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凌洗了澡，剛剛坐下，便聽到門口響起婆婆標誌性的尖銳大嗓門。
“哎滴媽！住高樓真特麼費腳！我不動都要流汗！樓梯一路爬上來，都要喘不過氣來咯！”
顧異和趙小杏也聽到了，趕忙奔出去開門。
“媽！”
“媽！”
李瑛嗔怪罵：“愣著幹啥？還不快來扶我！累死了！流汗跟水龍頭似的，譁啦啦亂七八糟淌著！頭哪叫一個暈！”
顧異奔下去將她撈起來，調侃笑道：“就你這個河東獅吼的樣子，還叫頭暈啊？我怎麼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樓梯不算寬，婆婆體積又過大，趙小杏沒法上前攙扶，靦腆笑了笑：“媽，阿玄小姑子呢？她沒事了吧？”
李瑛瞥她一眼，沒好氣道：“咋可能沒事！剛才還一個勁兒昏昏沉沉的！上了車以後，吹了吹風，可算好些了。”
顧異探頭問：“阿玄呢？大哥呢？”
“在後頭。”李瑛答：“你大哥得卸行李，阿玄走得慢。對了，你們得麻利去幫忙搬，大大小小十幾個箱子，沉得很。”
顧異聽得頭皮發麻，脫口道：“媽，你們該不會將整個老宅都搬過來了吧？”
語罷，他轉身匆匆下樓。
趙小杏只好奔下去，先將婆婆攙扶進屋，然後衝下樓去幫忙。
李瑛剛進門，鞋踢開，一把倒在沙發上，氣喘吁吁喊：“阿妙！阿妙……虎子他媽！”
陳星凌正在房間裡換衣服，喊：“等一會兒！”
李瑛有氣無力道：“熱死人了！真真是太悶熱呀！喘不過氣的感覺……哎喲！”
小虎子在客廳角落玩積木，連忙踮起腳尖端了飯桌上的盤子，捧著幾片西瓜湊上前。
“奶奶！吃西瓜！”
李瑛雙眼發亮，一把爬坐起來，拿過西瓜就大口大口啃起來。
“我滴大乖孫！俺滴大孫子乖乖！”
小虎子笑眯了眼睛，問：“奶奶，甜不？好吃不？”
李瑛“嗯嗯”點頭。
小虎子認真解釋：“媽媽說，天氣熱吃不下東西，那是因為暑氣太重。媽媽還說，吃西瓜能消暑，可以多吃一些西瓜。”
“這玩意稀罕得很！”李瑛咕噥道：“而且也不便宜！你媽倒是挺會花錢的！”
這時，顧異大包小包滿頭大汗走進來，隨手將行李丟進客廳。
李瑛嚇得瞪大眼睛，大罵：“阿異！幹啥呢？！裡頭的東西要是碎了，小心我打你！”
顧異連說話都顧不上，轉身又下樓去了。
片刻後，趙小杏腦袋頂一個，左右雙臂擰兩個進來。
她顧不上喘氣，又下樓去了。
陳星凌打開門，見婆婆已經將西瓜吃完，正在樂滋滋擦嘴巴，小虎子正在玄關處玩著幾個蛇皮袋和箱子。
“媽，你們吃晚飯了吧？”她走過去將堆在門口的行李往小房間擰。
李瑛皺眉道：“哪吃得下呀！頭暈腦脹，滿身流汗，除了喝水還是喝水。阿奇說一定要多喝水，不喝還不行。喝了滿肚子的水，還吃得下啥？”
陳星凌忍不住問：“阿玄呢？她沒事了吧？”
話語剛下，一個人影緩慢踏步進來，臉色鐵青蒼白，額頭的劉海都被汗水打溼黏成一團，眼神無神呆滯，貌似下一刻即將倒下一般。
陳星凌嚇了一跳，趕忙丟下行李攙扶顧玄坐下。
接著，她將客廳的吊扇開到最大。
“怎麼樣？哪兒不舒服？”
顧玄有氣無力低喃：“……難受，說不出來的難受。”
陳星凌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只是低熱，暗自松一口氣。
“你大哥怎麼沒送你去醫院看一看？”
