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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情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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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厚昕和韓昭旭的莊子就是隔了一座山,山間是有小路的,坐著轎子走快,半個時辰就到了。韓昭旭思伽派出去迎接的人,前腳剛出去,後腳就回來道,人接到了。這也太快了,

因為有女眷同來,思伽讓夏果,含巧出去接一接,含巧氣喘噓噓的回來道,“到了,到了,趙大爺和趙大奶奶是騎馬來的,就他們兩個人縱馬跑過來的,趙大奶奶那身騎術,遠遠的看著,真是了不得呢!”

人到了,時間比預想的早,韓昭旭和思伽連忙起身出去迎。

趙厚昕二十出頭的年紀,身形高瘦,眉目清雋,金冠束髮,腰纏玉帶,著金線遍地蝙蝠紋的蟒袍,外罩一件玄色大氅。姜氏年近雙十,身量不低,只比丈夫差小半個頭,兩道長眉如鬢,眉梢微挑,穿了一件火紅的團花箭袖騎馬裝,又系了火紅的暗金羅薄斗篷,裡外一身火,搭配大膽,趙厚昕沒有顧忌她的步伐,大步而來,姜氏也能快步跟在身後,神色從容,容貌真是一般般,只是有一種氣勢在裡面,並沒有高嫁入王府,縮成了小媳婦的感覺。就這一點,也讓人不敢小覷。

兩人單獨進來,韓昭旭不由責怪道:“怎麼來得那麼快,身邊一個隨伺的人都沒有。”其實,韓昭旭才不管趙厚昕如何,只是當心思伽尷尬沒有準備。姜氏騎了馬,必定要梳洗,還有這身裝束,不說染了風塵,姜氏騎馬裝入席,思伽難道就維持原來的打扮接待了她,還是重新給她找一身衣服換了,都不是個事呀。

趙厚昕無所謂的道:“我們還能等他們不成。”後半句話就笑了,“有菜無酒,有酒無曲,後面我自己來補,合著我們兩家,痛快樂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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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隨伺就好了,只是趙厚昕,姜氏的馬快,後面的人還在路上。思伽聽了,也放了心,不然,就好像是穿著晚禮服請對方吃西餐,對方穿了一身運動服來,瀟灑是瀟灑了,節奏不對呀。

兩路人合成一路,往正廳走,在正廳前分成兩撥,韓昭旭帶著趙厚昕去前院梳洗,思伽帶著姜氏去後面。姜氏聽得思伽喚自己夫人,主動對思伽顯示親切之意:“你不要客氣,我表字檀姬,你可有之?我們和男人們一樣續了表字就可以了。”

姜氏是景王府嫡長孫媳,日後是第三代景王妃,身份比思伽高一大截,這種表示也只能姜氏先來提。韓昭旭就是和趙厚昕一群人呼稱表字相交的,到了思伽這裡,也不是主動高攀來的,逐思伽也不謙辭道:“及笄之後取了一個,持縈,持之以恆之持,縈迴繚繞之縈。”

姜氏把兩字回味了一遍,笑了起來:“這就對了,說來我還沒見過幾個親友,你是第一個呢。”

這話思伽真不好接,一個新婦,新婚三天最主要是和丈夫磨合,新婚一月是會親。姜氏這樣三日後到現在一直住在莊子上是什麼意思,如果不是趙厚昕也住莊子,就是直接打入冷宮訊號了,就是趙厚昕陪著,外人也看得雲裡霧裡的,這媳婦你到底喜不喜歡,若是喜歡,你得示與人前,給她敬意;若是不喜歡,這行為又像是拋開世俗過二人世界來了。

思伽裝著不懂,憨憨的笑道:“哪裡哪裡。”又岔開問身邊的丫鬟洗漱之物備好了沒有,又回頭與姜氏說道,莊上之物簡陋,不要嫌棄云云。到了淨房,讓阿芒,夏果服侍著更衣,淨面,慢慢重新上妝,這個功夫,服侍姜氏的丫鬟拿了正經衣服進來了,姜氏換了一身大紅花鳥雙繪繡的薄綢單襖,暗銀刻絲的湘妃色月華裙,髮髻重新梳了一個,別了一支金託底紅寶石牡丹花樣的大頭釵。不改以紅為主的色調。

到了正廳,再看見趙厚昕,換了一身品藍色銀線暗竹紋錦袍,是韓昭旭還沒有上過身的新衣。桌椅早已擺好,是兩張不分主次,微斜成“八”字而放的長桌,趙厚昕尊左,韓昭旭居右,兩個妻子坐於丈夫身邊把盞佈菜。

“我從去年底,琢磨了三個月重譜了仙呂宮中《錦橙梅》,《翠裙腰》,《瑞鶴仙》三支曲子,現在已經排演的像個樣子了,正愁不能分享,今日當拿出來助助興。”趙厚昕笑道,不帶韓昭旭發表意見,就拍手示意,讓王府樂工準備出來。

上天其實很公平,拿走了一樣東西,就會給你另一樣東西,不過,世人總是對失去的東西耿耿於懷,對得到的東西棄之如敝屣,從而,生出了多少恩怨情仇。

景王殿下眇了一目,失去了正常人的視覺,卻與生俱來,有超級敏銳的樂感,作詞填譜唱曲,無所不能,聽說還精通十八種樂器,尤善排簫,景王一脈,或許是為了奉承這位老祖宗,或許是真遺傳了藝術天賦,基本都通五律,曉六音。趙厚昕在音樂一道上的造詣非同小可,有這種藝術氛圍,景王府培養出來的二十七戶樂工,比之朝廷教坊司裡的,也毫無遜色。

