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據功勞庸將圍孤城 搬救兵壯士赴死難1
【百忙之中，不忘插入雍齒。勇時便殺人，狠時便變臉，收時便忍耐，世間識時務者，能強過雍齒乎？
章邯兵屯棘原，可謂精妙：還先前借兵之情，讓功與王離，一也；佔住水運之道，通兩軍之糧草，二也；截諸侯救援進道，卻敵於外圍，三也。章邯胸中，真可藏無量心計。】
卻說李齊被劫了營寨，抵擋不住，只得往番吾退走。章邯領了人馬，群狼逐兔般在後面緊趕，哪裡容你站得腳跟？早把番吾也給弄丟了。直逃出三十餘裡，天光大亮了，才擺脫秦軍追趕。正垂頭喪氣，懊悔之時，只見一彪人馬從後面來到。近了看時，乃是張黶、陳釋，引數千殘兵敗將狼狽逃來。三人見著，李齊說罷經過，張黶、陳釋道：“虧得有所提防，終是人單勢孤，經不得章邯人多，又是生力軍，被他搗開寨柵，將營帳燒燬，只得敗退下來。” 李齊看隨行逃歸人馬，攏一起也不足萬人，當時羞愧難當，捶胸頓足哭道：“悔不聽二位之言！今夜大敗，皆我過也！此刻，還有何顏面去見丞相？”說著，拔出劍來，便要自刎。嚇得張黶、陳釋兩個慌忙上前，把劍搶下，張黶勸道：“將軍休要如此！自古道：勝負兵家常事。今我等雖敗得狼狽，所幸尚存了萬把人馬。留得青山在此，還怕沒柴來燒？今趙國上下皆因將軍在側，才有底氣與秦軍相抗，怎可自尋短見？”陳釋道：“事已至此，自責也無用。當且先趕回邯鄲，去護趙王、眾臣們往鉅鹿轉移。”李齊點頭。於是，一路收拾走散人馬，奔邯鄲而去。
且說李齊引了人馬返歸邯鄲，見著張耳，將戰敗之事說了，伏地請罪。張耳聽了，安慰道：“實是章邯那賊太多詭計，卻叫你吃了這個虧。事已至此，悔也無用。眼下形勢已急，待我去見趙王，勸說他儘早遷往鉅鹿。”便急忙來宮中謁見趙王，奏道：“局勢危急，大王當帶了百官，速速移駕鉅鹿城。走遲了，恐有不測。”趙王道：“邯鄲城內，尚有百姓十餘萬，寡人怎好放著不管，獨自先走？”張耳道：“大王勿要擔心。百姓之事，臣自有安排。”趙王聽了，乃依張耳。中午前便將武官員、家眷宮人全招集起來，攜上符冊典籍等一應御用之物，由李齊引三千騎軍相護，戀戀不捨，離了邯鄲，往鉅鹿移駕。
張耳送走趙王，即令貫高、趙午在城內四處張貼告示，曉諭百姓：“秦兵將至，此城不可長守，有願隨者，同去鉅鹿。”百姓聞聽，無不驚恐，便有一半的人願意跟隨去鉅鹿。張耳不敢傷了民心，遂喚來張黶，教領五千軍，護衛著百姓緩緩往鉅鹿而走。見諸事已料理完，張耳這才同了蒯徹、陳釋，帶上剩餘兵馬，離開邯鄲。
一路之上，只見百姓皆都扶老攜幼，推車負擔，哪裡能走得快？張耳望見，心急如焚，卻又不忍棄下不管，沒奈何，只能徒自暗嘆。
直走了一天一夜，卻喜未有秦軍派追兵來，到次日正午，陸陸續續，都撤進了鉅鹿城。先到的李左車、丁復早已將趙王與百官安置停當，又把張耳和軍馬百姓接入城中。張耳見李左車把事做得如此周到，歎服不已，讚道：“先生安排事來，總是有條有理，精到無差，真是妙才！”李左車把手指了丁復和他身後的那人道：“此乃份內之事，不足稱道。卻是丁將軍與這位雍壯士，這兩日辛苦勞甚，功勞不小。”張耳道：“丁將軍行事牢靠，實乃可託之人。這位壯士是誰？”丁復道：“我這兄弟乃是沛縣豐邑人，姓雍，名齒。原在魏相周巿軍中幹事，極好舞劍輪刀。為人又精細聰明，智勇兼備。為因所獻計策與周巿不合，周巿要尋他欠缺，一時不忿，隻身跑來趙國。那日在信都城裡閒走時，恰好驚了我馬。我見他相貌不凡，便收留了下來，不想真是個人才。此番移師鉅鹿，多虧有他在旁。”張耳看這雍齒身體健壯，又聽丁復如此誇讚，心中歡喜，當即拜他做了校尉。
