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的,辰家被滅的訊息,在整個江南道,瞬間就引起了軒然**。
震驚,憤怒,恐懼,驚喜,不一而足。
驚喜的,自然是像姜家這樣的,與辰家同為江南道巨擘的存在,少了這樣一個強勁的競爭對手,對姜家意味著怎樣的機會,不言而喻。
憤怒的,當然是那些奉辰家為首的江南道士子集團了。
有怒罵朝政黑暗,北涼軍兇殘的,也有寫下諸多弔唁詩詞文章,來追憶辰戰,辰欽等人的,還有悲呼“天道崩塌,世風日下,小人得志的。”
有人自此退隱山林,再不問世事,有人當街哭號,聲稱“禮崩樂壞,末法時代降臨”,更有人逃禪躲避,想要在亂世中尋找一份寧靜。
短短半個多月時間,整個江南道,有近千的官員辭官返鄉,皆言對朝廷失望至極,更有無數的清談名士,從此銷聲匿跡,昔日名士風流的江南道,似乎一夜之間便垮了下來。
由此可見,辰家,在江南道有著何等巨大的影響力。
而這些情況的出現,也為本就風雨飄搖的大楚,更加上了一層濃重陰影。
一時間,整個大楚境內,人心惶惶,更有心思活絡者,已經開始考慮如何安排退路了。
楚州,清風郡,清風城。
清風城太守王守義,正在會客廳招待幾位來自天魁宗的重賓。
分別是天魁宗副宗主雲天,辰禮,執法堂堂主路飛,說是重賓,絲毫不為過了。
以往這些人,對他這個清風城太守,向來都是懶得搭理的,只不過最近情況緊急,幾人才願意放低身價,主動來到太守府。
辰家,武宗,青木山,玄武宗,風雷門接連被滅,不由得他們不害怕。
他們來太守府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道歉,為天魁宗之前的無禮行為道歉,並且準備了豐厚的禮品。
王守義對這些東西,當然是全部笑納。
不僅如此,他還笑著安慰天魁宗眾人,信誓旦旦的保證:“本官一定竭盡所能,在朝廷面前為天魁宗美言,保證不讓天魁宗受到半點損失”。
“既然如此,那就拜託王太守了”,天魁宗這邊,開口的是副宗主辰禮,只是他的眉宇之間,難掩沉重之色。
家族被滅,辰禮的心情可想而知,雖然他與家族素無感情,自己的家人也都在天魁宗這邊,但那畢竟是他的家族啊。
更何況,家族內還有那麼多好東西,自己都沒機會去拿。
“辰,副宗主放心,這點包在本官身上。”王守義本來想叫辰宗主的,但一想到還有一個副宗主雲天在旁邊,就沒有這麼叫。
辰禮等人再次致謝,而後離去。
看著他們選擇乖乖步行,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直接御空離去,王守義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
還真是天道好輪迴,兩個月前你們還在本太守面前耀武揚威,兩個月後就夾起尾巴做人了嗎?
府尹也來到了太守身邊,笑道:“朝廷雷霆手段,大人可算是在這些莽夫們面前揚眉吐氣了一回。”
王守義看了府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幼季啊,這回還勸本太守上本彈劾天魁宗嗎?”
“不敢不敢,是屬下太幼稚了”,府尹苦笑道,“早知道大人如此手眼通天,屬下當初豈敢說那些無知之語。”
心裡卻在暗歎,似乎上一次天魁宗之事後,太守大人變了不少啊,比起以前,可是要油滑多了。
王守義拍了拍府尹的肩膀,“幼季,切記,做人,得審時度勢,但更不能忘本啊”。
說完這句話後,王守義轉身離去,只留下府尹一人在風中凌亂。
太守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是要我學會審時度勢?還是在自誇?不對,他重點是後半句,是提醒我不要忘本?
