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下意識地伸手去擋，白森森的牙齒狠狠咬在他的胳膊上。
他慘叫一聲，大聲喊道：“是屍人！是屍人！要砍他的頭！”
秋寒一驚，來不及問陸離屍人到底是什麼，連忙伸手去拔插在屍人胸口的箭，卻被屍人一腳踢開。屍人將陸離撲倒在地，陸離只能看到屍人腐爛的臉龐和泛白而空洞的雙眼。右手被咬的地方越來越痛，這傢伙幾乎要啃掉他的肉。
半空中傳來“嗖”得一聲輕響，一柄長劍自半空中飛至，如仙人御劍，從屍人的天靈蓋處插入，一路貫徹，直至沒柄。屍人鬆開牙，抽搐著倒下，再也沒有動靜。
這次……是真的死透了吧。
死裡逃生的臉色蒼白，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還心有餘悸：“應……應該不會再起來了吧？”
秋寒沒有說話，而是轉頭尋找出劍之人。
“是你救了我們？”她問道，“你不是聽風閣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人從小道盡頭轉了出來。三人這才看清，剛剛擲劍相救隱帶風雷之勢的人，竟然是個……少女？
她看上去比秋寒還小，鵝蛋臉上帶著一點嬰兒肥，黑珍珠似的眼裡閃著靈動的光。她背後揹著空蕩蕩劍鞘，長劍應該是剛才被擲了出來，腰間還別著一把劍。她指著陸離等三人，開口，聲音清澈如山間滴水：“好啊，總算被我逮到了！聽風閣飼養屍人，現在人贓並獲，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走，跟我去見師父去！”
陸離怔了怔說道：“姑娘，你說我們飼養屍人？你是在開玩笑吧？”
那少女忽然大叫一聲，左手捂住眼睛，右手順勢拔出背後的劍，指著陸離：“你們兩個臭流氓，快點把衣服穿上！不然本姑娘先砍了你們的手腳，再閹了你們，全部扔到皇宮外面去，等宮裡的人把你們撿進去當太監！”
席軒：“大概皇宮裡的人也不會要斷手斷腳的殘疾太監吧？”
“少廢話啦！”少女一跺腳，“趕緊穿衣！”
陸離和席軒趕緊將衣服穿上，畢竟赤身裸體在兩位同齡少女面前太不雅觀。可惜這兩件衣服破破爛爛，即便穿上也是衣不蔽體的狀態。
秋寒冷冷地說：“少在那兒裝腔作勢。你這個樣子，我們若是起了殺心，十個你也已經死了。”
“你們這三個人，弱的弱傷的傷，就算是我捂著眼睛一對三，你們也在我手底下走不過二十招。”少女將左手從眼前拿開，長劍橫在胸前，“動手吧！”
“誒誒，動什麼手啊，有話好好說。”席軒趕緊攔在兩人面前。
“被我撞破了飼養屍人的事情，你們不是應該殺人滅口嗎？這才是刺客的作風啊。”少女說，“但很可惜，你們今天遇上的是蜀山派第七十三代弟子蘇蘊樂，我會將你們一併抓起來，送到咱們江湖的‘鐵血盟’裡受審的！”
“哎喲，姑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飼養屍人了？”席軒抬起陸離的胳膊，上面的傷口觸目驚心，“我們要是飼養它，還會被咬成這樣嗎？”
“養狗之人被咬，養蜂之人被蟄，養蠱之人被反噬，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親眼看到你們要用那火紅色的草喂它，還敢狡辯？”蘇蘊樂朝秋寒一指。
陸離和席軒哭笑不得。這都哪跟哪啊。但是蘇蘊樂臉色嚴肅，已經擺出了進攻的架勢：“來吧！我知道你們刺客從來不講江湖道義，可就算以一敵三，本姑娘又有何懼？為了江湖的安寧，本姑娘今日定要讓聽風閣的惡人血濺三步，也不枉了世人稱我一聲‘女俠’！”
陸離覺得這個叫蘇蘊樂的蜀山弟子簡直是胡攪蠻纏嘛。你一聲不吭偷偷闖進別的門派已經是很嚴重的事了好嗎！為什麼還要在這兒不斷給自己加戲！
“那個……誰會叫一個小姑娘‘女俠’啊？”席軒也覺得心好累。
“……蜀山山底的村民。”
“大概你們蜀山派的每個人都會被他們稱作‘大俠’或者‘女俠’吧。”席軒扶額，“小姑娘還是快回去找你師父或者孃親吃奶吧，別在這兒大呼小叫了，當心把我們朱雀堂的人給引來了……”
“哼，再多來十人，我……”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怕。”席軒趕緊說道，“我們怕了好不好？我們有急事要走，能不能先讓開？”
“不能！我說了，要帶你們去見我師父！”
“你師父在哪啊？”席軒無奈。
“就在聽風閣！”
席軒一愣，轉過頭來看了秋寒一眼，秋寒也面露疑惑。蜀山派是蜀地第一大門派，今日竟然派人到了青澄山，不知是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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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陸離的身子晃了晃，“撲通”一聲倒了下去。席軒大驚，趕緊扶住他，觸手之處，竟感到一陣火熱。
