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克頓時從龍座上站起,眼中微微燃起一絲火焰。
“任磷,你要想明白,衛允勢大,你很可能會一去不回。”
任磷卻沒有絲毫的遲疑。
“為國赴死,末將何懼之有?”
“為陛下千秋大業,為城中三十萬將士的軍心,末將義無反顧。”
歐克眼中的火,燒的更旺盛了幾分,他大手往書案上狠狠一拍。
“好,有你任磷這樣的忠義之士,我南疆勢必不會就此滅亡。”
“朕給你五千兵馬,再賜你寶雕弓一張,助你陣前殺敵。”
從任磷義無反顧的眼神中,他似乎看見了收復疆土,甚至反攻東衛的希望。
任磷立時跪倒。
“謝陛下,只是末將還有個請求。”
請求?
現在別說一個請求,就是十個八個,歐克也不會不同意。
見歐克點頭,任磷趕緊說道。
“請陛下釋放在押的兵部侍郎穆遷,此人頗有才略,定能輔佐陛下保住望疆城。”
不想他這話一說,方才噤若寒蟬的百官,立時就炸了鍋。
“陛下,穆遷不能放。”
“此人勾結廢太子,對陛下多有非議,絕不能就此釋放。”
“正是,陛下,微臣看來,任磷就是想藉機復活廢太子的勢力,其心可誅啊。”
“……”
所謂的廢太子,正是當初因反對歐克攻打東衛、而最終被廢入獄的歐封。
和平素昏庸無道的歐克不同,歐封此人極有能力,深受望疆城百姓的擁戴。
他曾多次上書歐克,請求罷免阿諛之輩,並停止尋找怪石一類的荒唐舉動。
百姓的擁戴,加上百官的不滿,漸漸讓歐克失去了歐封的信任。
最終在東衛問題上,歐封再與歐克的意見相左,眾人這才推波助瀾,將其送進了大牢。
若是歐克聽了任磷的話,將穆遷放出來,恐怕裡歐封出來也就不遠了。
到時歐封必以東衛之禍為由,勸歐克親賢遠佞,那些官僚的末日也就到了。
聽見任磷這麼說的時候,歐克也微微變了臉。
他對那個整天蒼蠅般在耳邊嗡嗡的兒子,早已煩不勝煩,根本不想讓歐封就這麼出來。
一旦放出穆遷,他再立下功勞,早就被打散的太子黨,勢必死灰復燃。
歐克甚至擔心歐封會借南疆岌岌可危的機會,發動百姓廢了他,想想他都後背一陣冰涼。
朕若不是皇帝,就算保住南疆,又有何用?
況且歐克就不信了,就憑區區一個穆遷,就能挽回失敗的頹勢,滿朝公卿還不如個穆遷?
見任磷還灼灼的看著他,歐克只好咳嗽了一聲道。
“也罷,任磷,朕答應你,只要你領兵出城一戰,朕馬上釋放穆遷。”
任磷見太子出頭有望,趕緊磕頭謝恩,隨即直接往大營點兵去了。
見狀,鬍子花白的丞相尤佟,趕緊上前一步。
“陛下,您真打算釋放穆遷?”
歐克眼皮一翻。
“那是不可能的。”
原本他還感覺任磷為國赴難,實在難得,現在看來後者是在威脅他。
他若不鬆口,任磷定不會出城,這在歐克眼中,是絕對不可饒恕的行為。
看著尤佟疑惑的目光,歐克得意的笑道。
“權宜之計罷了,他領兵出城,才能挑起我軍的戰心。”
“反正他馬上就要走了,放穆遷的事,有機會再說吧。”
尤佟心中一喜,作為曾經運送怪石的中堅,他趕忙拱手道了句聖明。
任磷去城中點兵時,廖狗蛋正目光灼灼的看著衛允。
“怎麼,讓大軍原地休整,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衛允揹負雙手點了點頭。
“不錯,我這麼做一是讓將士們好好休息,以備日後開戰。”
“至於第二點,則是讓城中的歐克以為我們驕狂,根本不把他們放下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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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料對方很可能趁機劫營,如此不就把他們給引出來了?”
此事他給段秀傳令時就說過了,不管對方打哪邊,都是有備無患。
但直到天黑,一切都很平靜,廖狗蛋以為衛允失策了,衛允卻一再說再等等。
秋日天短,很快就到了一更時分,而就在此時,哨騎突然回稟,說歐克動手了。
終於還是來了。
不到半頓飯功夫,領著五千騎兵的任磷,就風一般朝衛允漆黑的大營衝了過來。
“弟兄們,殺進去。”
說著,他一槍刺死了個守門的東衛兵,就帶人衝進了大營。
正當他悍不畏死殺向中軍龍帳,準備一槍結果衛允時,鄭悠突然領兵堵了上來。
“賊將,區區幾千人就敢來我東衛軍中送死,誰給你的勇氣?”
任磷本身就沒打算活著回去,他也不答話,掄槍直奔鄭悠胸口而去。
多殺一個算一個,只要能激起城中三十萬人的軍心,一切就都值了。
衛允遠來,手下兵馬勢必乏累,這也算是任磷的一道保障。
但過慣太平日子的他,顯然低估了東衛這些百戰餘生的實力。
加上衛允一路上行軍並不是很快,東衛兵的戰鬥力,至少還保留著五成。
鄭悠狠狠的笑了笑。
“如此,那本都督就送你上路。”
他長刀一招,大喝一聲就率先迎上了任磷的槍鋒。
與此同時,數倍的東衛兵,也跟五千南疆兵死死的攪在了一起。
昏暗的月光下,隨著兵器的撞擊,慘叫聲和橫流的鮮血,瞬間打破了黑夜的寧靜。
在山呼海嘯的東衛兵面前,任磷和五千南疆兵,幾乎瞬間就被吞沒殆盡。
最後一個南疆兵倒下時,身中一刀兩槍的任磷,已然是渾身浴血。
看著地上的屍體,自知死期已至的他,眼中卻毫無懼色。
“陛下,任磷為您盡忠了。”
說著,他咬牙掄起長槍,就朝鄭悠招呼了上去。
噗嗤一聲悶響,任磷只感覺小腹一涼,隨即他就看見帶血的腸子,從傷口中流了出來。
他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似是在諷刺自己非但沒挑起同袍的戰意,還折損了五千兵馬。
但隨著他一頭栽落,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至少對任磷來說是這樣的。
鄭悠看了眼任磷的屍首,眼中閃過些許的敬佩。
“厚葬……”
話還沒說完,從營中走來的衛允,卻直接打斷了他。
“且慢。”
鄭悠不太明白,他出言問道。
“陛下,他們都是好漢,應該被肯定。”
衛允卻是笑道。
“你說的對,不過他們的腦袋還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