府尹瞬間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已經走遠的王守義,眼中也是浮現出一絲沉重之色,看昔日感情的份上,本太守也只能幫你到這了。
否則到時候兵鋒所指,你我兩個讀書人,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就在整個大楚,似乎都陷入了一片混亂之後,在北涼與大宋交界處的葬神平原,大宋的先頭部隊,也是終於抵達。
越過這片平原地帶,就是北涼地界的天武山了。
這也是大宋軍隊最難以越過的障礙之一。
天武山並不是橫亙在葬神平原之外,而是兩山相對而開,中間是一條幽深的峽谷。
大宋要想進軍北涼,必須透過這座峽谷。
穿過峽谷,才能抵達進軍株洲的第一關,虎牢關。
拿下虎牢關,就等於有了開啟株洲大門的第一把鑰匙。
第二把鑰匙,則是虎牢關之後的滅宋城。
滅宋城原名陰平城,是北涼王秦鴻最近才改的名,其用意不言而喻。
而穿過峽谷又談何容易,傻子都能想到,在峽谷兩側的山中,肯定滿滿的都是北涼伏兵。
所以作為先鋒的十萬大軍,在葬神平原之外就停了下來,他們要等後面的軍隊匯合,相信上面會有辦法過去的。
大宋軍營中,一位相貌俊逸的青年,正站在一架攻城雲梯之上,靜靜地眺望著遠處的山脈。
正是楚青玄。
恐怕誰都想不到,作為大宋王朝此次南下最重要的王牌之一的楚青玄,居然會在先鋒隊伍裡,更是這支先鋒大軍的統帥。
而這次南征的大元帥,是大宋軍方一位極有威望的老將,戰星辰。
他也是大宋王朝四大家族之一的戰家現任家主。
大宋王朝四大家族,分別是姚家,成家,戰家,以及蔣家。
姚家主商,成家主政,戰家主軍,蔣家則是一貫低調,這是大宋王朝一直以來的慣例。
但就在最近的幾十年,這種情況發生了一些變化。
由於大宋國庫的空虛,作為搖錢樹的姚家,地位自然是水漲船高,隱隱間有問鼎之意。
先是一向主商的姚家,先後兩任家主,都成為了兵部尚書,然後又冒出一個軍方新秀,姚衝。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姚家是要挑戰戰家在軍方地位的時候,姚衝又宛如曇花一現般從軍方消失而去。
然後又是成家,一個成州,在軍方可謂是風光無限,節節攀升,這會已經成為了南征的先鋒副將了。
只有明眼人才發現,似乎在最近的這幾年,各大家族都開始培養自己在軍中的力量了。
當然了,他們再培養,也撼動不了戰家和宋家在軍隊中的絕對地位。
宋家自不必多說,人家作為皇室,軍中所有高層幾乎都與他們有關。
而戰家在軍中的力量也不容小覷,戰家五虎,哪個不是手握重兵的存在?
戰星辰讓楚青玄做先鋒大將,既有他自己的考慮,也有皇帝宋懷仁的意思在內。
他們要利用這十萬大軍來看看,這個大楚王朝的昔日“太子”,是否能堪大用。
與之前在軍中的驚豔表現,短短一個月就樹立起絕對威信不同,這一次領軍南征,楚青玄顯得極為低調,沒有任何的過激舉動,一切都很中規中矩。
這讓宋懷仁在暗暗點頭的同時,又難免有些不滿。
好歹是史上最豪華的先鋒隊伍,就不能做出點成績來讓我看嗎?
“將軍,戰星辰元帥命令”。
在楚青玄,也就是黃惠和正在眺望遠景的時候,一封來自元帥的命令,忽然送到了他面前。
接過命令,隨意掃了一眼,黃惠和就將其收了起來。
“兩位將軍,戰星辰元帥命令我們想辦法穿過天武山峽谷,為大軍抵達虎牢關做好準備,怎麼樣,你們有什麼好辦法嗎?”
在黃惠和身旁,正是成州和姚衝兩位軍中新秀。
成州皺眉,“強行穿越峽谷的話,代價不小,天武山兩側,埋伏個幾萬大軍不成問題。”
黃惠和點點頭:“這也是我在此止步不前的原因,只不過軍令如山,咱們也只能想辦法了。”
成州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姚衝,忽然道:“姚將軍曾經在此與北涼軍交過手,或許他會有辦法。”
這就是赤裸裸的噁心人了。
整個大宋軍方,誰不知道兩年前的那一戰,是姚衝心中永遠地痛,不僅大敗而歸,還險些在軍中一蹶不振。
成州故意提起這場戰事,其用意可想而知。
出人意料的,一向與成州不合的姚衝,這次卻沒有勃然大怒,而是澹澹地道:
“兩年前的戰爭,就發生在葬神平原,我並沒能成功進入天武山峽谷。”
聞言,黃惠和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他倒不是沒辦法透過這峽谷,只不過這樣一來,代價似乎有點大了。
成州沒有再繼續噁心姚衝,而是低聲沉吟道:“天武山峽谷太過險峻,而且我們也無法繞道,最難受的是,可輾轉騰挪的空間太小,哪怕我們成功穿過,恐怕也沒法在虎牢關前完全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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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衝皺眉:“我們當前的任務是穿過峽谷,而不是考慮之後的事。”
“如果沒有一個穩定的大後方,哪怕穿過峽谷,我們也拿不下虎牢關”,成州反駁道,他明顯不認同姚衝的看法。
“所以,我們不僅要穿過虎牢關,還要在關前有足夠的施展空間,不然的話,以虎牢關地勢的險峻,只要一萬人就能把我們全部擋在關外。”
黃惠和為他們的話做了總結,很明顯他是要偏向於成州這邊的。
“那位們具體該怎麼辦?”成州問道,他並沒有想到什麼辦法。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黃惠和緩緩吐出一口氣。
“兩位將軍,現在立刻下令,全軍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