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裡肉湯翻滾著濃郁的香味，蒸汽暖的人懶洋洋的，而楓溪咄咄逼問著她。
餘燼垂眸，霧氣氤氳著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良久，她站起身，對楓溪道:“跟我來。”
上神大人從不認為自己慈悲心腸，也不是割肉喂鷹的那類賢人，她喜歡未雨綢繆，喜歡盡在掌控。
賠本買賣，她可不會做。
地宮是巨石按著她的圖紙建造的，面積頗大，而從各個小部落裡收攏來的人，只居住在前方的一個小殿，沒人知道後面是什麼。
繞過數條盤根錯節的小道，餘燼推開一道石門，身後的楓溪倒吸了一口涼氣。
屋子裡，堆滿了食物，大塊的肉乾火腿，小山似得麥子谷堆。
就算是把微翅部落掏空了，也拿不出這麼多糧食來。
餘燼嘴角微勾，嘭的關上石門，阻隔了對方的視線。
楓溪目光戀戀不捨的粘在門上，失魂似得道:“我現在相信那個傳言了。”
“嗯？”
楓溪道:“赤羽部落的巫，潛逃後不知所蹤，但有傳言說，神使大人似乎幫過他，還得到了一筆豐厚的回報。”
餘燼摸了摸鼻子，沒回答這個，輕咳道:“漠北部落的所作所為，讓整個大荒都遭受了重創，未來不管是重建家園，還是繁衍生息，人都是很重要的。幼崽是新生，老者是豐富的經驗，收留這些人，並不是我好心氾濫。”
她本不必解釋這些，更不必帶他來看這些。楓溪沉默片刻，低聲道:“我明白了。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等。按我們猜測的，糾現在自食惡果，肯定會露出破綻，我們只要稍加利用，就能讓他孤掌難鳴。”
漠北部落掠奪小部落倖存的人，並不算什麼秘密，而他們總不可能像金河部落一樣，是想收留這些人。
不難猜測，是糾修煉的邪術，需要用到這些人。
這些人畢竟是有限的，如果，糾收集的人牲用完了呢？
他會對自己的族人下手，他已經是沒有理智的惡魔了，到那時候，驚恐也好憤怒也罷，都會將他推到眾叛親離的地步。
不過現在……餘燼輕嘆:“我得去看看漠北老祖宗，從她嘴裡套出關於漠北禁書更多的事。”
老婆婆畢竟上了年紀，情緒波動太大，被救回來後昏迷了整整一天，打發走楓溪，餘燼單獨從鍋裡舀了一份土豆爛熟的湯，走向漠北老祖宗的房門。
推門一看，老人家已經醒了，正呆愣楞的坐在床上發呆。
餘燼頗為愧疚，剛見面的時候，這位老人精神矍鑠，本可以在自己隱居的小山谷裡安度晚年的。假如沒被她捲進這件事來的話。
聽到動靜，老婆婆朝她看了一眼，眨了眨眼，很快將難過收起，慈祥笑道:“小姑娘，你叫餘燼？”
餘燼點了點頭，在床邊坐下，將碗遞給老婆婆，溫聲道:“婆婆，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難過。”
“唉！”老婆婆沉沉的嘆了口氣，目光深邃，自嘲道:“這都是漠北部落自食惡果，怪我沒有和他們說清楚我們在守護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這些孩子變成這樣，我有莫大的責任啊！”
“婆婆，惡在人心裡，開啟禁書的是糾的貪婪怕死，不是您沒告訴他那是個魔鬼。”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老婆婆捂著眼睛，皺紋下撐著青筋凸起，抹了把眼角，下定決心一般。
“漠北的百年基業已經被這些不肖子孫毀了，我不能讓無辜的人再受到牽連。好孩子，我今天以漠北部落族長的身份告訴你，吾族至寶亦是禁物的破解之法。”
餘燼垂首，做出聆聽姿態。
“孩子，你還年輕，有很多事可能不知道。但這片大陸，曾經是真的有神明的。百鳥之主為鳳凰，如果說蒼生都是神明隨意點綴而生的話，那漠北部落的先祖，就是鳳凰真神隨手救下的小小生靈。”
“無人知道禁書中記載的是什麼，我們守護著它要做什麼。不過，代代相承的傳聞裡，禁書中的惡鬼，會被鳳凰封印，鳳凰的血液會化為最堅固的牢籠，使罪惡永消於世。”
如果是別人，聽完也許會破口大罵，神遺大陸，上哪找鳳凰去？
但在聽的人是餘燼。
上神大人摸了摸鼻尖，輕咳一聲，心底不無誹謗，這傳言是真是假？她和糾打了這麼多次照面，也不見得對方怕她多一絲一毫啊。
老婆婆以為她在擔心別的，很是周到的安慰著:“我知道，找鳳凰這件事確實強人所難了，不過我聽說湯谷有一支血脈，帶點微末的鳳凰血脈，或許可以試試？”
老人家確實費心費力了。
餘燼乾笑一聲，道:“我會看著辦的。不過婆婆，就算我弄到了鳳凰血，又要怎麼封印禁書？”
總不能兩軍交戰的時候，她衝上前去割開動脈，洋洋灑灑潑糾一身。那畫面，頗為不美觀。
老人目帶悲涼，嘆了口氣，良久顫抖著伸出手:“過來。”
地宮中燃著長明的石油燈，外面是白天黑夜一概不知，不安和惶恐並沒有隨著餘燼和銀西的回來消減多少。
他們仍是刀俎上的魚肉，不是留在這裡餓死，就是被漠北部落攻破殺死。
人性在逼仄中被無限放大。餘燼畢竟不能顧及到每一個角落，她看不到，有的地方，一個雄性繃到了極限，發瘋似得毆打自己的伴侶。有的地方，有人搶走老人的食物，惶恐不安。
餘燼讓銀西叫來了楓溪君顏，她看了眼掌心的機械懷錶。一個小世界的玩意兒，據說是時間神為了偷懶造出來的，總之，挺實用的。
指標指向正朝自己的方向，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已經算是白天黑夜的分水嶺。
收起懷錶，餘燼忽略君顏滿眼“你手裡拿的是什麼”的表情，沉著道:“漠北老祖宗已經告訴了我怎麼對付糾。”
餘下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道:“什麼？”
“我想，這是我找你們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