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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城外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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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靜謐的時候,這紅豔液體落在秋季乾裂的殤葉上,並沒有驚起林中的鳥雀。

“唰”是劍鞘收回的聲音,並沒有多餘的劍花招式,多的只是躺在地上冰涼接近屍體的幾個最後微微喘息聲在樹林裡顯得格外的突出。

執劍者轉過頭,不謔的看了看,漸漸消失在夜墨處。

只留這微弱的喘息聲慢慢在樹林裡沉寂。

“上回說到,那貪得無厭的楚懸閣,把皇族進貢至南蠻毒教的押運大臣殺死在皇城外的樹林中。”

”這般引起皇族的不忿,只怕這次那楚懸閣的二十八是逃不掉了,皇族釋出凡是處死二十八的,賞東海鳳凰蠱一盞!”

說罷,那說書人還看了看周圍圍觀的人,歪著鬍子,以手假掩故弄玄虛的輕聲道。

“這東海鳳凰蠱還是當年不知東海的人用何種方法從聖教騙到的,這世間怕是除了毒教的聖主再無人會種鳳凰蠱了,嘖嘖嘖,可惜了。”

圍觀的人都紛紛嘆息,這鳳凰蠱相當於狸貓另外一命,凡是種上鳳凰蠱的人,都有了第二次活著的機會。

這次不知為何皇族會下如此大手筆來緝拿這楚懸閣的二十八,要知道,沒有人是不想多有一條命用於保命。

緝拿令此刻貼在城門上,如今能拿錢辦事的不止楚懸閣。

連同江湖上的各類門路也對鳳凰蠱也蠢蠢欲動,無奈兩日過去,貼在城門上的緝拿令,還是無人揭下。

這邊角略微泛黃似一張被厭棄的紙隨意的粘在門上。

這時的皇城三百裡外的福雙鎮,深巷裡一間破舊的屋子,歪歪斜斜的門被推的“咔吱”一聲,身穿布衣的男子,從裡屋走出。

手裡還握著一把及其不起眼的劍,看上去再平凡不過的人,衣袖處卻顯出的淡淡血斑,但是顯得這布衣男子沒有那麼普通了。

他在這裡兩日已久,只等著江湖和楚懸閣領賞者前來取他的命?

可笑僅為兩日裡,他竟過著這些年間最安穩的日子。

房瓦上無人踩過的痕跡,破舊的大門,斜斜趟過幾根支木,門檻前的青苔卻無腳印的光顧。

二十八,只是隨意坐在門口的歪斜的石磚上,擦拭著手中的劍,目光引向門口枯黃的槐葉,它們撒得朱門遍地的蒼涼,等著該出現的人。

簌簌的秋風還沒有冬風那麼侵骨,吹在人的臉上卻是是格外的陰冷。

三更時刻,只剩打更人的鑼聲頃刻間在城中循循迴盪,石獅的大門上,那邊角泛黃的賞令在月色下閃了個影,便只留下硃色大門的背景。

第二日,皇城上的賞領消失不見了,卻無人知曉何時揭了這賞令。

城下眾說紛紛,有期待二十八的項上人頭懸掛在城門上,楚懸閣中的人是未有人見過他們面目,只因為見過的都是死人。

有人期待瞧見這鳳凰蠱,到底是如何的狸貓九命,肉死白骨。

有人想知道這揭下賞榜的人,會是哪個江湖亡命之徒,有膽拿著鳳凰蠱,偷的怕是回不來的路。

三夜了,那破舊的大門,終有人踏上了青苔,小巧刺繡鞋先映入眼簾,隨後便是一雙素素白手,手上的緋色玉鐲顯得手的細嫩光滑。

二十八微楞,不知道這次來賜殺自己的竟是一”女子”。

未見人,卻聽見女子開口

“咳咳.......”

