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槐，顧廷燁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願意費這麼大勁誆我，你今日不是來說和的，而是來宣戰的。”
顧廷煜到底心神受到了衝擊，各種匪夷所思的懷疑都能想到，但他畢竟是顧廷煜，那個把顧廷燁吃的死死的男人，馬上就反應過來。
“不對，你這麼快就承認了，難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看到顧廷煜這麼快反應過來，藍玉嘆了口氣，愈發感到惋惜，這樣心思縝密的後輩，不愧是大宋頂尖勳貴培育出來的繼承人，大宋從開國至今，慮經坎坷，將門之前青黃不接，但誰又能想到，大宋本來有兩個可以成為帝國柱石的名將，但。。。
“伯懷大哥，我的確早就知道您這是中毒，但比您也就早了那麼半個月，不是因為長槐懂醫術，而是因為繼宗給您的藥，再加上藍真人的確認。”
藥，楊繼宗給的藥，顧廷煜看著盛長槐，見他眼神清澈，不像是假話，但光憑藥物就能確定自己中毒，顧廷煜怎麼也不會相信，盛長槐自然知道自己這個說法不夠信服，但他自然是有證據的。
“我之所以千里迢迢的請藍真人來京，是因為繼宗給您那個藥，便是出自於藍真人之手，而且最重要的一個理由，就是您吃藥之後的表現，和我家大娘子的兄長，英國公府張二哥一模一樣，藍真人給的這個藥，藥效奇好，不僅能治外傷，還能緩解病重之人的痛苦，但因配料珍貴，並沒有給過其他人配方。除了給過我之外，也只給了英國公府。”
“這個藥並無什麼副作用，但如果服藥的人若是身中麝毒，就會因兩者產生反應，短暫失去味覺和嗅覺，繼宗之前給我說起過您的病症，和張二哥吃藥之後的表現一模一樣，我也是讓我家娘子確認之後，才有這樣的猜測，藍真人到了京都，進一步確認了我猜的不錯，之前給您府上送了幾次拜帖，您都不肯想見，所以才會借梁六郎之手邀您出來。”
藍玉給的藥，因為罕見，所以汴京沒幾個人知道，藍玉之前裝神弄鬼，即便是給患者用藥，也是用什麼符水的方式遮掩過去，除了英國公府是因為敬重百年國公府英烈，張興邦又要經常服用，所以主動給了藥方，至於盛長槐，那就是因為鬼谷一門不為人知的一點小心思了。
張大娘子嫁給盛長槐之後，盛長槐自然和英國公府有了來往，而且來往頻繁，所以知道張元邦在服用一種緩解病痛的藥物，但並沒有將其聯絡起來。
直到會試之後，突然聽到顧廷燁求娶盛明蘭的事情，由於盛明蘭堅持嫁給顧廷燁，盛長槐於是對顧家的事情有點上心，這才想起來楊繼宗給他說過，藍玉給的這個藥好像有什麼副作用，顧廷煜吃完之後，有時候會沒有味覺，甚至沒有嗅覺，楊繼宗也是好笑，自己放了一個屁，把酒樓的人都差點燻走，但顧廷煜一點都沒有反應，這才知道這個事情，回來當笑話給盛長槐聽，盛長槐當時並沒有在意，還以為是顧廷煜自身的原因。
等到他對顧家的事情上心之後，慢慢才把這兩件事聯絡在一起，找張大娘子確認，張大娘子其實也不知道多少內幕，直接去問了自家二哥，又說出盛長槐的懷疑，張元邦本來不想說，但聽張大娘子說明原因，這才給張大娘子說了一件不知道的隱秘。
“說起來，要不是因為你中這個毒，這件事估計過上幾十年，就沒人知道了，英國公府的一樁舊事，因為牽扯到皇家隱私，所以一直沒對外說過，知道這件事的，除了先帝，太后，還有英國公府，再加上我和我師兄，沒幾個人知道這件事，當年參與這件事的御醫，也因為這件事被處死，所以外界才以為，英國公家嫡次子是重病，而非中毒。”
