯨落，你說說，這一次的行動，你們還和哪個刺客組織勾搭在一起了？”
鯨落面色一沉，不語。
“是‘彼岸’吧？”輕嵐淡淡地說，“若是刺客組織、江湖名門和羽林衛共同勾搭起來，目的就相當可疑了。你們應該，還密謀著其他東西的吧？”
“想知道答案，就先擊敗我吧。”鯨落雙手均握在刀柄上，“輕嵐，這麼多年來，我沉浸在泰山流‘望嶽’這一套刀法，自認頗有心得。你若是能夠擋得住我四刀，就能打敗我。到時候你問我什麼，我都知無不言，如何？”
“你其實並不想告訴我，但卻用了這樣的宣言，顯然是很有自信。”輕嵐攤開雙手，“正好，我能堅持的時間本就不長，不太喜歡你躲躲閃閃。既然願意正面對抗，那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