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小丫頭的第八天,于謙也殺青了。
這次送他的還是莊呈,不同於和小丫頭離別時的依依不捨,倆人約好了回北京後再聚之後,于謙拎著那個破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鑽進了檢票口。
飛一樣的速度,好像怕極了莊呈再向他提什麼不合理的要求。
莊呈看著對方的身影,暗罵自己兩個月的飯食算是喂了狗。
去的時候是於謙開車,回來的時候,開車的變成了苗浩軍。
莊呈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邊換了一茬又一茬的人,像個走馬燈似得。
彷彿從相聚的那一刻開始,便註定了日後的離別。
于謙走了,苗浩軍也少了一個酒友,整天也沒了樂趣,晚上一回酒店就倒頭就睡。
日子離了誰,都要一步步地按照原計劃往前走。
少了焦晃,少了小丫頭,到現在,少了於謙。
但莊呈的戲份卻一直沒停。
在丫頭走後,陳好還是像原來一樣,每當到了吃飯的時候便一個人坐在角落,文文靜靜的,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莊呈還是不敢看她,每次下了戲,就好像故意躲著她一般。
被一個大美女這麼喜歡著,莊呈心裡其實感覺……挺爽的。
但是一想起小丫頭那傷心的模樣,心裡盪漾的那點春水瞬間便消失無蹤。
嘖,慫包。
日子一天天走著,直到十月二十號,在拍完最後一場戲之後,鄭軍當著全組的面,宣佈了移師京城的命令。
坐在歸京的列車上,莊呈看著窗外的風景從一望無垠的莊田,漸漸變成繁華的鋼鐵大樓。
離開的這段日子,他是想極了這座逐漸甦醒的城市。
下了車,先是謝絕了鄭軍等人聚會的請求之後,莊呈拎著行李箱,在車站門口長吸了一口氣。
嗯~是霧霾的味道。
車站旁的鐘樓閃著微光,時針卻已經轉到了晚上七點。
莊呈租的房子離車站並不遠,算下來,也就是幾站地的距離。
看著日益繁華的街道,莊呈心裡突然有了一絲感慨,算了算時間和距離之後,便拎著行李箱,慢悠悠地向著家裡溜達著。
十月份的京城夜晚變得有些寒冷,莊呈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又將頭頂的鴨舌帽向下壓了壓,隨後邁開大長腿,完美地融入了人群。
也不知是不是霧霾的原因,天空被染上了一層鉛灰色,西斜的落日像是即將墜入深淵的旅人,奮力地向上探出手,企圖吸引人們的視線,而到最後,卻也只將天邊漂浮的那幾朵冷漠的雲染上罪惡的血色。
莊呈很喜歡這一刻。
或者是說,他喜歡現在這一刻的環境。
光暗交替之間,他就像是一條誤入繁華世界的影子,行走在這份喧囂之間,卻又未染絲毫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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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冷漠地看著這個世界。
他喜歡熱鬧,卻又不害怕孤寂。
等到了那間破舊的居民樓時,時間已經到了晚上的八點多。
莊呈站在樓梯口跺了跺腳,樓梯間中的聲控燈估計又是被哪個熊孩子打壞了,斷裂的玻璃茬在上面伸出猙獰的傷口,向莊呈詮述著所有的不公。
他掏出手機,螢幕的微光在無盡的黑暗中閃爍著。
雖然微弱,卻也足以照亮前行的道路。
一節節向上的臺階在那點點熒光中亮出身影,莊呈拎起箱子,左手扶在欄杆上,邁步向上走去。
他走得很慢,卻很穩,雖然已經有兩個多月沒有回來過,但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他家住在三樓,莊呈撫摸著樓梯上附著的灰塵,一點點地向上邁去。
短短的三層樓,莊呈卻走了五分鐘。
站在房門口,莊呈放下手裡的行李箱,彆扭地伸出右手去摸左邊的口袋。
剛把鑰匙插進房門,還沒等他扭開門鎖,屋門便被人從內開啟。
丫頭穿著一身大紅色的保暖,從裡面探出頭來。
“怎麼這麼晚啊。”
“額,沒,路上沒打到車。”
看著熟悉的模樣,莊呈臉上閃現出一絲錯愕,隨後便化作一個大大的微笑。
之前籠罩在夜色中,他的思想變得有些消極,此時面對著小丫頭,忍不住撒了個謊。
“我說呢,”丫頭讓開房門,屋內柔和的光線打在莊呈臉上,將他內心中最後的一絲消極與灰暗重新驅逐回最初的角落。
看著莊呈髒乎乎的左手,丫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你偷地雷去了啊。”
“啊?”
“啊什麼啊,洗手去,趕緊洗完了出來吃飯。”小丫頭拽著莊呈的胳膊,像是押解犯人般將他摁到洗手檯前,隨後又幫他開啟水龍頭。
她幫著莊呈擦洗著手掌,嘴裡還不停嘮叨著:“一會兒你這身兒衣服直接扔水盆裡啊,你看看這上面髒的……”
莊呈呆愣愣地看著身著一身紅衣的小丫頭,洗手盆裡,白嫩的手掌和他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丫頭感覺自家男朋友好像被自己刺激傻了,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摁著莊呈的手掌使勁一掐:“看什麼啊,就這麼幾天沒見,還能不認識了?”
“沒,沒有,剛上來的時候摔了一跤,樓梯裡的聲控燈不知道被誰給弄壞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別勝新婚的原因,莊呈總感覺,現在的這個小丫頭是他所沒見過的。
就像是……被牛郎拐回家的織女一樣,被生活披上了另一層面紗。
“傻樣吧~”丫頭撇了撇嘴,拿過毛巾給莊呈擦了擦,才又推著他走到餐桌前。
桌上擺著兩個盤子,一個裡面是黑乎乎的西紅柿炒雞蛋,看面相,應該是老抽倒多了。
另一盤……莊呈沒認出來。
“趕緊坐下吃飯,一會兒都涼了。”
莊呈夾了一筷子不明物體放進嘴裡,仔細品了品,才咽了下去。
嗯……應該是肉末茄子。
不對,應該說是味道有點像肉末茄子。
除了老抽放的有點多,肉末炒的有些過火之外,倒是沒有其他的毛病。
反正吃不死人就是了。
“怎麼樣,好吃嗎?”
小丫頭坐在莊呈對面,也沒動筷子,兩隻眼閃著光芒,問道。
莊呈迎著小丫頭那殷切的目光,撒了今天的第三個謊。
“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