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一時間心中渾渾噩噩, 竟然連班主任投過來的目光都沒有注意到。
辦公室門被敲響了。
手機明明還在通話中, 卻被那一頭的人突兀掐掉,班主任惱火至極的看著亮起的螢幕, 卻聽到“吱呀”一聲。
門被推開了。
有人大步流星走進來,一開口便是聲如洪鐘:“班老師,班老師, 咱們又見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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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退, 遲到,曠課,白卷……
作為問題學生, 陸九三天兩頭就在學校裡搞事情。什麼上課上到一半, 直接開了後門揚長而去, 根本就不是一次兩次。
班主任揚言要請他家長也不是一次兩次,但幾乎每一次, 來的人都不是陸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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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 一個電話下來,天知道是秘書還是助手的人, 就匆匆趕過來了。
來人三十約許,有些發福, 笑容可掬:“小同學,就是你一不小心,頭被我家小少爺給踢著了啊?”
陸九在一旁, 聽著了這言辭, 鼻孔裡又嗤了一聲氣。
楚歌:“……啊?!”
他心裡其實已經聽出來了這措辭上的問題。
——明明是他被陸九給踢著了, 怎麼成他不小心,而不是陸九的了?
來人笑哈哈點頭:“我先替我家小少爺道個歉,都是同班同學嘛,要相互幫助、團結友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對不對?”
班主任立刻道:“……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知道他的腦袋有多重要嗎,人家全級第一……”
“知道,知道,班老師,您可別生氣,生氣了就有皺紋了啊……”來人依舊笑眯眯的,“……這不,我們老闆知道有同學一不小心被我家小少爺踢著了,就派我過來,帶他去醫院檢查檢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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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勾著帶出學校、坐上轎車的時候,楚歌都一愣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胖子是社會裡面歷練出來的,一雙眼睛賊精。手段圓滑,精於世故,沒那麼一小會兒就把象牙塔裡的班主任給繞暈了,一手楚歌一手陸九,兩個人都帶了出來。
此刻。
轎車正在城市主幹道上飛馳,楚歌按著額頭,抵住了窗戶。
明明車輛是平穩的開著的,但是自從他上車以後,頭腦間的暈眩就加深,甚至有些想吐。
他把自己的腦袋緊緊的抵在堅硬的玻璃上,以此讓自己緩和些。
陸九坐在後排的另一側,離得老遠,看樣子就像是想要遠離病毒。
只有胖子還在前面,有一茬兒沒一茬兒的嘮嗑:“哎,小同學,你姓楚啊?”
楚歌點頭,想到他看不到,又“嗯”了一聲。
胖子連連道:“楚姓好,楚姓好,那個一飛沖天,一鳴驚人的楚莊王啊,就是你們楚家的大名人啊!”
陸九冷冰冰的說:“楚是楚國的國名,楚莊王他姓羋。”
語畢,停頓了那麼一秒。
陸九道:“……再不濟他也是熊氏。”
胖子:“………………”
楚歌頭抵在玻璃上,本來暈暈沉沉的,這時候卻有點兒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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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原本想著套一點兒近乎的,萬萬沒有想到是自己家的小少爺一點兒情面也不留給戳穿。
十分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他想著後排滿面冷漠的小少爺又憂心忡忡,還是撿起了碎成一地的玻璃心黏合在一塊兒,越戰越勇。
“楚同學,聽說你成績很好呀……”
楚歌道:“……還成吧。”
話音剛落。
陸九又嗤笑了一聲。
楚歌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這麼多脾氣,渾身上下就像一個處於進攻狀態的仙人掌,恨不得把周遭經過的所有人都扎上無數個窟窿。
胖子只能當做沒聽到,抹了一把汗水,有一下沒一下的跟楚歌寒暄。
來來回回,話裡話外帶著暗示,再明顯不過。
便是個傻子都能夠聽出來。
他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總歸著就在楚歌身上,把這問題給解決咯。
楚歌也簡直佩服他,攤上了陸九這麼個性子冷漠、陰鬱戾氣的主兒,還想要把這爛攤子給圓回來。
到了醫院他就被推去了做檢查,帶著他來之前都已經安排好了。
被踢倒了腦袋,當然首先要檢查腦部嘛。
又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事先安排的是全身的檢查。
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什麼都有。
那如臨大敵的樣子,讓楚歌生出了種荒唐怪謬的感覺。
——是怕他自己去檢查,開出什麼證明,從此訛上他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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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九見了那長長的一串檢查專案,神色就變得更加冷了。
一張臉臭著,跟在場所有人都欠他八百萬一樣。
機械的從一個地方轉到另外一個地方,感覺自己都變成了木偶。
檢查結束的並不快,之後就是長長的等待,但最重要的一項結果,這時候已經出了來。
——輕微腦震盪?
