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玲啊,躺在床上正哼哼,她病了。
前兩天去戲園子聽戲回來的路上,一陣風直撲到她臉上,冷得她直打哆嗦。
回到家就病了,發燒抽搐不止。
請了大夫,吃了藥,燒是退了,可是身體軟弱無力,起不來床。李竹和李菊給她做的飯,她都不想吃。
問她想吃什麼,她也說不出,一看到肉啊、魚啊這些,就噁心反胃。
到是清水煮的麵條,粗糧餑餑還能吃幾口。
她心裡有氣,躺在床上也不消停,嘴裡罵罵咧咧。說什麼這兩個死丫頭老大了嫁不出去,招惹的晦氣,讓李老實趕緊把她們嫁人。
李老實哪有這個功能啊,愁白了頭髮。
李蘭過來探病,帶的好吃好喝她全都不想吃。
聽完她的絮叨,李蘭趁機道:“阿孃,我將三妹、四妹帶走吧,我相公的同窗很多,說不定很快就能把她們嫁出去,沒準您的病就好了。”
李玉玲惡狠狠地說:“帶走,快點帶走。我看著就煩。”
李蘭:“就是她們一走,家裡沒人給做飯。這樣吧,我留兩個丫環,伺候您,順道給我阿爹做做飯。小木頭之前在省城讀書,我想著,眼看就要考試了,要不我也帶走吧。等他考上功名,您就是官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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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玲略想了想,神思就有些倦怠了,“去吧,只要不來煩我就行。”
李蘭給李竹和李菊使個眼色,三人一同出去。
李竹和李菊拉著李蘭的手,熱淚盈眶:“二姐。”
李蘭:“快去收拾收拾,一會兒就走。”
李老實看著姐妹三個人,很捨不得,但是為了女兒的前途,沒有言語。
李蘭轉過身,對李老實道:“阿爹,我留下兩個能幹的,家裡有什麼活您就支使她們。待會小木頭回來,我們就走了。”又給他留了一些錢,囑咐他別捨不得花。
李老實:“你們走吧,家裡有我呢。”
下午,李蘭帶著姐弟三人走了。
李老實望著空當當的家,心裡酸楚,不是滋味。
兩個丫環從李玉玲的屋裡出來,衝他見禮:“老太爺,您晚上要吃什麼,婢子們這就去做。”
李老實:“做啥都行。”
纏綿病榻,時好時壞。換了幾個大夫,吃藥無數,一點起色也沒有。臨近年底,李玉玲的病越來越重。
李蘭怕她萬一有個好歹,給京裡的李梅去了封加急信。
自己的親孃,畢竟血濃於血,李梅和錢大林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匆匆趕了回來。
此時天氣非常寒冷,帶著一身的風塵僕僕進了家門。
李玉玲已經進入了彌留之際。
五個兒女圍在身前,哭得很傷心。想想往日的幸福,越想越難過。
李老實又傷心又害怕。結髮夫妻,中間還有那麼多回憶,這個身體要是沒有了,那,想必那個也回不來了。
李老實問大夫:“還有沒有別的辦法,不能讓她死。”
大夫嘆著氣搖搖頭:“大限到了,藥石無效。節哀吧!”
李老實:“不行,不能讓她死,她還沒回來。”
大夫:“誰,誰沒回來,快點派人送信,再晚恐怕真的來不及了。”
李老實抓住大夫的手:“不能讓她死,她還沒回來呢。”
大夫被他的大手抓住,疼得直叫喚:“你放手啊,誰沒回來就趕緊派人去喊啊!”
錢大林費了半天勁,才將李老實的手掰開。“岳父,您冷靜冷靜。”
李老實:“她要是死了,那,那她就回不來了。”
錢大林:“我知道,我知道。您先冷靜冷靜,咱們再想想辦法。”
李老實:“什麼辦法,你說。”
錢大林:“我在京裡之時,曾遇到一位奇人。閒聊的時候我把岳母的情況說了說,他說岳母應該是離魂之症。”
李老實茫然的點著頭:“離魂之症,那要如何治?”
錢大林對大夫說:“能不能先用藥吊著我岳母的命,我去尋能招魂的人來試一試。”
大夫頗是為難:“這是從閻王爺手裡搶飯啊。”
錢大林掏出一沓銀票:“夠不夠?”
大夫眼睛裡閃過一道光:“夠!夠!”
錢大林:“在我回來之前,人必須要活著。”
大夫滿臉豪氣接過銀票,拍著胸脯道:“份內之事,必不辱命。”
錢大林讓王六和李安駕著車,馬上出去,去尋高人。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從白天到黑夜,大夫用百年老參湯給李玉玲灌進嘴時,又用針灸不時扎來扎去,力保一口氣不斷。
在眾人焦急的等待中,王六和李安夾著一位滿頭白發的婦人急匆匆竄了進來。
錢大林抱著一大包東西,緊隨在後。
李梅迎了上去,面帶著淚花:“大林,怎麼樣?”
錢大林氣喘吁吁停了下來,“媳婦,我辦事你放心。”
滿頭白發的婦人,差點跑斷氣,好不容易喘勻了氣,張口就罵:“小兔崽子,要把你祖奶奶弄斷了氣,做鬼也不放過你們。讓你們下地獄去吃屎!”
嗓音如乾澀的銅鑼聲,刺得人耳朵發疼。
錢大林忙上前勸解:“祖奶奶,您別生氣,事關人命,我這是急的。您放心,等完了事,少不了您的好處。”
祖奶奶這才點點頭:“行啦,快去準備吧。將人抬出來,我要做法了。”
王六和李安抬出一張長案,鋪上紅布,將祖奶奶的東西擺上。
李玉玲被安置在羅漢榻上,就在長案正下方。
祖奶奶顫巍巍點燃了香燭,燒了黃符,舉起一個鈴鐺,開始有節奏的搖鈴。
隨著鈴聲越搖越快,從李玉玲的身上飄出一道虛影,張牙舞爪怒吼聲聲。極其不情願離開這具身體,但隨著鈴聲不停震盪,虛影被控制住,無奈化成一道煙霧,將眾人罩在其中。
眾人彷彿陷入了夢中。眼前的情景越來越虛幻,越來越不真實。
都是他們不曾見過的樣子,滿街高樓大廈,人們穿的衣服非常奇怪,胳膊、大腿都露在外面。大鐵盒子呼嘯而過,比馬跑得快多了。
隨著鈴聲指引,眾人進入到一所房子中,看到一位年輕女子正與一位老者,相談甚歡。
雙城如有所感,好像有很多雙眼睛盯著她,還有很多聲音,在呼喚她。
頭很痛,視線越來越模糊,一下栽倒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