女子推開門,正想超前走,就看見庭院裡站著一估摸著18、9歲的少年,黑影下顯得格外陰沉,看不清少年的容貌。

只是看著一半的臉頰掩在黑暗中,一半的輪廓在小院子聚集的一點月光下顯得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

二十八,手指微微握緊了劍,眉間微挑有些疑惑的望著面前身穿素衣白衫儒裙的女子,黑瀑發用一青黛絲松松束著,看著是一富貴人家的小姐的裝扮。

女子看見二十八後,楞了楞就提起裙襬朝向二十八跑去,鼻息一陣一陣的喘著氣。

“公子,我......我,有仇家追殺我,能否藉此一躲。”

說罷,便眸中閃著一泓清水,斜插墜著瀲燁髮髻上的一支精巧垂束髮簪,被一下扯了下來。

冰涼的簪子粘著霧氣放在二十八手上的時候,他還是有些驚訝,不過還是轉瞬即逝了。

女子便逃至裡間破舊的房屋裡,本就歪斜的木蛀腐門,好巧不巧“哐當”一下,倒在石板上,揚起許多灰塵拂著月色很快就落在青石板上了。

待二十八看著手中的簪子回了回神,再抬起頭時。

大門又被沉沉開啟,走進了幾個手持軟劍的黑衣人,看著庭院裡站著的這個青年,為首者環顧四周才利聲說道:“那女人呢?”

在楚懸閣的生理本能很快就讓他進入警戒,只是看著面前的黑衣人,手中並未有拔出劍迎戰的想法,自己何必趟這趟渾水,反正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那英雄救美的“正氣”從未出現在楚懸閣的以往教導上。

這般想著,才冷冷的開口道

“人在屋裡,切莫煩我”

說罷就轉身副首站在破敗院裡開的正盛的海棠花下,挑了一塊大些的石頭,就著坐下了。

黑衣人看著眼前此人只怕也不是個好惹的,此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與二十八接話,權當院子裡沒有那麼一個人,向著破舊的裡間走去。

很快裡面就傳來一陣女子呼叫聲和些許刀劍打鬥聲,不過才些許,就見黑衣人捆住那女子,走出裡間正準備向著門外走去,女子看見二十八,怯怯急呼道。

“公子,公子救我啊,我,我不認識這群匪賊啊。”

見樹下的二十八沒有反應,女子跺腳氣道。

“那公子是我的未婚夫婿,你們看他手裡還拿著我的簪子,反正你們要的東西我已經給他了,就算你們抓了我也沒用。”

二十八聽見這話,手裡捏了下這簪子,轉過身,看著被黑衣人扛著綁的死死的女子在那試圖掙扎抬頭看見二十八轉過身來,笑意盈盈看著他,眼中的驚恐收斂起來竟然帶著些狡黠,就像是好像自信的相信他會轉過頭救她一樣。

二十八雖然不知道這女子為何一定一定要攀扯上他,不過如此這般,今夜這幾人是留不得了,拔刀,血點滴撒在揚揚略浮的灰塵上。

“霍......”剛剛活著說話的人倒在地上瞬間沒了生氣,一招斃命,直擊命門。

旁邊的黑衣人互相對視幾眼也感到眼前的人不對,把肩上扛的女子丟到地上,女子疼的在一旁聒噪的絮絮叨叨。

“怎麼就這樣把我丟下來啊,打架也不要這樣對待人質的吧。”

二十八想起了在楚懸閣閒來無事養的那只八哥,那八哥長著像烏龜的綠豆眼,天天嘴裡就是絮絮叨叨的,出任務回來的時候,聽見八哥在房間裡聒噪著吵著才讓他覺得那屋子有些生氣。