陸九瞥了一眼,收回了眼睛。
他心底嗤了一聲。
這麼小的毛病,也值得大動干戈,矯情。
倒是胖子疊連聲的追問一聲,說,孩子成績很好,在學校一直第一云云,這樣一次腦震盪,會不會影響到以後的學習呀?
醫生推了推眼鏡,倒很是和藹可親,直言道,只要休息的好,再補一補,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繼而想起來,又說有些營養不良,平時一定要注意。
胖子一拍大|腿。
——這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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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天闊星疏。
楚歌坐在大黃桷樹下邊兒,掂量著那薄薄的一張卡,兩隻手指拎著,毫無分量,輕輕飄飄,空空蕩蕩。
他端詳著這張卡的圖案,彷彿上邊兒有什麼極其吸引人一般,走火入魔了一樣。
翻來覆去看了一眼,最終發現並沒有什麼區別,於是手指一鬆。
卡片失了支撐,登時自由落體,直直的掉到了地上。
“啪”的一聲,聲響清脆。
下一刻,又淹沒在了春夜寒冷吹過了樹木的簌簌聲裡。
系統說:“冷靜點兒,楚三歲,裡面可是有三千塊錢呢。”
楚歌點點頭:“我知道。”
但是這樣說著,他卻沒有動,依舊坐在花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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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從醫院檢查完畢後,陸九滿臉不耐煩時,胖子不動聲色塞給他的一張卡,密碼八個八。
在他的口裡,這是賠償楚歌精神損失、以及腦震盪後的營養費,希望不要因為這一件小事情,傷了同學之間的和氣。
楚歌都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接過的,又是怎麼婉拒了胖子送他回家的打算,回到了學校。
這件事太過於荒謬,以至於有很長的一會兒,他都有一些恍惚。
陸九依舊掛著一張冰山臉,等到醫生說完結果、並不怎麼影響後,就當先一步離開了。
嗯,挺好的,楚歌想。
——這才像是他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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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一段記憶裡,楚歌總是覺著,陸九與他並沒有什麼兩樣。
那大概是日久天長的相處裡,朝夕相伴,已經模糊了兩人之間的界限,有很多事情,他都不會朝著另外一個地方想。
陸九出現時,便與他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
——甚至更加卑微的把自己低到了塵土裡。
那時候,楚歌就打趣著問過,怎麼不見盛大的排場呀、弄得人盡皆知呀?
陸九無奈的說他是想多了,龍傲天小說走火入魔了,又說自己喜歡和他一起回家。
只有在他搬離楚家時,才微微的現出了端倪。
又在他親生父母找上門來的時候,才又露出了冰山一角。
而在當下。
陸九再也不遮掩一點半點,將一個冷漠乖張的小少爺,演繹的淋漓盡致。
他原本就該是這個樣子。
這才是真實的他。
當他不在進行掩飾後,那個真正的他就暴|露了出來。
只有楚歌還活在錯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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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楚歌說,“拿錢開路,拿錢封口。只要把當事人給擺平了,誰來都不能怎麼樣。”
系統說:“……那你呢?”
——要被擺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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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裡安靜了那麼一小會兒,只聽聞微風拂過了頂上黃桷樹葉,聲響簌簌。
楚歌從花臺上跳下去,彎下|身,摸索著,尋找著那張剛剛被他扔到腳下的卡片。
一張嶄新的銀行卡。
他伸手撿了起來,拍了拍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揣到了自己的褲兜中。
楚歌的語氣很是平靜:“還能咋,接受啊。”
系統微微有那麼點兒吃驚。
——它還以為楚歌不會接受的。
楚歌敲了敲統子的腦袋:“……想啥呢,嘎哈不接受啊,統子,整整三千塊錢呢。”
畢竟他只是一個窮學生。
父親早亡,母親多病,家庭困苦,毫無背景。
陸家想要碾死他們,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系統說:“楚三歲,我還以為你要不為五鬥米折腰呢。”
楚歌笑了一下,平視著前方:“……三千塊,夠折下千百次了。”
在醫院裡就該扔回去的。
可是楚母蒼白病弱的面龐浮現在眼前,他的手,就再也挪動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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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不太會寫囂張跋扈的人_(:3」∠)_
想寫高高在上的冷漠,感覺自己寫出來就變成了喜劇活寶+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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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萬字啦,長征漫漫,撒花花~
晚上儘量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