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其實也沒有什麼的啦, 已經過去了, 也不怎麼疼。”
“……媽媽在氣頭上,連不準我再踢都說出來了, 要是她再問起來,你要幫我說服她呀。”
“我還想和你一起踢呢。”
陸九突然一伸手,一捏他的腿。
“!!!”
“住手, 住手, 哎喲喂……”
“疼!”
.
等待的時光漫長而又難熬。
一瘸一拐的日子,讓人難受的都快要瘋掉。
他無數次的磨著大人,但得到的總是板起來的臉。
後來他學聰明了, 曲線救國, 無法搞定媽媽, 就去攻克自己的父親,軟磨硬泡, 終於換來了鬆口。
登時間高興的跟什麼似的。
後來他拆掉了腳上的石膏, 因為太久沒有正常走路,總是感覺自己走起來一瘸一拐的。
在徹底痊癒之前, 不顧著腿疼,悄悄的說服了陸九, 把他帶到了足球場上。
迎著陽光奔跑,在草皮上揮灑著汗水與青春,總是讓人覺得無比的快活。
直到他被又一次撞倒, 沒有來得及避開, 同一個位置, 同樣的傷。
剛剛才拆下石膏,又一次被送進了醫院裡,連問診的醫生,都還是熟悉的那一個。
陸九愧疚而自責的,幾乎要發瘋,為什麼自己沒有經得住他的軟磨硬泡,又一次把他給帶到了賽場之上。
他的母親看著陸九長大,無法對陸九說太重的話,於是所有的嚴厲,都加諸在了另一個頭上。
面如寒霜,大發雷霆。
痛批他為什麼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一天到晚,肆無忌憚,胡作非為。
氣的連用詞都用不順了。
他被嚇著了,大氣不敢喘,一句話都不敢說。
直到母親終於離開了,眼睛裡含著的兩泡淚才盈不住了,淚汪汪的落下來。
陸九站在他的床邊,嘴唇幾乎都要給咬爛了。
笨拙的,試圖安慰他。
“……別,別哭了呀,會好的。”
他依舊是小聲的哭:“腿疼。”
.
後來石膏被拆下來了。
在同一個部位上反覆的受傷,對他造成了無可扭轉的影響。
如果想要的話,他還可以踢球,但不知道是心理因素,還是身體原因,他做不出像以前那樣流暢的動作了。
被踢中的地方、反覆受傷的腿部,總是會隱隱作疼。
教練覺得他不應該再繼續踢下去。
或許應該離開隊伍。
——那其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在梯隊裡,總會有新人加入,也總會有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因素,不得不選擇離開。
何況他的父母也並不堅持、甚至是反對的。
他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告別綠茵場,成為一名觀眾。
如此的現實而殘酷。
餘霞成綺。
天邊火燒雲染透了半座城市,他孤零零的坐在草皮邊上,坐在門框前,抱著腿,不說話。
有人走過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後,坐在他的身邊。
不用回頭,只要聽腳步聲,就知道是誰來了。
他小聲說:“……教練勸退我了,他建議我不要再踢了。”
陸九說:“那你還想踢嗎?”
.
“……想呀。”他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卻在說完了這句話後,手指下意識的按在了腿部。
——是反覆受傷過的地方。
他情緒說不出的低落:“但是媽媽不同意,教練也不贊成。”
如果只是這個樣子,他覺得自己還是能夠堅持下去,只要陸九還站在他這邊,他總不是一個人。
可是……
卻還有更加致命的問題。
他抱著腿,困惑而又低落的說:“我做不出來以前的動作了。”
連自己的能力都達不到了。
他曾經和陸九約好,以後一起去一個球隊踢球,然而現在,他卻要爽約了。
陸九按住了他的手:“我還在這裡。”
他凝視著他的眼睛,像是許諾一樣的說:“把我們兩個人的份兒,一起踢下去。”
.
那個認真的眼神歷歷在目。
彷彿剎那間,就穿越過了重重阻隔,時光在呼嘯中飛速前進,直至走到了今天。
楚歌半跪在地,顫抖著去夠掉下的照片。
他緊緊地攥在了掌心裡,哽咽的凝視著,連肩並肩的兩個人影,都變得模糊不清。
他想起來在自己拒絕邀約後陸九拒絕的神情,想起陸九日復一日雷打不動的鍛鍊訓練,想起每一次贏得比賽後、一定要拉著他,分享勝利的樣子。
他終於明白了過來。
原來那樣的執著、那樣的努力、那樣的拼命,也不過是為了當初給他的一個承諾而已。
.