盛長槐知道今日自己說的事情太過於驚駭，不把事情合盤拖出，顧廷煜是不肯相信的，於是給了藍玉一個眼色，叫他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當年先帝剛剛登基，太后娘娘還不是皇后，皇后乃是先太后給先帝指定的，此人不得先帝寵愛，卻是個善妒之人，先帝有個妃子，率先產下皇子，但沒過多久，這個皇子就不明不白的早夭了，御醫查了許久，最後給出一個毒發身亡的解釋，因此先帝還處死了另外一個妃子，但是，我家師兄當年乃是欽天監監正，那個皇子差一點就被立為太子了，即便是早夭，也需要欽天監協助料理喪事，我家師兄因此發現，皇長子確實是因為中毒，但並卻不是御醫說的那種毒，而是只在前朝出現過的麝毒。”
這麝毒，用法和麝香一樣，皇宮大內有焚香的傳統，懷孕的妃子水漲船高，自然也有這樣的待遇。
據藍玉所說，當年生下皇長子的那個妃子，乃是張家的遠親，因此和張家交好，當年英國公夫人正好也有了身孕，這個妃子於是時常招英國公夫人進宮，問一些懷孕需要注意的地方，畢竟英國公夫人當年乃是二胎，比較有經驗，這個妃子在宮裡也沒有什麼外援，能問的只有英國公夫人。
先帝從欽天監監正口中得知此毒的時候，就覺得事情大條了，不僅僅是皇家的事，這件事還連累到國朝第一勳貴，自然不能大張旗鼓的查，只能找信任的人去查，至於誰查的，藍玉不太清楚，但確實是查清楚了。
當年妃子懷孕，皇后因為不得官家寵愛，又仗著先太后器重她，也有些不願意皇長子從其他妃子的肚子裡出來，本意是用麝香陷害那個妃子流產。
但是先皇后萬萬沒想到，她派出去的人選，竟然有另外一層身份，乃是紅花會混進皇宮的奸細，紅花會可不會管皇后的心思，將麝香換成了麝毒，反正看上去是沒啥區別的，除了這個皇長子，還會有其他皇子，而且這個奸細也知道，她做了這件事，肯定會被皇后滅口，一個病懨懨，甚至將來繼承皇位，生不出來子嗣的皇長子，才最符合紅花會的利益。
陰差陽錯之下，英國公夫人也受了池魚之災，當然，那個御醫也是被人收買，收買的正是先皇后，陷害的那個妃子，是先皇后平時看不順眼的，那個御醫也因此被秘密處死。
但先太后掌權，先皇后做的這些事，雖然不是先太后授意，但也會對先太后的聲譽造成影響，因此這件事就成了一件隱秘，正因為如此，張家才徹底投入先帝麾下，幫助先帝在先太后晚年奪取權利。
麝毒雖然是慢性毒藥，但皇長子本來身體就不行，早夭或許不是因為麝毒，但他的死，張家因此挽回一點損失，張元邦的病提早得到控制，雖然不能徹底清除，也是病病殃殃，身子骨不見得比顧廷煜好多少，但至少能多活不少年，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但張元邦卻沒有顧廷煜這樣的好運氣，多年以來一個子嗣都沒有，按照藍玉的說法，可能和下毒之人用料的配比有關。
“我看顧侯這神色，毒性其實比不上英國公世子，但卻因為早產，身子骨更加虛弱，最大的原因，就是沒有提早祛毒，所以反而不像英國公世子那樣，能多活個幾十年。”
盛長槐撇了一眼藍玉，他總是提這個幹嘛，藍玉卻不以為然，顧家雖然找不到認識此毒的郎中，但其他郎中肯定能看出顧廷煜活不了幾年了，顧廷煜自己肯定也知道，說不說的有這麼重要嗎，說出來，還能更加證實自己說的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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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廷煜雖然不知道藍玉說的是真是假，但他不在意，以顧家他現在掌握的能力，先太后已經去世多年了，先帝也不在了，但太后和他的母家東昌侯府有親，大不了他親自進宮找太后證實，不過他現在已經信了大半，他和太后的關係，盛長槐肯定也打聽到了，這有不是什麼秘密，汴京有好多人家都知道。
