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槍的是一名老者,鶴發紅面,精神矍鑠。他身材高大,單手持槍,聲音粗獷,中氣十足:“聽說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和你交過手了,而且結果……似乎不太好看。你使用非常卑劣的計謀手段擊敗我的徒弟,讓他回到帝都後受到貶謫。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特別想見你一面,看看那個讓我那驕傲的徒弟受到如此奇恥大辱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他上下打量君痕月:“嘖嘖,沒想到居然是這麼狼狽的一個人呢……真是意外啊。”
君痕月:“……”
為了能夠混進來而弄得自己滿身血汙,和平日裡風度翩翩的樣子大不相同。君痕月忍不住苦笑一下,冷冷地說道:“我本以為封承宇少年英雄,前途無量,所以真沒想到,他在外面受了委屈,竟然就回去哭哭啼啼找家長告狀,就像個沒有成熟小屁孩,也真是讓我……意外啊。”
“口齒伶俐。”老者冷笑一聲,“不過君痕月,我倒是挺感激的,算是給他上了一課。封承宇這人啊,從小含著金鑰匙出生,人生太順利,為人也太驕傲。不早一點讓他吃一點苦頭遭遇點挫折,以後恐怕要吃大苦頭。”
“不用客氣。”君痕月就坡下驢,“教育晚輩,也是我們這些武林名宿的任務。”
老者面色一沉——君痕月這不陰不陽的一句,就輕鬆佔了封承宇的便宜,把自己拉到了和自己同樣的輩分。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本來嘛,你們小輩之間的糾紛,我們已經退隱的老一輩本不應該插手。但他既然是我的徒弟,這件事總不能這樣善罷甘休。”
君痕月:“……”
這老頭的好勝心也是厲害,口頭上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便宜給佔回來。於是他笑了笑,說道:“報名字吧,我手裡向來不斬無名之輩。”
他心裡頭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什麼:“我聽說……三十多年前,羽林衛‘火部’有一位用槍的高手,曾單槍匹馬,挑了崑崙派五名高手。那人的名字……叫做易鐸!”
老者微微一笑:“陳年往事,不足掛齒。”
“火部的名宿,竟然會到山部的大營來。”
“因為年輕一輩的才俊層出不窮。雖然我早已退隱,但也好奇如今的小輩究竟是什麼模樣。在得知你要來找‘瑤光’,我特意從帝都趕來等你,就是想要見識見識……”
“等等……”君痕月打斷他,“誰告訴你……我要來找瑤光的?”
易鐸笑道:“與其關心這些,倒不如想一想,自己該怎麼求饒吧……”
話音未落,他的長槍已如毒龍出洞,槍尖瞬間便指到了君痕月的胸前!
君痕月微微一驚。
封承宇對他用過同樣的招式,但易鐸的槍更快、更狠、更鋒銳。槍尖指著君痕月的胸口,眼看就要貫入,而易鐸手腕抖動,不給君痕月任何向兩側避開的空間。
君痕月只能退……他腳尖微微點地,身子仿若凌空,向後退去。
易鐸的槍快,君痕月的身法更快。槍尖始終離君痕月的胸口差著那麼一寸。
但是……君痕月的後背,忽然頂到堅硬的牆壁。
這間用於軟禁瑤光的屋子不大,往後沒退兩步便到了盡頭。易鐸顯然早已預料到了這點,獰笑著將槍尖奮力向前送去,要把君痕月釘死在牆上。
易鐸十拿九穩,卻刺了個空。滿身的力量落在空處、無法安放,竟讓他的氣息一陣紊亂。便如同用盡全力去推門,那扇門卻在你接觸之前忽然開啟一樣。
眼前的牆壁出現一個窟窿,狀似人形。君痕月在槍尖接觸到肌肉的瞬間,後背猛地發力,撞破牆壁,身子飄然而出,落入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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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痕月輕輕一笑,轉身就要走。
易鐸趕緊提槍追上。他很清楚,一旦君痕月逃出這個院子,再要將他抓住就很困難了。誰知他身子還沒跨出那個窟窿,兩支長劍已經到了眼前。
君痕月只是假意要逃,只是一個呼吸間便射出了賴以成名的“追命月牙箭”。他的手法快得驚人,易鐸甚至根本沒有看清君痕月是如何取弓、如何拉弦、如何回頭、如何放箭。
此時此刻,易鐸正巧站在那個被君痕月撞出的窟窿中間。那個窟窿大概就一人寬,羽箭襲來時,左右都無處閃避,和剛才易鐸那一槍有異曲同工之妙。
易鐸沒有退,反而往上一步,向羽箭迎了上去!
他大喝一聲,手中長槍猛震。“噹噹”兩聲,羽箭撞擊槍身,向兩邊彈飛。
易鐸正要說點什麼,一抬頭,卻看到一件滿是血汙的衣裳飄至。易鐸長槍揮動,衣裳從中裂開,君痕月卻緊隨其後,扯著易鐸視線被擋的瞬間,欺入易鐸懷中!
易鐸的長槍被隔在了外面,君痕月左手持弓,右掌擊出。可是易鐸也毫不示弱,同樣出掌,和君痕月硬碰硬。
雙掌相交,“砰”得一聲,仿若虛空中有什麼爆裂開來。內力的對抗毫無取巧的餘地,而君痕月沒想到易鐸的功力竟如此深厚。對方的掌力如海嘯突然至,天地變色。他驀地後退,連續退開十多步,才將那強大的掌力卸下。而易鐸,不過退開三步而已。
易鐸低下頭來,看著自己手掌,笑了:“大名鼎鼎的君痕月……也不過如此嘛。”
君痕月站直身子,臉上看不出喜怒。
論內力,他的確不是易鐸的對手。內力的修行本就是一個長期的、不斷積累的過程,除非有非常之奇遇,不然只能是循序漸進。易鐸大了他幾十歲,也就多了幾十年的功力。何況聽風閣的內力,以殺意為基礎,特點在於前期的“速成”,修行後很快就能反饋出成效,但練到深處,比起玄門正宗,便大有不如。
但武學一道,也並非只是內力。君痕月暗自盤算,卻猛然發現,自己已經被包圍了。
羽林衛“山部”諸多官兵,手持盾牌,已經把整個內院圍得水洩不通。
這是一個早已經佈置好的險境。
從易鐸說到他早知君痕月的目的後,君痕月便明白這裡肯定早有佈置請君入甕。或許慕曉槿說得對,除了她之外,當然還有別的眼睛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大費周章地想要見到瑤光,現在想來,似乎完全沒有必要。因為就算他草率行動,這些人也會給他開放通行的。
君痕月緩緩站直身子。
要想一下脫身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