眼前的女子可不是像及了那八哥。就是那摔得四腳朝天的樣子也像極了八哥。

黑衣人一左一右就朝著二十八去,剛剛是瞬間的擊殺,靠的是出其不意,現在兩個人拼勁全力來攻擊自己,自己學的是擊殺,全力對打時間扛不了多久。

就漸漸佔下風,有些吃力,眼前的兩個黑衣人顯然不是什麼泛泛之輩。

二十八從小學的是狠,在狠人堆裡長大的,都是踩著對方的屍體才一步步爬上來,對於打架而言,只有生與死,從來沒有逃。

黑衣人覺得眼前的二十八是個瘋子,招招斃命,兩個人對付他還是有些勉強,二人不欲再戰,互相對視一眼,隨後在院子裡一道黑影就消失了。

二十八把劍上剛剛那人的血擦拭乾淨。

朝旁看了看那只八哥,乾淨的衣裙上也粘上了血漬和泥漬,活脫脫跟個小可憐一樣,劍收回劍鞘。

然後抬起腳準備離開這個帶著血腥味的小院,一旁的“八哥”“騰”的一下就站起來,全然沒有剛剛那楚楚可憐的模樣。

揮著她那沾滿灰塵的手就朝著二十八的衣角撲去,二十八眼疾手快一下子就避開了眼前的“八哥”撲騰一聲,“八哥”又掉在地上。

聽著這個聲音也感覺到這一跤摔得確實有些實在了。

“咳咳咳。。。。俠客,你可不能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啊。我在這裡,那黑衣人要是在追過來,我怎麼辦啊。”

楚楚可憐的模樣又出現在這“小八哥”的臉上。

二十八靜靜看著她,眼神中絲毫沒有任何改變,在這院子裡似乎就像根本沒有這個人出現過一樣,聽完這“小八哥”說完又掉頭準備走了。

一下子這個小八哥跑的比誰都快堵住了二十八的門,插著腰道。

“你拿了我的釵子,就想這麼走了。我不管反正你必須帶我走,不然。。。。不然,我就大叫了,讓誰都走不了。”

四更的打更聲也徐徐響蕩在青瓦石磚間。

二十八不想在糾纏下去,一閃就消失在房瓦的黑暗處,只留下一陣帶著春季的有些寒意的風吹過女子的髮梢。

廊下的“小八哥”只是靜靜站在那裡,等著打更聲從遠到近再從近到遠,淹沒在深巷中。

走出那個破屋子後,二十八想著就現在的情形,人人都在追殺自己,自己明明沒有拿那個所謂的什麼鳳凰蠱,到底是何人拿了之後,嫁禍給自己,想要潑髒水給楚懸閣。

如今,是回不了楚懸閣了。

人人都認為自己偷了鳳凰蠱,而楚懸閣的人肯定也覺得自己監守自盜。

不回去,是二十八從未想到的事,從自己被訓練出到如今,只是執行任務,然後回去。

殺了人,然後回去。

回去。

回去。

這個彷彿是他命運的枷鎖,一直在他頭腦中,早已深入骨髓,刻入心間,是他這著十九年以來活著的烙印,就跟主人門前給點殘羹剩飯的看門殘喘無恙。

走在路上,一晚又過了,天剛剛蒙亮,城外的小樹林是不能再走了,只好走水路去南疆才能躲避楚懸閣的追殺和天下這些想得到“鳳凰蠱”取自己命的人。

就算死也要死明白,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握了握手裡的劍。

有些可笑的自嘲,本就無人在乎自己的命,如今人人追殺,竟值了千金難換的“鳳凰蠱”,自己也要去找找這“鳳凰蠱”,看看是不是真的值自己這一條命!

不起眼的破舊的小閣樓裡,五個人正立在中間,斜歪歪的門只聽咯吱一響,女子全然沒有剛剛的溫婉,腳步快速踱步至中間的椅子上,裙角都是斑斑點點的泥漬,頭上的髮釵也歪歪扭扭的簪著。

“呸,這小子,一點都不像書裡寫的中原男子的溫潤如玉,假的,假的都是假的,這麼兇,輔城,你看,我這身上都是泥,衣服都溼了,他.....他居然把我給丟在門口了,氣死我了,這個仇,我肯定會報的,你給我等著。”

椅子上的小姑娘,氣憤的跺了跺,地上的灰塵立馬飛撲起來。

被叫到的輔城朝前走了兩步,是一名眼寬眉粗的漢子,眼間帶著些許的異域風情,忙道。

“聖主,你說的對,這種人就該一掌拍死,在哪呢?我給你報仇去。”

“哎喲,輔城,你要是還嫌不亂就站一邊去,就知道在這攛掇聖主。”

一旁較為苗條的男子,面部遮了一縷薄紗,眉眼間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帶著點點綠眸的眼瞳格外的勾人,讓人想不住的陷進他編織好的陷阱裡。

“好了,都不要廢話。聖主您這次打聽楚懸閣有些什麼眉目嗎?”

