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雙拳忽然握緊。
他大喝一聲，內力流動衝破了追命月牙箭帶來的桎梏。就像是泉水重新流動，面具男驀地朝右邊跳開，終究是堪堪躲開致命月牙箭。
但是甚至來不及松一口氣，君痕月的身形從月牙箭的後面現了出來。
“什麼，你……”
“哼……你想得到嗎？”君痕月冷笑。
他竟然緊跟在自己射出的箭身後，身軀也如同離弦利箭一般，僅僅落後一瞬。面具男全神貫注地想要躲避君痕月的箭，竟然忽視了君痕月的突襲。
“你說得對……對付你這樣的人，不亮底牌是不可能獲勝的！”君痕月貼近面具男，拔出了長劍。
深黑如墨的劍身，那顏色彷彿可以吸盡別人的生命。君痕月持劍向前輕點，手腕輕輕抖動，深黑色的劍身破散開來。
面具男看到無數微笑的銀色光芒在眼前炸裂，像是微螢的小蟲。但這些銀色星點的華美之下潛藏著致命的死亡，他們並非沒有規律地爆裂擴散，而是如花朵盛開再合攏，裹向面具男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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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即使在這個時候面具男也忍不住讚歎，“多麼美麗的死亡……君痕月，你的指尖，真的能夠將這數百枚飛鏢全部掌控住嗎？”
“去問閻王爺吧！”君痕月喝道。
銀星怦然合圍，這一招“四面楚歌”近身必殺，幾乎沒有留下任何躲避的空間。自從江湖成名、當上御器殿殿主以來，他已經很少使用“碎空”，用出這一招更是罕見。哪怕前段時間和慕曉槿對峙被“鬼月刃”逼出“碎空劍”，他也只是嚇唬為主，畢竟那是海棠的少主，而聽風閣還有與海棠翻臉的準備。
可這一次，他是盡全力要殺死這個敵人的。
但沒想到的是，面具男縱聲大笑起來：“君痕月，你上當了！”
他伸手在自己後背一扯，竟然拉扯出一道披風來。披風呈暗金色，織著細密延綿的花紋，如水紋波光。面具男站立原地，身子陀螺一般轉動，帶動整個披風一起轉動，竟將整個身子都護住了。
君痕月的臉色變了。他的碎空裂為數百銀屑一般的飛鏢，卻盡數敲擊在了他的披風上。披風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成，那些飛鏢竟無一刺透。
面具男的內力湧出，附在披風上，使得旋轉的披風同時擁有“吸附”和“擊飛”一內一外兩股方向截然不同的力道。君痕月操控下的銀星被透明的絲線連著劍柄，本來張弛有度依序傷敵，可是在面具男颶風一般的內力之下，它們變得混亂起來，就如無頭蒼蠅一般進退失格，反倒是露出了無數的破綻。
“你這傢伙……”君痕月咬咬牙。
他正要努力收攏碎空，兩枚峨眉刺從披風中射出，逆著銀星的方向，以近在咫尺的距離和洶湧澎湃的力道直指君痕月的雙眼。
依靠暗器成名的君痕月，眼力和手活是最大的依憑。只要廢掉其中一樣……
峨眉刺的刺尖幾乎觸碰到了君痕月的眼皮。但君痕月輕輕哼了一聲，連眼睛都不眨，左手食指在其中一枚峨眉刺上輕輕一撥。
峨眉刺飛來的力道那麼洶湧，可君痕月只是巧妙地、幾乎沒有力氣地一撥，就改變了它的方向。它忽然向右邊斜飛出去，撞飛了另外一枚峨眉刺。
面具男冷笑著，他當然知道這麼簡單不可能擊中君痕月。相反的，他趁此機會，忽然停住轉圈，披風盪開所有的銀色飛鏢，右掌豁然擊在君痕月的左肩上。