趙厚昕話音一落,有一群小廝抬上琴案鼓架,這個莊子沒有這種東西,東西都是對面莊子上帶過來的,韓昭旭有些無奈的看著趙厚昕反客為主的安排。換在別家,請你做客,你來主人家中擺這樣的排場,還不知道要被主家歪派成什麼德行了,好在韓昭旭和趙厚昕交情夠深,知道他有幾分癲狂,這裡是私人別莊,不以為忤,由他胡鬧了,只把伺候的人都打發出去,宴席上菜撤菜,溫酒煮茶等事,都交給思伽的四個心腹丫鬟應對。

東西擺好,小廝們退下,一排六個****樂工,穿著一樣的深黃棕色的寬袖長袍,繫著青灰色的腰帶,抱著樂器入內,一琵琶二箏一鼓一簫一壎,給客人們行了禮,琵琶箏三人有座,鼓簫壎,三人站著,最後除錯樂器,六人之中,隱隱以琵琶為首,紛紛向他示意,彈琵琶者,才對趙厚昕示意。

趙厚昕抬了一下手,管絃聲動,琵琶邊彈邊唱:“錦橙梅;紅馥馥的臉襯霞,黑髭髭的鬢堆鴉。料應他,必是中人。打扮的堪描畫,顫巍巍的插著翠花,寬綽綽的穿著紗。兀的不風韻煞人也嗏。是誰家,我不住了偷偷睛兒抹。”

一唱三遍,詞是舊詞,描寫了女兒家的美態和懵懂忐忑的春情,譜是新譜,琵琶者沒有模仿女音,完全是用男人低沉磁綿的聲線,唱出了一個女子對容顏的自負和對意中人的懸心,這樣的矛盾心理。一片春心拋下,郎君吶,你接不接!

後來簫壎獨奏了一段,復又合奏,依舊是琵琶展喉:“鶯穿細柳翻金翅,遷上最高枝。海棠零亂飄階址,墮胭脂,共誰同唱送春詞?減容姿,瘦腰肢,繡床塵滿慵針指。眉懶畫,粉羞施,憔悴死。無盡閒愁將甚比?恰如梅子雨絲絲。有客持書至,還喜卻嗟諮。未委歸期約幾時,先拆破鴛鴦字。原來則是賣弄他****浪子,誇翰墨,顯文詞,枉用了身心空費了紙。總虛脾,無實事,喬問候的言辭怎使?復別了花箋重作念,偏自家少負你相思。唱道再展放重讀,讀罷也無言暗切齒。沉吟了數次,罵你個負心賊堪恨,把一封寄來書都扯做紙條兒。”

****負心,卻不知是你負了我,還是我負了你?是他負了他,他負了他,還是他負了她?罷罷罷……就看我腰瘦顏枯,也要罵你一個負心薄倖,卻又不堪決絕,愛恨相煎,情意終難平!

思伽看向姜氏,只見姜氏的神色,從頭到尾都沒有絲毫的改變,保持這像面具一樣的矜持從容,不為曲中女子欣喜,也不為她愛情破滅而憤恨哀傷。是你還未入心,還是心已經穿透?又或是,你只追求,耀眼的火紅!

趙厚昕飲一盞,姜氏就立馬添一盞,其中,並不主動給丈夫佈菜勸菜。

接著,一箏一鼓合奏,一簫一壎合奏,把激動的情緒轉下,琵琶者又唱道:“郊原初過雨,見數葉零亂,風定猶舞。斜陽掛深樹,映濃愁淺黛,遙山媚嫵。來時舊路,尚巖花、嬌黃半吐。到而今惟有、溪邊流水,見人如故。無語,郵亭深靜,下馬還尋,舊曾題處。無聊倦旅……”

終究不捨如此,愛斷情絕,放下最後的驕傲,去做最後一次卑微的祈求,去做最後一次深情的挽留,你我的情意,一封寄書如何結案!

趙厚昕聽完半支曲,悶了盞中的酒,喝的太急,嗆了口,咳嗽數聲,姜氏體貼的端了濃茶服侍他喝了半杯。趙厚昕止了樂,起身從隨侍手中,拿了一套護甲,自己一個個戴上,下席走到一個箏者那裡。箏者讓了位,趙厚昕做在那個位置上,撥動起琴絃來,絲毫不輸樂工的技藝,餘者五人不過兩個節拍,就合上去,趙厚昕用極盡恐懼和哀傷的語調,和琵琶者合吟了下半支:“無語,郵亭深靜,下馬還尋,舊曾題處。無聊倦旅,傷離恨,最愁苦。縱收香藏鏡,他年重到,人面桃花在否?念沉沉、小閣幽窗,有時夢去。”

我追不到你,你是如此狠絕,絕塵歸去,不帶一絲眷戀嗎?空餘你我情濃之時,記錄下的,愛走過的痕跡。我深深的恐懼,你我此生不復相見,又或者,你回來的時候,已經物是人非,人不是原來的人,情不是原來的情,一切都消磨在了無情的歲月裡。我不敢再見你,只期待,我們的感情,能埋藏在夢裡,一世永存!

趙厚昕與琵琶者慼慼而對,無盡的淒涼哀情瀰漫!

作者有話要說:同時三角戀呂氏江氏六老爺就能和平共處

趙厚昕孟希文姜氏就不能共存準確來說是孟希文不能和趙厚昕的妻子共存

姜氏二十歲出嫁你們能看出她的等待吧一直穿紅色能反映她的期待吧

她已經贏到了他的身體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樣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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