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老祖宗寶刀未老,中氣十足的將族人罵了個狗血淋頭,末了意猶未盡的舒了口氣,涼涼瞥了眼跪地貌似恭敬的族長糾。
糾眼底滿是怨恨冰涼,抬頭卻是真摯道:“老祖宗,是小子做錯事了,這是咱們的家事,不如先把外人解決了,再處置小子?”
聞言,地宮裡的人先坐不住了,雖不知道餘燼死裡逃生帶回來的人是誰,但糾對她如此恭敬,說明對方是漠北部落德高望重的長輩。
也就是說,這老婆婆說到底,也是漠北部落的人。
地宮修築的足夠穩固,但是在漠北族人不要命的攻勢下,也顯得搖搖欲墜,老人小孩擠在一起,眼中滿是驚恐和淚水,青壯的雙翼狼悍不畏死的守在最前面。
一切僵持著,似乎都在等那雞皮鶴髮的老婦人一句決策。
君顏矮身走到楓溪身旁,壓低嗓音詢問:“漠北部落何時多出個老祖宗來了?”
微翅的聖女由帝王蠱選定。在此之前,君顏和普通族中雌性一樣,接觸不到高層的一切,因此也不知道一個隱退多年的人。
楓溪掩唇悶咳一聲,垂眸,不動聲色的將掌心的一抹紅色藏起,淡聲道:“她是漠北上任族長,和糾不同,她年紀還沒到便自己退位隱居了。不過,她還是很受族人尊敬。”
所以,即便糾再不樂意,也不敢當著族人的面反抗老婆婆,除非他想眾叛親離。
這種要把自己性命交給別人的感覺實在太不好,君顏低罵了一聲,目光難掩擔憂,似乎要透過地宮厚重的牆壁與外面的人對視。
一聲極淡的輕笑打破凝滯,餘燼走到老婆婆身邊,溫聲道:“婆婆,別忘了,他偷練了天書上的邪術,現在可是個惡魔。”
老婦人的瞳孔極快的收縮了一下,隨即沉沉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糾,你可知道,你是吾族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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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難以置信的抬頭:“老祖宗?”
“吾族世世代代,為了什麼而存在,身為族長,你都忘了麼?造孽啊,這讓吾死後,如何面對諸天神佛?”
餘燼嘴角微勾。
三大部落,是巨大的古老的,同時也代表了,是腐朽的。
一個龐然大物中,總會有堅守傳統的人,所幸她賭對了,比起野心勃勃的糾,老祖宗更傾向於自己守護了祖祖輩輩的東西。
漠北族人面面相覷,手中的武器有些遲疑的想放下。
強烈的情緒波動似乎讓老婦人有些承受不住,她拄著老桃木柺杖踹了會兒氣,無限悲哀的嘆道:“吾族受天命,承神澤,何時想過擴張領土這種事?糊塗啊,糾,跟吾回去吧,為時未晚。”
糾面上的震驚已經被陰冷取代,他撕開恭敬的外皮,緩緩站起來:“老祖宗當真要阻止我?”
“我是在救你。那邪術會要了你的命的。”
老禿鷲混濁的眼眸被一片陰翳取代,沉沉的,彷彿沒有生命的死物。逐漸癲狂。
粗嘎的笑聲傳來,糾活動著筋骨,肩膀處似乎有什麼要破土而出,整個人以詭異的姿勢扭曲了一番。
他怨毒道:“不知悔改的是老祖宗你啊,你們這些老東西啊!漠北部落可是三大部落之一,可是整個大荒,誰把漠北部落放在眼裡?啊?就因為你們非要守著那些破規矩,微翅部落赤羽部落,誰都看不起我們!”
地宮裡,君顏撇了撇嘴:“他想多了。”
他們微翅部落是誰都不與之交往罷了,並沒有特定的瞧不上誰。
糾還在講,且越來越激動憤慨,說的人不禁要懷疑,是不是他沒這麼做,漠北部落第二天就要完蛋了。
老祖宗滿目悲哀,她在想哪裡出了錯,讓曾經堅定部落信仰的孩子變成了這麼偏執的一個瘋子。
就在她搖頭嘆氣的一瞬間,糾的聲音戛然而止,手中氤氳了一團黑氣,直奔老祖宗而來。
而大多數人都還沉浸在他的慷慨激辭中,膽小的已經捂著眼睛發出了尖叫。
糾是被銀西攔下的,雙翼狼看似慵懶的把玩著匕首,目光卻從未離開過糾。
黑氣被抵消,老禿鷲氣的臉色青黑,銀西勾了勾唇,嗤笑道:“族長大人,送你一句話,一大把年紀了,別裝小孩哭可憐了。”
紫氣猛的暴漲,糾被震的連連後退,十幾步遠後才止住,捂著心口喘了口粗氣,咬牙切齒道:“沒有殺死你們,真是我的不幸。”
餘燼已攙扶著老婦人到了安全地帶,老婦人似乎被嚇到了,有些怔愣:“他,他想殺我?”
漠北部落以血脈為樞紐,殘殺同族不啻於最大的罪,老祖宗更是親自看著這些人長大,現如今,糾卻要殺她。
這一瞬,餘燼看到的只是個普通人類老人,抿了抿唇,她柔聲道:“婆婆,他……已經不是你的族人了,是一個被邪術控制的惡鬼罷了。”
老婦人乾癟的唇張合,良久,露出一個笑來:“小姑娘,你一點都不像這個世界的人。”
上神大人一驚,腦中瞬息萬變,只剩下一個念頭:她怎麼看出來的?
只聽老婦人又道:“你讓我想起了,諸神時代,在神祗定下的秩序中幸福生活的人。”
餘燼乾巴巴的扯了扯嘴角:“多謝誇獎。”
老婦人:“什麼?”
“沒什麼。”
那廂銀西和糾已經扭打在一起了,巨大的雙翼狼和乾瘦嶙峋的禿鷲在半空中打的難捨難分,遮天蔽日。
地面上雙方部落的人都驚疑的沒有動手,漠北部落的人更多的處在一種迷茫狀態,一邊是敬愛的老祖宗,一邊是帶領他們走出窮山惡水的族長。
他們到底該幫哪邊?
地宮的出口被漠北部落的人擋著,餘燼目光掠過四周,迅速分析了一番局勢,俯身對老婦人道:“婆婆,糾已經走火入魔了,但族人們是無辜的,你還能救他們。”
老婦人沉眸片刻,點了點頭,顫巍巍的起身,就在這一瞬間,一枚如精鐵般鋒利的羽毛破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