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哉，善哉，楚丞相，何須於此，何至於此！”
這血腥的場面，使得師妃暄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對死者的憐憫，以及對這險惡世道的厭惡，便柔聲道了一聲佛號之後，便以一種悲天憫人的語氣嘆息道。
“師師太，何必遲疑？如今的天下，不就是這麼回事，要麼你殺我，要麼我殺你。這些突厥雖然跟我本人沒仇，但是他們的存在，本就是對我漢人的極大威脅。我今日宰了一個突厥人，日後可能就因此而救下十個漢人，一啄一飲，宛若天定，卻不知師太以為然否？”
如果換個人在楚天秀面前如此惺惺作態，他怕是都已經一刀噼了過去，先用刀跟他說一句話，但是來的既然是慈航靜齋的美仙子師妃暄，那麼楚天秀倒也可以跟她聊幾句——
不過他話裡蘊含的那股嘲諷的味道，卻是呼之欲出，連遮掩半下的想法都沒有。
哪怕慈航靜齋其實是個半佛半道的門派，內裡既有道姑，也有尼姑，不過師妃暄雖然蓄髮在身，但那是因為她現在是慈航靜齋的行走，留著一頭青絲，會讓她看上去更漂亮一些，行事更加方便而已，但就實質而言，她其實已經出家為尼，目前不過是帶髮修行而已，所以楚天秀的這一聲師太，完全沒有毛病——
只是這麼一個稱呼，落在師妃暄這樣的一個貌美如仙的妙齡小仙女頭上，的確帶了一點汙衊性質，若是此刻師妃暄的身邊有一個虔誠的護道者，那麼說不準就會因為這個稱呼，而讓其跟楚天秀拼命。
不過這樣一個不痛不癢的稱呼，對於涵養極好的師妃暄本人來說，卻也混不在乎，甚至以她的心性，縱然有人往她臉上唾一口唾罵，她也能在必要時，不顧噁心的不作處理，等待唾沫自幹。
哪怕楚天秀對師妃暄的忌憚，主要在於她背後的佛門勢力，但這並不意味著師妃暄本人是一個庸碌之徒。
相反的是，師妃暄本人不僅是個算得上是的戰略家，政治家，更是一個超一流的縱橫家，每每都能直擊人的要害，每言必中。
譬如說在原劇情裡面，師妃暄將寇仲說動，讓他放棄自家打下的江山，歸降李世民的壯舉，的確是寇仲本人不太靠譜，但就事實而言，寇仲本人其實也是個百折不撓，從最底層裡廝殺出來的角色，哪裡是那麼容易被人說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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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這件事上，道門的寧道奇沒辦法，佛門的四大宗師沒辦到，李靖，李世民等人，也同樣沒辦到，反而讓他越挫越勇，更加不可收拾。
真說起來，其實還是師妃暄抓住了寇仲的弱點，先是營造出一個南北分立的大形勢，然後再進一步利用這個大形勢，拉攏說服了徐子陵，最後才逼得愛江山更愛兄弟的寇仲不得不退了一步。
以至於楚天秀前些日子的時候曾想過，如果師妃暄願意歸降在自己門下，那麼他只需要將師妃暄派完關隴地區，怕是便可以依靠她的能力和口氣，將梁師都，竇建德，劉武周，薛舉，李軌等人聯絡起，組成一個同時向李唐進攻的戰略同盟，那麼不管李世民再怎麼能深謀遠慮，長於軍事，怕也只會淹沒在各方諸侯的圍殺之中。
“丞相，你已佔盡優勢，卻又何必呢？現如今南北方各有霸主，戰火連綿，本就使得突厥人對中原虎視眈眈。丞相，你方才所殺的拓跋玉，淳于薇，都是畢玄最寵愛的徒弟，若是因此而讓畢玄怒而興師，帶一隊突厥軍隊入寇中原，那麼最終苦的，怕也還是邊境的百姓？丞相，你又何必逞一時之氣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波動，帶著真誠的情緒，具有強大的感染力量，完全會讓人相信，她的確是一心一意地為了天下蒼生而考慮著想的，這方才使得她一言一行之間，都自然而然帶著一種‘悲天憫人’的偉大胸懷。
“我今日不殺他們幾個，突厥就不會入寇了嗎？突厥人會入寇中原，可能是為了糧食，可能是權力，也可能是為了土地，也可以突厥人的豺狼心性，卻絕不會是為了報仇！若是畢玄真的想尋仇，那便讓他親自來，我接著便是！至於突厥入口，那是李閥的麻煩，而不是我的麻煩！如果李淵自覺自己昏庸無能，不堪大用，那他完全可以卸去帝位，退居二線，恢復他唐國公的身份。”
師妃暄的話語，自然讓楚天秀很是不以為然，反而覺得有些可笑，冷聲說道。
這話一出之後，登時讓師妃暄有些語噎，原本心裡想要說出的話，直接被楚天秀先一步的堵了回去。
縱然師妃暄的心中的確有些悲憫之情，但卻並非是那種完全見不得死人的聖母。她在佛門弟子這個身份之前，更是一個武人，一個江湖人，自然學會了“殺人”這項江湖人的必備的技能，她這般開口說道，其實僅僅一種先聲奪人的話術而已。
不過楚天秀的言辭雖利，但師妃暄乃是佛門弟子，向來不怕對手逞口舌之利，只怕對手不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所以她依舊不羞不惱，平澹而又堅定的說道：
“蒼生無辜，何止如此！我觀丞相行徑，頗具仁義之心，但為何對北方的百姓，竟然如此吝嗇！以至於前些日子的時候，丞相還大肆的使用管仲的故計，一面禁止江南，荊州地區的糧商往關中運糧，一面大肆在關中購買糧食，以至關中糧價飛漲，饑民無數，丞相心何忍哉！”
楚天秀倒沒想到，明明自己在暗地裡派人施展，不曾真正的宣佈與眾的損招，竟然這麼快就被師妃暄洞悉了，不由得讓他對佛門的情報能力，大為震撼，
不過他最近施行的這種糧食經濟戰的手段之所以秘而不宣，其實僅僅是出於效率方面的考慮，倒也不認為這是什麼值得遮掩的事情：
“如今天下大亂，群雄並起，哪個地方不缺糧食？這幾年來，江都附近的百姓，餓死的人可也不算少！我以此行事，或許長安那邊的百姓，日子會過得緊巴一點，但我江都的百姓，卻能有更多的人活下來。”
說到這裡的時候，楚天秀的聲音頓了頓，卻是他話說出口之後，覺得有些索然無味，認為自己逞這些話術之能，其實並無意義，所以他接下來，卻又將話語一轉，直接斷然說道：
“當然，我這般做，最重要的，還是為了‘立場’二字而已！我跟李閥立場不同，互為敵寇，所以才會無所不用其極。若是師師太真的憐憫關中百姓，那你可以替我向唐朝獻上一計，名為‘滅佛暴富論’，此計一出，李唐便會國庫豐盈，糧食充足，再無半點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