最右邊頭髮花白的老頭,捻了捻鬍子,眼神對眼前的一壯一瘦的人瞟去斥責的眼光。

椅子上的少女正好在拆掉頭上多餘累贅的髮簪,手裡的動作慢了下來,看著眼前的老頭,閃過一絲狡黠,才慵慵懶懶的說。

“能知道什麼呀,那個楚懸閣的廢物什麼都不會。肯定是被頂包的。至於皇城的事,不是一直都是耶長老你負責聯絡嗎?

”現在問我?到底是質問還是指責我沒有當好這個聖主?”

說著說著,手裡的簪子朝著木桌上一拍,眼裡滿滿的不謔,只是冷冷的望著耶長老。

“聖主,阿耶不敢,只是這中原皇城的人都狡詐,這次派去南疆的使臣被截殺,追捕一個殺手,為什麼要懸賞‘鳳凰蠱’這麼重要的東西,明明世人都以為鳳凰蠱是傳說,現在皇城的人把‘鳳凰蠱’就那麼直接推出來,就是想把我們南疆推到世人的眼中,把‘鳳凰蠱’當做一個誘餌,讓我們無法自處。”

耶長老杵了杵手裡的柺杖,柺杖在地上又盪出了許多灰塵,撲騰出的灰讓少女皺了皺眉。

“算了,你們來皇城也不久了,這次打聽出了些什麼?”

少女一下一下的拿著簪子劃過桌面,寂靜的小閣樓,發出滋滋聲讓人覺得不舒服,少女卻玩的樂得其所。

五人中的最後兩人,臉上帶著面具,腰間別上藤鞭。動作僵硬,聲音也僵硬。

“聖主,皇城的老皇上,最近得了怪病,宮裡沒有人能治,現在已經是太子在監國。”

“老皇上得了怪病,也難怪,本來他也活的夠久了。再活下去,可就跟天山池那只老王八差不多了。”

少女又開始沒的折騰桌子,慌的鬢邊最後一朵玉簪搖搖晃晃,幾乎要掉落。

“聖主,既然這樣,我們就更應該回南疆了,族民們不能離開聖主啊。”

耶長老急急忙忙的試探對著少女道。

“知道,我自然有分寸,你是只要記住,你是長老,只是長老而已。”

耶長老慢慢低下頭,杵著柺杖站在一旁不語,輔城和面紗男子也漸漸低下頭。

只有一旁的兩人面具男似乎什麼都沒聽見一樣,身子板的直直的,還是沒有動作。

“啪”少女站起來拍了下桌子,在沾滿灰塵的地上走了兩三步,轉過頭對著眼前的五人道。

“大石二石,跟著我留在這裡接應,你們三個回南疆等我訊息,如果我在鑄節前沒回來,就派人來皇城接替我。”

少女說罷,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小閣樓,不給這五人任何發言的機會。

戴面具的大石二石也一瞬間消失在閣樓中,留下的只是一陣窗戶飄過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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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門的少女,看見一間衣裳鋪,三下五除二就掩入鋪子裡,打更人打著更經過,後面的衣裳鋪子裡走出一個小巧的黃衫女子,柔柔的水瀲紗瀅透過月色只是顯得少女更加的明豔動人,卻跟那深閨裡的大小姐不同,眉中藏不住的是一股英氣。

“呀!這奇怪了,昨天李員外家的小姐定的黃娥仙縷衫呢?明明昨天掛在這裡了,這怎麼昨天還看見的衣服就不見了?”

”阿牛,快去,快去報官,我的衣服被偷了。”

”哎呀,這可怎麼交代啊,李小姐可是付了定金的啊,這衣服,貴得很,貴得很喲!”

店老板一邊心疼的繞著店窗的架子,一邊捶胸頓足。

夥計阿牛趕緊一溜煙的就跑出門直奔衙門去,生怕掌櫃的抓住自己,罰了工錢可就不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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