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強盜都以前所未有的高漲熱情快速行動起來。
老弱的人在姜格的指揮下開始準備食物及收拾行李。
“真是難以置信,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就一直不斷地準備東西,準備出逃。”
姜格不停地抱怨著。
阿爾文在一旁,問道:“維克多呢?”
“維克多老大領著能打的兄弟們去巡視一下四周了,他說,那種噁心的綠色生物通常不會是單獨生存的,周圍一定還有其他的哥布林存在,那些東西雖然並不強大,但卻像鬣狗一樣讓人討厭,如果不早點清除,會很麻煩的。”
阿爾文點點頭,又問道:“那這個哥布林,是否具有智慧呢?還是它們只是野獸一樣的存在?”
姜格一邊指揮著手下繼續幹活,一邊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這種東西,我見過的也不多,並且我見到的,也多半是死的,活的,一次也沒有,你不是在馬戲團裡面見過嗎?你應該知道啊!”
阿爾文一時語塞,當時編的謊話這時卻在啪啪打臉了。
“這個,我那時候見的,只是當成怪物在展示,也看不出來有沒有智慧。”
姜格:“我想,大概是有的吧?你沒有瞧見嗎?它們的腰間還圍著獸皮呢!如果是動物,不會有這種行為的,所以我猜,它們還是應該有智慧的。”
想到那具被埋掉的哥布林屍體,阿爾文一陣陣反胃,因為雞蛇怪在看到它之後,表現出了強烈的進食浴望。
當然,這一過分的想法被阿爾文嚴厲禁止了。
只是雞蛇怪看到馬上就要到嘴的肉居然被埋了,那失望的小眼神,讓阿爾文覺得一陣陣的內疚。
但這樣也不行!小孩子亂吃東西會吃壞肚子的。
阿爾文無聊地看著大家都在忙著收拾行裝,他這時反而成了最輕閒的人,因為他的東西不多,早就收拾好了。
而強盜們,則不捨得丟掉哪怕是一條破成絲線的內褲。他們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帶上。
更別提他們身上的財寶。
洗劫雞蛇怪的洞府,讓大家都發了一筆橫財。要不然,也不會有朗布多與哈特少兄弟兩個想要退夥的事情發生了。
自從他們迴歸以後,看得出來,他們情緒不好,並且因為有退夥的經歷,現在大家看他們的眼神都不太友善,他們行動也有些瑟縮。
看到兩人也在忙碌著,阿爾文忽然想起了米爾醫生。
他巡視著營地,努力尋找米爾醫生。
果然,米爾醫生一下子就被他找到了。
因為實在是太顯眼了。
除了阿爾文無所事事外,只有米爾醫生一個人,蕭索地坐在營地邊一棵倒掉的枯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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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爾醫生自從得到希普頓女士的安寧魔法的幫助後,漸漸恢復了神智。
只是人也變得沉默寡言。
阿爾文走到他面前,注視著他。
米爾醫生現在的樣子,簡直讓人有些認不出來了。
眼眶深陷,面無血色,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讓人看了從心底裡產生無力感。
阿爾文雖然不諳世事,但他一眼也看得出來,米爾醫生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慾望。
一句話,他想死。
看到面前有人,好半天米爾醫生才抬起頭。
“不要煩他了,讓他在這裡吧!”
姜格走了過來,想要拉阿爾文走。
“別走……”
沙啞的聲音從米爾醫生乾澀的喉嚨裡發出來。
姜格與阿爾文同時傻了眼。
這還是米爾醫生從恢復神智以來,第一次講話。
“是說我嗎?”
阿爾文指著自己,有點受寵若驚的樣子。
米爾醫生緩緩地點了點頭。
動作慢得讓阿爾文有點想死的感覺。
姜格搖搖頭,偷偷按了按阿爾文的背,然後離開了。
阿爾文貼著米爾醫生坐在了樹幹上。
“艾米莉與雅各布是兩個好孩子,他們的爸爸媽媽也非常愛他們。不過,提諾與麗麗死得非常早,你懂的,有一場可怕的瘟疫,他們沒有逃過……所以一直是我家的老婆子在照看他們。每次我回到家,總能看到他們飛奔著撲到我的懷裡。”
“這裡的人,雖然是強盜,其實也都是可憐人,他們每次受了傷,都會把我抓回來幫他們治病,其實他們可以請我去的,但是,這樣的話,他們擔心會讓我擔上通匪的名聲,所以他們一直使用這種手段,好讓我看起來,是被迫幫他們治病的。”
“所以,他們對我其實並不壞,家裡人也從來不擔心我。”
“只不過,這一次,我離開的時間有些太長了。但你也知道的,這一回,維克多給了我很多錢,還有其它一些比錢還要貴重的東西,我想,靠這些東西,我可以讓艾米莉與雅各布也過上好日子了,你知道的,當醫生,在我們這裡,其實是掙不到幾個錢的,老婆子還得去給別人幫傭,這樣我們才能養活得起孫子孫女。”
“我懷裡揣一把金幣,還有一些珠寶首飾,我沒敢帶在身上,我把它們埋在了村外的林子裡。我想,等我回去,我一定要用這些嚇死那個可惡的老太婆,她實在是太可惡了,我的酒錢總是被她用各種理由扣光。我想她見到這麼多錢之後,一定會開心地直接去見至高神的!”
“可是,當我離開林子,我卻怎麼也找不到骷髏村了。那裡忽然出現了一堵牆……”
阿爾文知道,這牆,就是雷凱用魔法製造出來的。
“還好,那牆再高,我也能想辦法爬過去,可是,爬過去以後,我再也找不到家了。到處是倒塌的房子,不知道怎麼,就只露個房頂,其它的都跑到地下去了。從前,我記得,只要繞著衚衕拐兩個彎,再繞過那眼井,就到了我的房子,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井也找不到了,那裡幾乎就是一片平地,再也找不到了……”
混濁的淚珠從米爾醫生的眼睛裡流出來。
阿爾文很驚訝,米爾醫生的樣子彷彿是乾枯的木乃伊一般,體內應該不能有水分了,居然還能哭出來。
這真的很奇怪。
阿爾文驚訝地兩眼痛紅,喉嚨好像哽住了一根骨頭。
“媽的,討厭,一定是剛才吃東西噎住了!”
淚水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而這時,光流淚也已經不過癮了,米爾醫生終於像一個有血有肉的活人一樣,乾嚎了起來。
阿爾文總算放下了心。
會哭,便不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