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舷魚雷接近!”
“左滿舵!!!”
通音管中的聲音撕心裂肺。
巨大的戰艦竭力轉向,高速的四葉螺旋槳打出無數水泡,面向魚雷的一側壓入海水之中。
【來不及了……】
少女的手抓住地毯,驚愕的面孔,蒼白地可怕。
“嘭!”數十米高的白色水柱。
“嗑!”
牙關緊鎖,脖子附近的劇痛讓扶桑的眼睛幾乎睜到了極限。
【我……流血……了……?】
意識從沒有這麼清晰過,少女喘息著,掀開自己捂著脖子的手,入目的是一片流動的赤紅……
鋼鐵的扭曲聲伴隨著水兵驚慌失措逃竄地身影,如期而至。
美國航空魚雷的裝藥量不算大,但……這終究是魚雷。
晝戰艦橋裡的高橋臉色煞白,腳底的震顫讓他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
“報告損失!”
“拿水泥!”
水平裝甲下,副艦長田中趕著一群損管隊往底下的艙室衝鋒。
“堵住進水!”
艙室的燈火忽明忽暗,斷裂的電線揮舞著電火花,落入渾濁的海水中。
“哇哇啊!!”
最先踏進水裡的兩個損管隊員發出慘叫,抽搐著跌倒。
“快把這裡的電閘拉了!”
“開啟抽水泵!”
用木板把浮在水裡的兩個倒黴鬼撥回來,一直忽明忽暗的燈終於熄滅,剩餘的損管隊戰戰兢兢地踏入水中,避開漂浮物,往被魚雷命中的艙室走去。
“……艦艏中雷,進水尚且可以控制……”
這是高橋收到的情況。
中雷的位置在一號主炮塔附近,好在爆炸沒有波及到彈藥庫,並無大礙。
首波魚雷攻擊得手,這無疑是給美軍飛行員打了一劑強心針,無論是不是錯覺,他們都感覺到,下面的那條戰列艦,防空火力減弱了!
“咳咳!”
鮮紅的血,從指縫中流淌而出,明知道包紮沒有用的扶桑,仍舊從衣服內扯下一段繃帶,纏在脖子上,算是一點心理安慰。
右舷的火力,稀疏到可怕,只有兩三門防空炮在向天空中的飛機反擊,很大一部分士兵呆滯地看著火炮,似乎在等著它們自己開火。
然而,找到機會的SBD並不會給他們等待的機會,掛載著一千磅炸彈,雲端中等待已久的無畏蜂擁而下,他們是來自大黃蜂的機組,一共是九架。
藍灰色的轟炸機,發動機兩側的排氣孔噴射著火焰。
防空太稀疏了,稀疏到他們以為是在轟炸驅逐艦。
最先進入轟炸範圍的一架SBD從空中撲下,完成了一連串教科書式的俯衝轟炸,一千磅的炸彈精準地落在日軍戰列艦的右舷煙囪附近,把上面一座該死的連裝副炮送上了天。
白色的繃帶浸染著流淌的血,沒等扶桑把繃帶束好,一陣火燒一般的灼熱從右腰襲來,白色的衣物連帶著皮膚都嚴重燒傷。
踉蹌著把手撐在牆壁上,紅白的繃帶晃動著飄落,滴落的血在羊毛的地毯上染出一灘暗色
滾滾的濃煙包裹著火球……
“滅火!”
高度警戒的損管隊再次出動,這次是抱著水龍管,不要命一般地往火堆裡衝,木甲板已經被炸彈掀開,露出了下面灰色的金屬。
攻擊再次得手,大黃蜂號的飛行員心中的歡呼再次響起,上次在中途島,企業實在是太耀眼了,耀眼到連自己人都在嫉妒……不過,要是能在這裡斬獲一艘戰列艦,那小夥子們也能在企業號的飛行員面前平起平坐了。
“進攻!為了勝利!”
伴隨著無線電,剩餘的八架SBD排開架勢,開始為俯衝轟炸拉起高度。
羊毛的地毯,已然無法再吸收更多的血液,滴答的血液在上面匯聚成一灘小小的粘稠……
艦外的喧譁和爆炸與艦橋內的沉默形成鮮明的對比,高橋眼睛瞪著窗外亂竄的飛機,背後溼漉漉地一片。
作戰時,艦長要待在艦橋內,這是規矩。
從來都是閒人的炮術長著急地到處跑,竭力想把逃跑的水兵趕到防空炮位上去,他高舉著雙手,把嚇傻的水兵往高炮位上趕。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來到這個時代…被捱打?】
【為什麼?……為什麼!】
不能凝結的戰艦之血,在蒼白的手臂上肆意流淌,像一條條紅色的荊棘。
……
……
“不可饒恕!絕對不可饒恕!”
棕色的牆壁,猩紅的血手印觸目驚心。
失去秩序的水兵瘋狂地下逃竄,炮術長和曹長們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制止,他們也不敢向逃兵開槍,如此數量的潰散下,開槍無異於自殺,倒黴的土屋曹長被水兵們擠到天花板的管道上,下都下不來。
紅色的三式彈,如血一般紅……
黑色的一千磅,如死亡一般黑……
白色的,是雲;黑色的,是火焰的殘渣……
沒有任何預警,扶桑號的主炮群以極端不正常的轉速活動起來,數十米長的炮管,抬到了極限的四十五度。
“什麼!”
“快跑!”
“趴下!”
炮口風暴席捲,幾個黑色的人形物體從甲板上飛出,很不顯眼地掉進附近的海水裡,高處的瞭望員被煙火燻得聲淚俱下,什麼也看不見;而在艦船中部救火的損管隊,只有漫長的耳鳴可以證明,腳下的戰艦發怒了。
艦橋內,全艦最高指揮官,痛苦地把臉轉了過去。
“大家安靜!冷靜!”
土屋曹長的聲音在突然寂靜的通道內很是突兀。
鴉雀無聲……
戰艦外,主炮口的黑煙還沒散去,趁著空隙,甲板上倖存的水兵,無論是否變成了聾子,都撒開腿開始往掩體裡跑。
“嗚嗚嗚~~~~!!”
俯衝中的無畏發出哨音,雖說沒有斯圖卡呢麼響亮,也算是一種嚇人的手段;可是,暴怒的戰艦,會害怕嗎?
綻放的焰火,宛如火葬場的焚屍爐,錐形爆散的彈丸暴雨一般襲來,帶頭的兩架無畏瞬間燃燒解體,後面的一架無畏被彈片擊中發動機,拖著黑煙,墜入海中。
進入俯衝軌道的無畏者已無退路,按理來說,這個時候的俯衝轟炸機,幾乎是無法攔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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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下來!”
扶桑把手按在門把手上,三式彈還在提彈井中,作為護衛的大口徑高炮上下擺動著炮管,全艦的小口徑機炮指向天空,把黑洞的炮口指向倖存的五架無畏。
金屬的風暴,那些防空炮只射擊了兩秒……
被嚇到的投彈手抖了一下,本應該命中的一千磅不甘心地提早落下,在戰列艦附近的海水裡炸了魚。
“噗啊!”
損管隊作為止痛藥,效果實在是差……近失彈狠狠在少女的背部推了一把,失去依靠的扶桑滾進走廊中,腦袋撞在鋼鐵的牆壁上。
沒有一架能夠逃出防空圈,最後一架SBD燃燒著火焰,墜毀在扶桑二號炮塔的炮座上,炸死了五個防空炮附近的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