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上看下看，都不覺得李重像是那種會造反的人。
可當初李重所說的那些話，的確是差不多等同於造反的話。
不過仔細想想，似乎也還好。因為李重當初說的是。
即便當不上陛下，也能至少當個集所有大權於一身的封王。
也就是說，也不一定就是當陛下。
……
只見李重喝著枸杞茶，一時間，倒也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說起。
不過略微地想了想，還是跟他說道：“越王覺得，你能當上陛下？”
這……
李泰心說，李重話是真敢說。
李重見他有些遲疑，看來也知道，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便道：“放心，我不會把你我今天的談話內容說出去。”
李泰這才道：“不能。因為還有太子在。”
李重便道：“那你想不想當陛下？”
李泰便一臉想，又不敢說的樣子。
李重幫他回答：“其實任何人都想當陛下，除了那些志趣高遠的人。你就比如說我。”
見李泰發呆似地看著他。
李重便道：“跑題了。那越王覺得，當陛下的好處是什麼？”
李泰現在很謹慎，一句話都不說。
而且是能不說，就不說。
不然，到時候李重要是拿來送給他父皇聽，那他可怎麼辦？
李重便道：“我幫越王回答吧，當陛下的好處，就是所有人都得聽你的，但實際情況，卻不是這樣，你就好比你父皇，他天天被魏徵罵，當然，你可能會說，你父皇是明君，所以才這樣，那我就當越王你是想當隋煬帝這樣的暴君，其實，以越王的性格，也很適合當暴君，最後的結果就是如何？”
“隋煬帝最後亡國了。”
“如果你想當陛下的動機，是這個的話，那我相信，大唐在你的手上，一定不會變得更好。”
“你想想看，前兩年，你父皇想修洛陽宮，都被張玄素罵，越王你真的以為，當陛下是真的可以無拘無束的嗎？”
“相反！如果越王還是老老實實地做一個封王，雖然沒有當陛下那麼大的權力，但是，一樣能享受到不低於當陛下的待遇，比如說美女、財富，如果我是越王，我就不想當陛下天天被魏徵罵，我當個封王，一樣可以活得很自在。”
“並且，以陛下對越王的寵愛，幾乎可以說什麼都不缺。”
“當然！說是這麼說，可越王你是否覺得，即便如此，卻還是缺了點什麼。”
“缺了當陛下擁有的是全天下的美女和財富，而封王，則往往沒有這種能力。很多想當陛下的人，其實想追求的，就是這種能擁有全天下的感覺。”
“不過我覺得，一開始就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多。”
“很多人其實都是被動地被捲入到這裡面來的。”
“只是時機適合，然後，發現了說不定能當上陛下，再加上身邊一些人的撮合，最後，再加上一點自己的努力，終於，這天下便到手了。”
李泰聽完了李重的話覺得，李重這人太可怕了。
這人該不會整天想這些東西吧？
他也不怕掉腦袋。
李重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李泰，又接著道：“我們不如來模擬一下，假如越王你有一天真的當上了陛下，那你最想做什麼？”
“咳！如果越王不想說，那我就獻醜，說說如果是我當上陛下，會怎麼做。”
“第一，集權！把朝堂上所有不聽話的臣子，都換了，換成都聽我的話的。”
“第二，我這麼辛苦才當上了陛下，當然要好好地享受享受，先來一次徵集天下美女，當然，做的時候，不能說得這麼露骨，不過實情，的確就是那樣。”
“第三，大肆地興建宮殿，各種亭臺樓閣，怎麼好看怎麼來。”
“然後呢？”
“越王覺得，我還可以再做點什麼？對！還有吃的，每天都要山珍海味，每天膳食都要預備上一百零八道菜，少一道就把廚子砍了。”
“我覺得，當陛下最大的好處，感覺最多，也不會超過這個了吧。”
“像是什麼萬國來朝這些，也就不說了，因為實在是沒什麼意義。”
“最多也就是萬國把他們國家的珍奇動物、美女什麼的送來。還能給我打發一下時間。”
“可當你這麼做完了以後呢？”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你的身邊肯定就會出現奸臣，而且，你收了美女，你總得分給美女的家人一點好處吧，把他家裡人提拔為左僕射。”
“並且，一些臣子拍你馬匹拍得好，你總得給他們一點好處吧，都給他們升高官。”
“不然……”
“你覺得他們是為什麼，要縱容你這麼做。”
“然後……終於，在你幾年不上朝，日日醉生夢死，酒池肉林，把權力運用到了最大之後，你被你下面的人告訴你，誰誰誰造反了！”
“而且讓你沒想到的是，造你反的，居然還是你的太子。因為，你的寵臣跟你的太子有一次，在朝堂上因為某件事而鬧出了一點矛盾。”
“沒想到，這矛盾最終越鬧越大。”
“那怎麼辦？處死太子吧。”
“因為他太過於大逆不道，你做什麼都可以，但你不能想要謀奪朕的皇位！”
“你最終會發現，你變成了一個不好的人，雖然朝堂上都是支援你的人，可是他們都是奸臣。”
“這些奸臣開始勾結起來，而你完全不知道他們在外面都做了什麼。”
“不過管它呢，只要他們能為你找到美女，能為你建造華美的宮殿，能為你殺掉你不喜歡的人，那他們就不是奸臣，而是大大的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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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全天下都受不了了，你成了類似隋煬帝一樣的人。十四年，你的天下就亡了。死後，還要遺臭萬年。”
“越王覺得，這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
“或者還有一個可能，你不是暴君，你兢兢業業地治理國家，你選賢舉能，很剋制地使用自己的權力，所以你的國家沒有亡得那麼快，但問題又來了，即便如此。”
“每天還是會有不少的麻煩事找上你。”
“比如說，誰告密誰要造反，誰恃著自己是皇親國戚，所以做了非法之事，被舉報到你這裡來了，還想讓你為他網開一面。”
“你開始覺得，當這麼一個兢兢業業的陛下似乎也沒什麼樂趣。”
見李麗質回來了。
李重只好停下了推演，喝口茶緩緩。
最後說道：“我以為，其實當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讓自己活得有價值。能讓自己由衷地覺得快樂。”
李麗質：“你們剛剛說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