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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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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生,自然就是焦闌直了,而那背刀的瞎子,便是蘇象。

兩人一同上了馬車,馬伕一揚鞭子,後面跟著一些人來。

剛上車,蘇象便把刀橫在了兩膝之上。

“誰?”

焦闌直撩開簾子,看了一眼窗外。

“不認識,不過不妨事,憑這半闕詞,足夠過去討些飯吃,這船上小生實在是難捱......”

“魚。”

“蘇大俠,小生不是說過了嗎,這臨近四月,萬千魚子都在腹中,殺一少千,小生實在是捨不得。”

蘇象沒說話,身子往後一靠,直挺挺的靠在了馬車上。

車馬行得不算慢,約莫個把時辰就到了。

焦闌直一挑簾子,接過書箱背了起來,掂了一掂,又去伸手扶過蘇象。

等二人都下了馬車,焦闌直一看匾額。

“府稅司?”

馬伕沒有接話,旋即有人一敲門。

門裡轉出來一個身穿藍袍子的笑面官員,想必是等候多時了。

“這位,便是稅使大人請的俊達?”

焦闌直一拱手,就被那笑面官員引了進去。

一腳踏進了稅務司,焦闌直就暗下嘀咕,府稅司裡的那位公孫大人,也曾在大觀書院讀過書,是他前輩,故而焦闌直在大觀書院求學歸來後,曾去拜見,只不過那人貪得無厭,又一毛不拔,沒有絲毫讀書人的風範——這頓飯,恐怕是吃不上了,只是既然來了,就沒有立刻就走的道理。

兩人一併向前,直過了內府門,到了迴廊處,有一方池塘,裡有錦鯉百尾。

那官員一笑,道:“二位且留步。”

說完,也不理二人,自己則過了迴廊。

焦闌直揹著書箱,低聲道:“蘇大俠,你看這方池塘,都是新挖的,嘖嘖,群鯉相映襯,真是......”

蘇象冷冷一哼。

焦闌直自知失言,閉上了嘴巴,不再講話。

沒多久的功夫,那藍袍官員笑著出了來。

“請二位進去,只是這位大俠,可否收了這兵刃......”

焦闌直一扭頭,放下背後的書箱,放在地上,道:“他不往,在此處等我。”

那藍袍官員笑著點頭,一伸手。

二人一併入了迴廊。

“一會兒遇到景大人,不要多言其它,問你什麼,你便說什麼......”

焦闌直一側耳,怎麼?景大人?稅使換人了?

到了門前,那官員一敲門,自己就退了下去。

“進來。”

焦闌直苦笑著搖了搖頭,推門而入。

“大觀書院末學,見過稅使大人。”

大觀書院,學成便有功名。

故而膝下未跪。

景太衝眼前一亮,旋即又是眉頭一挑。

“唔,既是大觀書院學子,可是敬文先生弟子?”

焦闌直沒有答話,而思索了一下,道:“景大人,想必您便是,那《油鼠案》中的知縣了?”

景太衝既沒有責怪焦闌直的口直,也沒有點頭。

“本官要你續寫《油鼠案》,但求與上半部無異,言語間滴水不漏,你可能寫?”

沒問你可願意,而是問的你可能寫?

故而,焦闌直一點頭,道:“一日三餐,一字一文。”

“可。”

又過了幾個時辰。

景太衝接過書卷,嗅了嗅墨。

而後翻開來看,看了大半,景太衝不由得一皺眉。

“本使要的是正名。”

“大人可知為何他人後續不佳?”

“為何?”

“便是因急著除鼠,這才狗尾續貂。”

“應當如何?”

“前書是上,此書是中,還有後書,惡頭,攬腹,方能痛斬。”

景太衝若有所思,微微點了點頭,把書譁啦啦的翻到了最後,才滿意的一點頭,道:“自有人賞你十兩銀子。”

第二天一早,便有一夥幽州的說書先生,到了鎮江茶館,去說《油鼠案》下半部。

有的先生記性好,憑空講,有一些的還帶著書卷,邊講邊看。

“豪傑莫問往事,漁樵一曲高歌。烏飛兔走疾如梭,眨眼風驚雨過。妙筆龍韜虎略,大將策馬橫戈。八方逐鹿誰抗鼎,且看某收因結果。”

光這闕詞,對的就叫好,滿堂喝彩。

一時間,茶館堪比戲院。

接下來這篇文,便更有意思。

講得仍舊是張油鼠的惡行,只不過在尾巴上,留了一個釦子。

說是朝廷震怒,派下一位稅使,帶著親兵,去搗了張油鼠的老巢,逼得張油鼠渡海,逃往青州,然而半途遇見了風暴,只能棄了大船,乘小船逃回來。

“這只油鼠扔了木船,天色看不真切,雙掌豎起,五根手指倒過來一看,那十個價值連城的扳指便只剩下三個了,鑲嵌著二十八顆寶石造的寶貝,就這麼沒了大半,一時間又是心痛,又是疲乏,整個人躺在了沙子上,誰想到一條大浪打了過來,將那木船不偏不倚的蓋在了他身上,被潮水這麼一拉,都給沉到了幽州外渤水之下,張油鼠大急,死命的掏水,不知多久,被浪卷帶到了東港,只不過身子油肥,沉不下,——正所謂善惡終有報,再一抬頭,就見一個人,身穿著一身官袍,手裡拿著官刀,雪白的剛刃架在他脖子上。

張油鼠臉皮通紅,只道了三聲“救命。”那人哪裡管這事,只是高聲罵道:‘張油鼠!你食我妻女那日,可想到有今天!看某收因結果!’”

說到這裡,這篇也停了。

“且聽下回分解!”

“好!”

茶館當中一陣叫好。

“明日,先生務必來此!”

有下回分解,便說明還有得聽,笑壞了掌櫃,美死了聽客,卻恨死了張幼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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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幼初正在茶館裡出來,撓著腦袋,撞見了曹大。

曹大一臉著急,忙道:“幫主,出了大事了,你怎麼在這?”

張幼初一撇嘴,道:“什麼事?”

“還能是什麼事?那新講唄!連魏先生都說寫得好!”

張幼初皺著眉頭,嘆氣。

“魏先生說寫得好?不應該啊,不應該啊。”

當晚,便有戲院排起了《油鼠案》的戲,甚至一些勾欄裡,也說起來這中半段。

甚至有些達官貴人,已經要人謄抄了話本,這《油鼠案》的熱度,可想而知。

張幼初帶著曹大回了鎮江幫。

“魏先生,魏先生,後續的能和你比?”

魏可染剛用過午飯,見張幼初二人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抬了一下頭,笑道:“我去聽了一些,嬉笑怒罵處,皆是秒到毫巔,同魏某,當是伯仲之間。”

張幼初一捶手,眉目豎了起來。

正說著,門又開了。

餘春貓單手拎著一個冊子,笑了起來。

“你們說的,就是這本?”

幾人一併看著,曹大不識字,被張幼初遣去倒茶。

一直看到了後來。

魏可染眉頭皺了起來,用手指在書上點著。

“漁樵......棄木船......倒五......七?唔,是十三、二十八,木困人,囚?渤水......第三個字......不是饒命?......看某收因結果......”

張幼初一抬頭,道:“魏先生,你嘀咕什麼呢?”

“後面這篇,詳數偏多,又多有筆誤。”魏可染笑了一下。“故而魏某在看,是不是其中有些暗語,恰巧,對上那半闕詞,還真看出一些東西來。”

“哦?什麼東西?”

魏可染輕笑了一下,合上書,淡淡道。

“焦某烏龍,囚幽,莫救,看某收因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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