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將手放在陸離的額頭上，想看看他有沒有發燒。
“我沒有說胡話，也不是因為驚恐而產生了什麼幻覺。”陸離不耐煩地說道，“我真的聽到了那個笑聲……”
“你從沒給我們說過這種事。”
“因為我一開始也覺得自己產生幻覺了。但兩次了，兩次那笑聲都把我引到殺人的現場，第一次讓將我打暈送回菊苑，第二次就要直接出手殺我了！”
“我還不是不太相信。”席軒說道，“你周圍那麼多人，那麼明顯的笑聲，為什麼就只有你聽到聲音？”
“孤陋寡聞。”蘇蘊樂打斷席軒，“許多內力高強的人，可以將自己的聲音逼成‘一線’，只讓某一個人聽到。這種功夫被我們稱作‘傳音入密’。除非旁人同樣內力深厚且早有防備，否則的話是絕不可能聽到的。”
“內力深厚……咱們聽風閣的諸位先生中，能擔得上這個評語的，陸灝絕對算一個吧。”秋寒沉吟。
“你認為是陸灝將陸離引過去的？可他的目的是什麼？在停屍房裡動手的又是誰？”席軒搖頭。
“陸灝的同黨唄。那家夥既然要做聽風閣的叛徒，肯定不可能單兵作戰。作為朱雀堂副堂主，培植自己的勢力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吧。”
“那人不想讓阿仁先生說話。”陸離握緊拳頭，“阿仁先生幾次開口都被打斷，到最後甚至捏斷了他的喉骨。阿仁先生跟他有過照面，是認識的人。那人武功很強，阿仁先生隨時保持警惕，仍然被重傷成那樣，甚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阿離，你是想說……”席軒看著陸離的眼睛，“屋內伏擊你的才是陸灝？引你過來的另有其人？”
陸離不置可否：“那天夜裡我也是先被聲音引過去，一到那兒就看到阿信先生和陸灝。陸灝是從和我完全相反的方向過來的，所以引我過去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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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軒和秋寒都感到一陣涼意。
陸灝勾結的絕不會是無名之輩。那一瞬間他們腦海裡將聽風閣內的殿主堂主的民資都過了一遍，似乎覺得人人都很可疑，又似乎覺得人人都很清白。
無法確定的敵人讓眼前所見更加黑暗。席軒嘆了一口氣，拍拍陸離的肩膀：“阿離，你沒事，我們就放心了。現在你好好睡一覺，我們也要回去休息休息了。你就繼續裝作昏迷未醒，我們今晚可以去吃一頓好的。”
“吃一頓好的？”
“許多堂主殿主到灌城去款待泰山派來客了。姚堂主說，今夜也同時在膳堂設宴，給門生們也改善改善伙食，由孫敏燕副殿主主持。”
“太好了！”
“不過不包括你。”席軒說。
“為什麼？”
“因為你還昏迷未醒啊。”
“什麼話，我明明醒來了。”
“這是為你好。”席軒的表情嚴肅下來，“陸灝一直卯著勁要找你麻煩。他說他必須知道停屍房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你是唯一經歷者和目擊者。不過我們都知道，瞭解事實是假，對你不利才是真。現在你躺在杏林殿中，由張殿主照顧，如果沒有醒來還好，一旦醒來的訊息傳出，陸灝絕對會像是聞到腐肉味道的野狗一樣追蹤過來的。”
“……雖然我不介意你叫陸灝野狗，但是為什麼要叫我腐肉……”
席軒：“……”
“席軒說的有道理。”連一直沒有說話的蘇蘊樂都幫腔，“至少在我們想出辦法之前，你還是好好地在這兒呆著吧。”
陸離無奈，只能點頭答應。
眼看時候不早，席軒秋寒蘇蘊樂告辭，向膳堂進發。陸離委委屈屈地躺在床上，隱隱約約聽到席軒在說著什麼“油燜大蝦”、“螞蟻上樹”、“水煮肉片”啥的，覺得自己肚子咕咕直叫。
昏迷期間，他可是滴米未進啊。
“混蛋混蛋混蛋……不夠義氣不夠義氣不夠義氣……”心裡極度不平衡的他只能夠縮在被窩裡，一邊罵一邊輕輕揉著自己的肚子。
周圍安靜了下來。陸離閉上眼睛又躺了一會兒，忽然坐了起來。
他穿好衣服，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沒走幾步，便有杏林堂的門人前來詢問。
“你……你醒了？”
“是的”
“可是張殿主吩咐，讓你不要到處亂跑。”
陸離下意識張口：“陸灝知道我醒來了，招我問話。”
關於陸離以及四位連續死亡巡守之間的關係，這位門人也有所耳聞。他有些疑惑地打量了著陸離：“真的沒事了？不需要我送你過去？”
“真的沒事了？不需要我送你過去？”
“不用。”陸離拒絕了。
“好吧……那注意安全……”
陸離揮手，向山下走去……
他從青龍堂出來，假意在半山腰轉悠了幾圈，轉身向朱雀堂走去。
細密的雪花如塵如絮，地面已經鋪上了薄薄一層，腳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總讓人覺得下面全是陷阱，步步驚心。
陸離沒走都遠，便聽到後面有輕微的聲響，似乎是有人跟蹤。他轉過身子，右手扣住幾塊碎石。誰知道身後的岩石陡然一動，舒展開來，竟是一位潛伏的巡守。他站在陸離身後，右手繞前，扣住陸離的脖子。
陸離感受到了巡守指尖的刀片，刺激著他的皮膚。
“你是誰？”巡守問，“何故擅闖朱雀堂？”
“我叫陸離，一年門生。我要見季堂主。”
巡守一愣：“你就是殺了‘仁義禮信’的陸離？膽子不小，竟然還敢到朱雀堂來？”
陸離的身子微微發抖，脖子上的刀片比從脖子處飄入的雪花還要寒冷。他咬著牙，一字一句說道：“我沒有殺人，我要見季堂主。”
“我現在就看可以在這兒殺了你，替朱雀堂的弟兄們報仇，然後毀屍滅跡。你將無聲無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再也沒有人能夠找到你的蹤跡。”
“我沒有殺人……求求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不過，我也不會殺你。陸副堂主說過，他有很多事要問你。我現在就將你監禁，然後稟告陸副堂主去。”
“我要見季堂主，我有機密事項向他彙報！”
“季堂主正在養病，不見外人。”
“先生，求……”
巡守不給陸離說話的機會，押著陸離越走越偏。陸離心中著急，卻無能為力。
他在這種時候決定押寶季遠。君痕月和薛浩銘不在山中，孫敏燕主持晚宴，他只能將砝碼放在重傷未愈的季遠身上。雖說季遠很有可能已經被陸灝所控制，但畢竟是朱雀堂的堂主，或許還有絕地反擊的能力。
誰知道，他連季遠的面都見不到……而如果陸灝，絕對不會放過他了。
道路的中央站著一個人，似乎是在等待陸離。他們一步一步靠近，陸離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