君痕月沉聲吐氣，藉著這一掌之力迅速後退，一邊卸力一邊拉開距離。他站定，右手板動機括，終於將散碎的銀星重新收束成為墨黑色的長劍。他皺了皺眉，覺得左臂一陣痠麻，內息紊亂。君痕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硬生生地將湧到喉邊的鮮血又咽了下去。
他受傷了。
君痕月盯著面具男：“金縷衣……你竟然有金縷衣！你究竟是誰！”
金縷衣也是聽風閣研製的寶物之一，其效用和機密程度僅次於破心弩。這人既然身著金縷衣，那麼……除了他偷竊這種可能之外，另外的可能可就是……
“懷疑我是你的同僚？”面具男的聲音帶點戲謔。
他佔了上風，傷了君痕月，終歸是有些得意的。
“我會查出來的。”君痕月冷冷地說。
“你儘管放手去查。”面具男大笑，“我既然敢於亮出金縷衣，就說明絕不會怕你的調查。”
“你……”
這樣有恃無恐，難道真的早有佈置？君痕月急速地思考著——
玄武堂應該沒有那麼膿包，這麼重要的裝備被偷出一件來卻毫無反應。那麼如果是自己人，能夠呼叫這件裝備的，起碼也得是四堂七殿之主。
君痕月在腦海裡將那些人過了一遍，卻沒有過濾出合適的懷疑對象。
這傢伙所用的武功，分明都是自己不熟悉的。可是在生死相搏的時候，他不可能還有餘力隱瞞，所用的一定是自己最擅長的。
“你……若是同僚。”君痕月開口，“為什麼要對陸離緊追不捨呢？”
“君痕月，你為什麼要收他為徒弟呢？”
“自然是因為天賦。怎麼，你是想把聽風閣內有天賦的弟子全部殺掉？”君痕月冷笑，“如果是這樣，你應該從排行榜第一開始下手吧。”
“別裝傻了君痕月，我們都知道真正的理由是什麼。”
君痕月面色一沉，眼神裡透出殺氣。
“你收他為徒的原因，就是我要殺他的原因。”面具男說道，“那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理由。所以啊君痕月，你又何必在這兒假惺惺的，我們都知道你對陸離……更多的是想要‘利用’吧。”
“如此，我更不能放你離開了。”君痕月說
“你現在更應該考慮的是能不能從我手裡活下去。”面具男踏前一步，“君痕月，我知道你是誰，可你不知道我是誰。我們之間若只是單純比武，一時半會難分勝負。但既然是以殺死對方為目標，我足夠瞭解你而你並不瞭解我，這一點信息量的差距，就足以成為生與死的距離。剛才的教訓你還沒吸取嗎？”
君痕月眉梢一挑：“真正瞭解我？呵，唯一一個瞭解我的人，早就叛出聽風閣了啊。”
面具男一怔：“什麼……”
“我勸你看下自己的右手。”
面具男低下頭，才發現剛才擊中君痕月的掌心，有一個極細小的針刺的小孔。
“你什麼時候……”
“針藏在我的左肩，剛才故意接你那一掌的。”君痕月淡淡地說，“針尖有很強力的麻藥，所以刺入你掌心的時候你連痛苦都感受不到。我若是不提醒你，直到一會兒毒發你都搞不明白到底是在哪兒中的毒。”
面具男左邊食指探出，封住自己右肩“肩井穴”，退後一步：“君痕月，算你好運，今日既然彼此受傷，那就算個平局，暫且罷手如何？”
“別嘴硬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面具男轉身向叢林飛奔，君痕月毫不猶豫地跟上。等到陸離反應過來想要打招呼的時候，兩人已經瞬息無影。
他們一前一後，追著著進了叢林深處。面具男甩不開君痕月，君痕月一時半會也追不上他。可就在追逐時，一聲“叮咚”的琴聲突然在兩人耳邊響起。
琴聲混雜著風聲、樹葉聲和鳥鳴聲，突然之家挑逗起兩人本已沸騰的內力。君痕月和面具男感覺不妙，同時停下腳步。
“時來天地皆同力……”悠悠的吟唱傳出，“就現在吧，這裡風景如畫，適合成為你們的葬身之地。”
君痕月和面具男同時低呼：“玄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