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像是驟然驚醒,立刻奔向了臥室。
那還是他離開前的模樣,廢紙簍裡,那個被決絕扔下去的禮物,依舊還孤零零的待在裡面。
這一刻,楚歌無比的慶幸,自己的母親並沒有收拾房間。
他顫顫巍巍的蹲下去,把紙簍裡包裝精美的盒子給拿起。
被狠狠地摜了進去,連邊角都有些發皺。
他小心翼翼的拆開了絲帶,剝開了在外的包裝紙,露出了其中的真容。
在那個皮質黑盒映入眼簾的剎那,彷彿間,呼吸都停止了。
楚歌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那會是什麼。
一隻黑色的鋼筆,在筆帽的頂端有一顆潔白的六芒星。
——原來,是你送給我的嗎?
.
遙夜聲遠。
他坐在窗臺前,無聲的望著眼前的月色。
數不清的衝動,又有說不清的猶疑。
想要下定決心,卻又下不了決心。
猶豫的又是什麼?
“我看著他死了那麼多次,在我眼前死了那麼多次。”楚歌低低地說,“……這一次,他會死在我跟前麼?”
那麼多次的趨近崩潰,居然還是長不了記性。
好像一下子,便又鼓起來了勇氣。
並沒有得到什麼回答。
安靜的夜色裡,只要他自己一個人喃喃自語。
“沒關係,要死就一起死好了。”
.
通訊錄裡存下來的號碼並不多。
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目標。
然而撥過去之後,卻是漫長的等待,直到所有的時間都耗盡,變成“嘟嘟嘟”的忙音。
但是楚歌並不氣餒。
他把電話又按掉了,鍥而不捨的再一次撥通出去。
漫長的、幾乎看不到盡頭的等待後,迎接他的,依舊只有一片忙音。
沙沙沙的電流音終於響起:“大晚上的,你撥打嘎哈呢,萬一人家睡了呢。”
楚歌瞅了瞅螢幕右上角的時間,十分肯定的說:“才九點,這麼早,不會睡下的。”
他又一次的撥通了,又一次的得到了忙音。
反覆的嘗試,但迎接他的都只有一個結果。
這未免令人有些沮喪。
楚歌小聲的說:“他是不是還在生氣,所以看到是我的電話,就不接啊。”
也有可能的,壓根就說不準啊。
楚歌想了想,說:“我換個電話給他打過去吧。”
說走就走,這一刻簡直行動力驚人,雷厲風行一般,準備下樓去借手機。
楚歌盤算著,他的電話陸九不接,但是以陸九的性子,如果來電是楚父或者楚母,總沒有理由不接了吧?
系統說:“……不是,楚三歲,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興沖沖的人還在朝樓下走:“什麼?”
系統說:“已經一週都過去了。”
他沒有明白過來意思:“那又怎麼了。”
系統說:“……如果動作夠快,他說不定都已經到國外了。”
.
如同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下。
剎那間,所有的興奮與堅持,都被凍成了堅冰。
“不,不會的吧……”
楚歌小聲的反駁,然而卻無可避免的想起來陸九臨走時候的那個眼神。
平靜的,彷彿要斬斷一切的。
——連最後的告別都沒有出口,陸九轉身,決然而去。
陸九是那樣的果決,就好像不願意再留下來一秒。
或許在這個時候,他已經跨越過萬里關山,飛越過茫茫大海,站在大洋彼岸、異國他鄉的土地上。
所有的堅持都被放棄了。
像是要拋棄掉曾經的一切,再重新開始。
楚歌茫然道:“……那我就找不到他了嗎?”
.
但偶爾,總是會靈光一閃的。
手心裡在不住的滲汗,楚歌撥通了電話。
很快,就被接了起來,那聲音懶懶洋洋的:“喂,開顏?”
楚歌攥緊了手機,遙望著跟前,小聲說:“……是我。”
一剎那間,那一邊的呼吸聲彷彿就停止了。
那不知道安靜了多久,久到楚歌以為電話都被結束通話的時候,他終於聽到了回答。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哦,是你啊,楚歌。”平靜而又冷淡的,“有什麼事情嗎?”
楚歌吸了口氣:“你那天走得急,有東西拿掉了。”
陸九淡淡道:“是什麼?”
楚歌不答。
陸九道:“那就扔了吧,有什麼重要的,我早就全都帶走了。”
楚歌小聲說:“但是你最重要的東西帶掉了,你不要了嗎?”
※※※※※※※※※※※※※※※※※※※※
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修文重寫的手……
每次告訴自己就這樣、不要改、繼續寫下去
過了幾天,又開始瘋狂修文了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