“高……高燒？”他驚呆了，“怎麼突然之間……”
“你用毒？”秋寒盯著蘇蘊樂。
“說誰呢？”蘇蘊樂因為氣憤而滿臉通紅，“我又不是你們刺客，怎麼可能用毒呢？”
“我得趕緊帶著他找學正大人去！”席軒說道，“秋寒同門，這裡……先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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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議事堂，從眾人疲憊的臉上一一撫過。聽風閣朱雀堂堂主季遠坐上首，兩邊分別為御器殿殿主君痕月和杏林殿殿主張軒偉。客座上有四個人，左首是一身道姑打扮的蜀山派長老輕嵐和弟子蘇蘊樂，右首則坐著一位神色嚴肅的中年男人。
“我都說了我親眼看到他們聽風閣的門生在後山用那種紅色的草飼養屍人，師父您怎麼就不相信我呢？他們是刺客啊，老師您怎麼能被那些狡辯給矇蔽了呢？”
“輕嵐道長，蘇姑娘，我們已經解釋過了。”面對蜀山派長老的愛徒，季遠覺得有些頭疼，但還是不得不耐心溫言解釋，“聽風閣絕沒有飼養屍人，那株火紅色的草是炎嶺草，也並無飼養屍人之效，是我們用來配置‘伏三丸’的。屍人突然出現在青澄山，幸虧被陸離、席軒和秋寒三位學員阻擋，再加上蘇姑娘的幫助，才沒有造成更大的危害。陸離甚至被屍人咬傷，身中屍毒，昏迷了三天，直到昨天午時才醒來。您這樣不負責任的猜測，置蔽閣拼命阻擋敵人的門生於何地呢？”
蘇蘊樂無言以對，但仍舊不信任聽風閣，低聲嘀咕：“狡辯，陰謀，障眼法，哼……”
“樂樂，不可失禮。”輕嵐阻止了蘇蘊樂。
蘇蘊樂雖然平日裡頗受輕嵐寵溺，但這種場合到底不敢違抗師命。她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輕嵐向季遠拱手：“小徒頑劣，多有得罪，萬望季堂主不要計較。只是青澄山連續出現屍人，實在非同小可。我持掌門手信前來拜會蕭閣主，誰知道蕭閣主卻不在山中，實在是不巧。”
“蕭閣主正因屍人之事，前往荊離島向左島主彙報。左島主乃天下刺客聯盟之主，對屍人之事也相當重視。”季遠說道，“實際上數月之前我們就察覺到有煉製屍人的跡象，並且懷疑與羽林衛有關，所以派出‘暗哨’收集情報，誰知道暗哨卻落入了羽林衛五品統帥封承宇的手中。”
“斷水驚風槍，封承宇。我曾見過他一面，是個少年英雄。”輕嵐微微點頭。
“蔽閣御器殿殿主君痕月雖然救出暗哨，但他已經被喂服‘霜九丸’，陷入昏迷，生命垂危。蔽閣杏林殿數日前突遭偷襲，所存‘伏三丸’全部被毀。也正是如此，我們今日才發動眾多門生，共同尋找炎嶺草。”
“貴派暗哨被喂服霜九丸，緊接著所存伏三丸便全部被毀，這個時機，未免太巧了一點。”
季遠神色肅然：“蔽閣正全力調查此事。”
“炎嶺草雖然找到，伏三丸也配製成功，但暗哨中毒過深，一時半會仍然無法醒來。”張軒偉說道，“所以他到底探知了什麼，仍然是個謎。”
“那就只能請君殿主先為我們講講，在拯救暗哨的過程中有什麼發現了。”一直沒有開口的中年男子忽然說道，“我們‘海棠’近來也掌握了一些關於屍人的資訊。雖然非常零散，但大家的情報拼湊在一起，也許能夠找到某些規律。”
季遠點頭：“東方兄所言極是。”
中年男子來自三大刺客學堂之一的遼東“海棠”，乃是“海棠八門”中“坤門”之主東方茗，也是因屍人之事，受海棠統領慕焰霜所託，出訪聽風閣。
此時卻聽有人輕聲喚道：“東方叔叔。”
東方茗回頭：“少主。”
議事堂中響起細碎的討論聲，眾人們這才發現，東方茗的身後坐著一個墨色衣衫的少女，她看上去與蘇蘊樂差不多的年紀，明眸皓齒，笑起來眼睛宛如天邊新月，白皙修長的手指間把玩著一個小小的青瓷茶杯。少女見所有人的目光集中過來，袖袍微動，將杯子藏在手中，這才笑吟吟地道：“諸位長輩，我只會殺人，對什麼屍人啊朝廷啊不甚了解。早些時候便聽說聽風閣風景秀美，一直心嚮往之，此番前來定要好好遊歷一番，所以東方叔叔，不如你先留在這裡，我告個假，出去逛一逛。”
東方茗一怔，說道：“可……”
話音未落，墨色的衣角彷彿鬼魅般一閃而逝，眾人再望去，少女原本坐著的位置上空無一人。
議事堂內高手齊聚，但那一瞬間，竟無人看清少女的動作。季遠一愣之後，才喃喃地說道：“名不虛傳，名不虛傳。”
不知道是讚揚“海棠”的輕功，還是讚揚少女的身法。
他只是覺得頭疼，感到和如今的小輩們打交道是越來越困難了。無論是蜀山派的蘇蘊樂，還是海棠的少主，都是身負天才之名，行事自由散漫，全然不顧長幼尊卑和客套禮儀。
君痕月看著窗戶的方向，輕輕一笑。
那就是……傳說中的海棠少主慕曉槿嗎？有意思。
作者君：“暗哨醒了！我已經知道他到底探聽到什麼了？”
君痕月：“什麼？”
作者君：“暗哨說，要你先點選了‘收藏’，再加個評論，才會告訴你！”
君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