“伯懷大哥，事情真相，您可以去證實，畢竟這件事事關皇家隱私，張家以前對外的說法和真相不一致，那您也能理解。”
“藍真人，我還有個疑問，令國公府當年是怎麼知道您能給。。。。我知道了。”
顧廷煜還有個疑問，問了一半，突然自己就想明白了，盛長槐思考了一下，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令國公府當年已經改為文爵，但畢竟是勳貴，之前是河北軍方一脈，和勇毅侯府自然因祖上的關係走的較勁，但是，令國公府卻不自知，只覺得自家改為文爵，不用理會什麼派系之分。
不光在文官中拉攏關係，和以前交好的勳貴家也一直來往親密，這還在皇家許可的範圍之內，但他們家卻頭腦湖塗了，又以以為自己是文爵，不用在堅守以前的規矩，刻意結交西北軍方，雖然人家不願意和他往來，但架不住有事令國公不請自來，女卷來往倒也罷了，這勳貴來往親密，可就犯了大忌。
沒幾年功夫，令國公家就捲入了一樁禍事之中，放到之前，或許會罷爵去官，但念在其祖上功績，還會留點餘地，但因為令國公府之前的舉動，竟成了抄家滅門的禍事。
話說到這裡，顧廷煜在也沒有疑問，對於盛長槐今日來的目的也明明白白，不外乎就是告訴他，之前他所堅持的理由都是錯誤的，和顧廷燁之間的矛盾，之前也該消氣了，以後就不要得寸進尺了。
“時間不早了，想必孟英也不想叫外人知道我和你之間有這次會面吧，我就先行離去了，你和藍真人自便。”
說完，顧廷煜起身就準備離開，卻發現盛長槐欲言又止，知道他想說什麼，笑了笑說道。
“孟英的苦心我明白，我可以承諾你，等我證實你的猜測，如果事情的真相果真如此，我和二郎的仇怨一筆勾銷，也就不會遷怒到你家六妹妹身上，這你大可放心，但如果。。”
顧廷煜沒說，盛長槐也知道是什麼。
“伯懷大哥放心，長槐所說，句句屬實，半點期滿也沒有。”
顧廷煜的意思是，如果盛長槐故意欺騙他，等他查明真相，連楊繼宗之前那點面子他都不給了，聽到盛長槐這樣篤定的語氣，顧廷煜瞧著盛長槐看了半天，點了點頭說道。
“如果事情屬實，那也是我自己查清楚的，和你沒有半點關係，你家六妹妹嫁過來，我不對付他們兩口子，但也不會對你六妹妹另眼相看，你懂我的意思把。”
盛長槐自然懂，令國公府的前車之鑑，剛才才舉過例子，盛長槐豈能不知道，盛家和顧家分屬軍方兩派，顧廷燁和盛家聯姻，已經是犯了大忌，但自己之前和顧廷燁當街大戰，卻又消除了皇家的忌憚，盛長槐這段時間也想明白了，當時和顧廷燁當街大戰，估計也在顧廷燁的計劃之內，現在想起來，當時自己雖然惱怒，但顧廷燁那聲大舅子，何嘗不是為了激怒自己有意為之，要不然，顧廷燁這種人，怎麼犯口誤這種低階錯誤。
顧廷煜事情是說完，扭頭就走，快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又留下一句話。
“告訴你六妹妹，到了顧家之後，小心我那繼母大娘子。”
藍玉看著顧廷煜離開的背影，不確信的問道。
“孟英，顧侯這是信了？”
盛長槐點了點頭，小說說道。
“他自然是信了，不僅信了，估計心裡已經有了懷疑對象。”
要是不信，怎麼會改口叫盛長槐孟英，還叫他提醒盛明蘭。
“你的意思是，他懷疑秦。。”
藍玉有些不敢相信，小秦太夫人，可是大秦太夫人的親妹妹啊，照盛長槐所說，顧家所有的不幸，竟然都是那個看起來柔柔弱弱，賢名傳滿京都的秦太夫人所為。
“我不知道伯懷大哥是因為什麼原因那麼篤定，但目前看來，伯懷大哥是懷疑他那個繼母無疑了，就算他不提醒，明兒也會小心秦太夫人的，他這不是多此一舉嗎，他沒必要說這種沒意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