李瑛一聽就皺眉：“看著也沒啥大事，犯不著去醫院。上醫院又要檢查又要看病打針，不用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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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奇三人總算將所有行李都搬上來，一個個汗流浹背。
這樣的天氣，就算坐著不動也會流汗，更何況搬重物上樓的吃力活兒！
陳星凌將廚房的草藥放在爐子上煮著，皺眉責備老公。
“阿奇，中暑可大可小，不能馬虎應付。你怎麼不送阿玄去醫院看一下？”
顧奇微窘，解釋：“我提過……阿玄說她不用。”
“我也說不用！”李瑛打著哈欠道：“她就是路上沒能洗澡，身上覺得難受。趕緊找換洗衣服洗澡去，洗完好好睡一覺，明天八成就沒事了。”
顧玄默默起身，很快抱著衣服進洗手間去了。
陳星凌幾人將行李擰一半去陽臺，一部分在客廳角落，剩下的都堆進小房間。
李瑛張望來去，問：“咋回事？阿妙呢？怎麼沒瞧見她？那丫頭上哪兒去了？”
顧異沒好氣答：“不到八九點不可能回來。”
“啥？”李瑛皺眉問：“她幹啥去了？”
顧異搖頭：“最近幾天都很悶熱，她白天就一個勁兒睡，睡到傍晚天氣涼快一些，她就下樓去玩。大哥跟她說了，不許晚歸。她一般都是八點多九點才回家。”
李瑛“哎喲哎喲”兩聲，責備：“白天睡覺，晚上出門玩？萬一被人拐跑了咋辦？你們怎麼一回事呀？做什麼不管管她？”
“那也得我們有空啊！”顧異粗聲：“我們一大早出門上班，一個個都早出晚歸忙得很。說她，她不聽。我們也就說說勸勸而已，她不聽又有什麼辦法？難不成將她鎖在家裡頭？吃得比豬還多，卻比豬還懶！豬養大還能賣，她卻只會敗家害人！”
額？
李瑛知曉小女兒的性子，但她護犢子是出了名的。小兒子當著兩個兒媳婦的面這麼奚落小女兒，讓她很沒面子。
“幹啥幹啥？她是你的妹妹！哪有哥哥這麼說妹妹的？去去去！一邊兒去！”
陳星凌倒了兩碗草藥汁出來，遞給李瑛一碗。
“媽，喝了吧，能清熱消暑。”
李瑛嚇得一下子捂住口鼻，悶聲：“這是啥？拿走拿走！聞著跟中藥差不多！”
“味道還行。這是漁民夏天必備的解暑草藥，非常有效。”陳星凌沉聲：“你的臉色有些漲紅，必須喝下去，不然可能會病倒。渝城這幾天的天氣燥熱得很，本地人都受不住。你們初來乍到，更得小心為妙。”
語罷，她對趙小杏吩咐：“廚房還剩下一些，你們分著喝下。”
趙小杏點點頭，倒了一碗出來跟顧異分著喝。
李瑛嫌棄皺眉：“我沒事來著，犯不著喝！”
“不行，必須喝下。”陳星凌命令：“這事沒得商量。一會兒我還要拿些藿香正氣水給你們喝，通通都得喝完。”
李瑛轉過身去，求助看向顧奇。
顧奇低聲：“媽，聽星兒的。”
李瑛扭過頭去，不搭理。
陳星凌暗自翻白眼，只好拿出殺手鐧。
“中暑不是小事情，每年夏季酷熱的時候，中暑的人比比皆是。如果不及時處理，可能會暈倒抽搐，甚至連小命都不保。前天中山路突然有人暈倒，路人慌里慌張將他送去醫院，後來搶救不過來死了。”
李瑛頭一回聽到這樣的事，只知道渝城夏天熱得像火爐，卻不想天氣太熱還能熱死人，嚇得她一把接過，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
這時，顧玄從洗手間出來，臉色仍不怎麼對勁兒。
陳星凌端上前，直截了當道：“喝了，能解暑氣。”
顧玄二話不說，接過一口悶下。