卻說張耳安全將人馬撤入鉅鹿城，料秦軍即刻便到，不敢怠慢，看眾人都在，重新分派了：命張黶守東門，陳釋守南門，丁復守西門，雍齒守北門，著李齊帶三千騎軍往來接應，自己則坐鎮帥府指揮。安排已畢，放出遠探哨馬，去察秦軍動靜。
原來章邯雖殺敗了李齊，卻不知邯鄲虛實，便令大軍步步前行，故此走得慢了。待得探馬來報，說趙王棄了邯鄲，帶上軍民都撤向了鉅鹿，再要追趕，為時已晚。兩天後，大軍來到邯鄲南門外，章邯勒馬看時，就見城門洞開，一派寂靜，便將軍馬紮在城外，自與司馬欣和章平等將領了三千鐵騎，馳入城內。別處放了，先來王宮檢視。但見宮院如故，依舊氣派非常。當下觸動心事，沉思片刻，與司馬欣等道：“邯鄲為趙國都城已久，地勢險峻，若非李良折騰壞了，趙歇當不會輕棄。趙人驃悍，不肯輕服，只恐我軍前腳一走，他後腳便復來佔據，終究讓人不能放心。不如將城郭盡毀，把內中居民皆遷往別地，可得一勞永逸。”司馬欣聽了，覺得有理，便道：“全憑大將軍主張。”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章邯於是下令，徵集周邊各縣，四鄰八鄉的民眾，把諾大個邯鄲城，連基刨起，夷為平地。隨後將城內百姓，悉數徙往河內。可嘆這邯鄲城，自趙敬侯時，由中牟遷都到此，歷八代王侯，繁華百來年，不想今日，盡毀章邯之手。
且說章邯毀完邯鄲城，見軍馬已得休整，正要發兵去打鉅鹿，卻有探馬來報，說：“武城侯王離，聚集北部軍原有人馬，兼得朝廷新發援兵，不下二十萬，五天前軍出井徑關，今已過了高邑地界，正逼近鉅鹿。”章邯聽了，冷笑一聲，道：“此人擁兵十數萬於太原，從年初至九月，未能邁入趙地一步。今只用幾日，便得殺進河北，真乃希奇。”司馬欣道：“當時賊勢正盛，趙軍中李良、李齊兩個具在，他哪裡肯舍出血本硬來？而這半年中，大將軍在河南連挫各路賊寇，名震海內，他王離卻寸功未得，心裡又實不好受。如今窺見了機會，自不甘再落人之後。”章邯道：“既如此，我這回索性讓著他。如何？”司馬欣道：“大將軍何意也？”章邯道：“我曾聽人說，那鉅鹿城雖比不得邯鄲高大，地勢險峻，卻經幾代修築，也是堅固異常。內外三層城牆，有兩丈多高，都用花崗巖石壘砌而成，要想打破，不傷十萬軍，斷難成功。他王離既想搶在我之前，我便讓他這回，省得所有功勞都被本將一人包了。”司馬欣道：“兀的，我等豈不是白來了？”章邯微微一笑，道：“既然來了，便有用武之地。”司馬欣道：“原來大將軍早就有了打算。卻不知是啥？”章邯道：“本將數日前，便已令人探得清楚。鉅鹿西南五十裡外，有個叫棘原的城邑，我準備把軍馬駐紮於彼。好處有三：一是那地方離鉅鹿不遠，若需要，可給王離做個援手；二那地方緊靠漳水，可借河運取敖倉之糧以供軍用；其三，若是齊、楚諸賊前來救趙，此為必經之地，正好守株待兔，一發剿滅。”司馬欣聽了，翹指贊道：“此為一石擊三鳥，實實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